第20章

第二十章

蕭浔回來時已至深夜,他輕悄悄地推開門,反手去關門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在他背後響起。

“你哪去了?”謝言秋一手托着蠟燭,緩步走到椅子邊,然後坐下。

蕭浔被這聲音吓了一大跳,連忙道:“我……我初來人界,好奇,到處轉轉不行嗎?”

謝言秋用一根細長的東西挑弄着小火苗,燈火一閃一閃的,他道:“只是轉轉?”

蕭浔心虛了:“不、不然呢。”

一陣無言,“嗯。”謝言秋說,“你來人界只為了歷練?”

蕭浔:“我不來歷練來做什麽?”他忽地想起什麽,大聲道:“你懷疑我別有用心?!”

燭火搖曳,氣氛一度緊張,謝言秋呼出一口氣道:“并非是懷疑,只是……”

他後面沒說完,但是蕭浔已經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蕭浔打斷道:“我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但請相信我,我不會害你們。”

謝言秋道:“嗯,自是如此,如今交界點的結界已經瀕臨破碎,人界僅一半還少些的人是修士,剩下的是毫無修為的百姓,人界沒有能力與妖魔鬼三界抗衡。所以,必須要萬分小心才行。”

半步飛升修為的人只有三位,一個是溫宗主,一個是躍華宮的宮主葉落生,還有這濟世堂的文餘。若真的發生戰亂,恐怕僅憑這三位,也難敵。

所以,結界不能破!更要謹防一切于人界有危害的。

蕭浔道:“謝兄,我……今日見了位故人。”

謝言秋費解,故人?他不是沒入過人界嗎?如何有故人的……對了,他不可以出去,但那人可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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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浔說:“那故人是文餘。”

誰?文什麽?文餘!故人是文餘!濟世堂堂主,謝言秋的手驀然停了,他慢慢轉過頭來,道:“你……去見文餘?!見到了嗎?”

蕭浔道:“昂,見到了,但是他有些生氣,要把我趕出去。”

謝言秋幾乎是瞬間起身,然後去找溫殷燭,因為有些弟子離開了,房間夠了,因此溫殷燭與謝言秋就單獨一個房間了。

到了房門前,他連門都沒敲,直接闖進去了,恰好,溫殷燭正準備休息,聽到動靜,皺了皺眉,卻沒想到來的人是謝言秋。

他道:“怎麽了?如何這樣急?”

謝言秋抓着他的手,就往門外走,忙解釋道:“蕭浔被發現了,現在立刻回宗!”

溫殷燭停下,謝言秋見身後人不動,便茫然回頭,見溫殷燭定定地看着自己,用眼神詢問:為什麽不走了?

溫殷燭忽然低笑,指了指他自己身上,說:“你不會想讓我這番模樣就出去吧?”

此時,溫殷燭穿着白色上衣,衣服松松垮垮,就是剛才謝言秋不顧一切把他拽到門口造成的,胸膛露出來大半,心口處有條傷痕,像是很久以前便有了的。鞋子也沒穿,赤腳走到門口。

謝言秋有些羞恥,臉微微泛紅,耳邊染上一層粉紅,忙道:“那、那師尊、師尊你先去換衣服吧,快一些,我在門口等着。”

溫殷燭笑道:“不必,外面風大,你穿得單薄,一會受涼了。”

謝言秋應了聲。他覺得溫殷燭似乎并不着急,但是……為什麽呢?

等他回過神來,溫殷燭已經穿好了。

外面已經悉悉索索下起了小雪,按理說,接近春天,便不會下雪,至少不會下雪下得這樣頻繁。要麽就是有大事要發生。

蕭浔正無聊地跷着腿哼着歌,見到他們來了,便興奮道:“我們要去長楓道宗了嗎?!”

謝言秋扶額,為什麽看起來就他最着急?他回頭看向溫殷燭。

溫殷燭道:“若是文餘發現的,便沒有什麽了。”

為什麽?這句話還沒出口,溫殷燭就解釋了:“文餘的父親與蕭浔的父親曾是故友,蕭浔他們一族原先并不是在魔域森林的第八階。”

當年,狼妖一族裏的一部分犯了罪,被追殺,文餘的父親,也就是濟世堂的前堂主文佑幫助蕭銀他們逃離,躲進了魔域森林,當時,蕭浔他母親懷着蕭浔。

蕭銀便說,如果他的孩子是女娃娃的話,就與文餘定娃娃親,若是個男娃娃就結拜。然後蕭浔降生了,是個男孩子,蕭浔常常偷跑出來找文餘玩,那時結界稍稍有些松動,但索性面積不大,濟世堂守得住,但後來不知為何,結界又忽然穩固了,然後有十餘年,文餘與蕭浔沒見過面。

總歸情誼還在的,所以便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謝言秋有些憤恨道:“怎麽不早些與我說?!”

溫殷燭摸摸炸毛的謝言秋道:“沒找着機會。”

蕭浔從椅子上起來,道:“既然沒事我去找文餘啦!”

“等等!”謝言秋喊住他道,“為什麽他會把你趕出去呢?”

蕭浔回憶了下,道:“哼,我不就是打翻了他的那什麽忘憂花嗎!”

忘什麽?忘憂花?!一株忘憂花可抵半座城池!難怪能把他趕出來!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兒!沒把他踹死就算好的了!

如此,謝言秋算是放下心來了,蕭浔見他松了口氣,便偷偷跑了出去,等謝言秋注意他跑了的時候,早就沒影了!跑的比兔子還快!

文餘的房間比別的房間看起來要富麗些,但是滿屋子都是飄着一股中草藥的味道,莫名地……有些好聞。

蕭浔叩門,敲了沒幾下,文餘就來開門了,見來人是他,便收起了那和善的笑容,立刻把門關了,蕭浔吃了閉門羹,但沒關系,他兀自坐在臺階上。

數着天上星星,約莫數到了五十多顆,門又開了,分明文餘只是個醫者,怎麽手勁兒這麽大,輕輕松松就把蕭浔給提起來了。

回到屋裏後,文餘便把蕭浔包裹在被子裏,然後道:“你雖為狼妖,但終究會冷,會生病,你生病了又要我治。”

蕭浔聽他語氣分明是不耐煩,厭煩了的語氣,掙脫道:“我并未說要你醫治!”

文餘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安撫蕭浔道:“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蕭浔已經生氣了,他別過身去,閉上眼睛,不再理文餘。他在想,他父親給他了樣東西,但叮囑他不要打開,還專門設置了道結界,要他交給文餘,只有文餘能打開。

他很好奇裏面是什麽,文餘又說了一大堆,約莫都是些認錯的話。

蕭浔打斷道:“等等,我爹交給你一樣東西,我打不開,只能給你。”

說着,他就從芥子裏拿出一個方形的盒子,文餘拿過來,打開了盒子,裏面有條紅色細繩、一塊方巾和一張紅色的卷軸。

蕭浔隐約預料到裏面可能是不好的東西,文餘将紅色卷軸打開,開頭就寫着婚書,蕭浔湊過去,旋即瞪大了雙眼!轉身想跑。

文餘取出紅色細繩,将他捆了過來,道:“等會再走。”然後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

蕭浔咽了咽口水。那婚書上大約意思是,要把蕭浔嫁給文餘,因為蕭浔他爹知道結界有些破損,所以守在這,也算一道防線,只是不舍得蕭浔,為了兒子,只好出此下策。

上面還說,如果文餘不願意的話,也沒關系,只是看在蕭銀與文佑的關系上能照拂蕭浔一下。

文餘鄭重地将婚書放回了盒子裏,然後看向蕭浔,蕭浔小心翼翼道:“額……我爹、是把我賣給你了嗎?”

文餘點點頭,蕭浔又道:“他他他把我賣給你,你要付多少錢?”

文餘輕笑道:“五百萬上品靈石。”

蕭浔又一次瞪大眼睛,自我懷疑道:“我真的值那麽多靈石嗎?”

這家夥,竟只關心自己值多少靈石!文餘道:“騙你的。”然後他又拿出了那張紙。

紙上寫着,那根紅色繩子是姻緣線,若文餘想的話,也可另作他用,但沒提到可以做什麽,只寫了一個:可鉗制住蕭浔。

文餘挑挑眉,蕭浔不知他又看到什麽,想到什麽,只是直覺告訴他面前的這個人很危險,最好不要惹。

那塊方巾,上面繡着:文餘蕭浔,百年好合。

蕭浔見文餘心情似乎更高興了,試探性開口道:“文、文餘,上面寫了什麽?”

文餘瞥了眼,道:“于你我有益的東西。”

蕭浔:“……”

等到他看完了盒子裏的東西後,內心罵了千萬遍他爹!人家兒子坑爹,他這倒好,變成了他爹坑兒。

蕭浔清楚文餘的性格,偏執又極度瘋狂,是個看起來好相處實際上難相處的人!修為又很高,本來,文餘是可以獨自去魔域森林的,但是,他就偏不,他就偏不去魔域森林,于是叫來了長楓道宗的宗主溫殷燭。

這回落到文餘的手裏,怕是插翅難逃。

蕭浔笑嘻嘻道:“文、文餘,我爹他瞎說的,瞎寫的。”

文餘坐在床邊,一點點靠近蕭浔,蕭浔有些不安,但沒想到,文餘只是替他攏了攏被子。

輕聲道:“但是……他瞎寫的話,讓我高興了許多。我圖謀不軌很久了。”

蕭浔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俊美的男子,文餘拿過他的手,在手裏把玩,道:“我等你,一直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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