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賀歸雪在入睡前又去沖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手機剛打來一個電話，賀歸雪擦拭了一下濕漉漉的長發，眼神瞥到來電人姓名後，眉頭緊皺，伸手按了靜音。至此，世界又安靜了。

還有半個小時就要到第二天了。

賀歸雪困意全無，下樓沖了杯咖啡，邊喝邊走上樓梯，碰巧在轉角遇到了同樣還未入睡的人。

“巧啊。”範成德揉了揉眼睛，低聲道。

賀歸雪抿了下沾上咖啡漬的嘴角，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角落熄滅的攝像機，對他笑了笑，與其擦肩而過。

正和他拉開一段距離時，賀歸雪恍惚間聽到了他的聲音。

“我晚上剛聯系了公司，大概……過幾天會在微博發一封律師函公告。”或許是天色太晚，範成德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還是想問下你們的意思，需要聯合解釋嗎？”

賀歸雪的腳步頓住，反應過來對方在說戀情那件事。

“……這件事是我經紀人在管，他跟你們公司應該已經聯系過了。”賀歸雪淡聲道，又接着喝了口咖啡，見他沒有後話便轉身回房。

淩晨0:00，那杯咖啡喝完了，賀歸雪起身将桌上的白紙文件全部撕碎。

今晚對她來說，注定是個不眠夜。

-

這一夜，顧逢春睡得極不安穩。

她先是夢到了以前在音樂學院和穆琳琳打鬧的日子，場景一變又到了原來的經紀人梁正豪站在學校門口攔住她，将她誇得天花亂墜，随後就被拉進公司面試，一路順利的簡直不可思議。

後來她才知道那時候公司剛起步，正缺藝人，

時間過了很久，轉眼顧逢春又看到了同自己一起進公司報道的賀歸雪，正兒八經地就讀電影專業。對比現在氣場全開的賀歸雪，那會顯得尤為青澀。

顧逢春盯着幾年前的賀歸雪，仿佛能穿過她看到未來的樣子。

在充滿鮮花和掌聲的鏡頭下出道，令人何其羨慕……

翌日，顧逢春從那場女團出道夜逃離脫身，睜開眼的那瞬間大腦還未回神，視線裏的天花板随着她的意識不斷轉圈。

然後……她撐不住又睡過去了。

再度醒來時，已經快到午飯時間。顧逢春迷迷糊糊地在床上坐起來，輕輕甩了甩腦袋，宿醉的身體說不上哪裏好，連洗漱的力氣也沒有。

于是她決定先看會手機刺激下眼睛，她翻完了群聊信息，捕捉到今天晚上要單采的通知，突然來了力氣從床上跳起來。

扒掉被子，顧逢春才認識到一個問題——

她竟然連外套都沒脫就上床睡覺了！

下一秒，顧逢春想也不想地就沖進浴室洗澡。洗完出門，她的意識也幾乎恢複，想起來自己回來時好像也沒有大喊大叫什麽的，很好，看起來她的酒品不錯。

整理了一下床單，顧逢春也實在想不起來其餘還發生過什麽，只好認定是自己身體堅強，憑借着自我意識摸到房間。

下樓吃飯的時候，顧逢春注意到餐桌前少了幾個人。她盛了碗紅湯面在一邊落座，趁大家沒看到自己，偷偷問旁邊的王小璐：“怎麽還有人沒下來吃飯啊？”

現在已經是12點，按照平常大家早該吃完午飯了，可今天卻遲遲不見賀歸雪、裴雪青、範成德的身影。

王小璐也是一臉不解：“我不知道啊，吃早飯的時候她們就不在。”

顧逢春接着問：“難道是吵架了？”

王小璐瞬間驚訝：“怎麽可能？！她們之間又沒仇——”話還沒說完，她好像想起來其中兩個人的某些恩怨，急忙止住嘴。

顧逢春也想到了那段荒唐的戀情。

昨晚吃的太多，這時顧逢春也沒什麽胃口，勉強吃下這一碗後她便到後院散步。

沒走幾步，她就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

“你說這個節目能出幾對真情侶啊？”

“有就不錯了！我在來之前我看她們的簡歷，各個戀愛史都不簡單。”

“真的假的？我聽說那幾名網紅私下裏玩的可花了，交的男女朋友都是互相認識的——”

“那還來我們節目幹嘛哈哈哈，還不如直接去隔壁的換乘戀愛呢！”

“除了網紅，幾名演員看着也不簡單啊！”

“那可不是，能在圈裏混這麽多年，沒點心眼可都活不到現在。”

莫名其妙被點到的顧逢春咂咂嘴，差點就想沖出去反駁她們了。

“我看那位賀歸雪最不簡單……”

“诶——我悄悄跟你說個事，你可別我搗鼓出去了。”

顧逢春聽到這句話，八卦心再也藏不住，小心翼翼地躲到樹後，豎起耳朵認真聽——

“我聽說賀歸雪家裏有錢有勢，本身就是位大小姐，當初好像是為了叛逆還是反抗什麽來着，硬要來當演員。她們家裏吵了很久，最後還是任由她來娛樂圈。”

“噗——你這說的，現在家裏沒點背景的誰還敢來闖娛樂圈啊！”

顧逢春聽得津津有味，卻沒想到下一秒話題一轉——

“這可不一樣，之前帶我工作的師傅特地叮囑我，惹了誰都不能惹賀歸雪。”

“啊？她的脾氣很差嗎？”

“脾氣還行，就是怕惹到了她，就像惹到了她背後的家族。”

兩名工作人員嘶了一口涼氣，“好吧好吧，在娛樂圈裏，千金大小姐的故事我還是相信的。”

等到兩人離開，顧逢春才敢悄悄從樹後走出來。

不過她倒是沒把那兩人講的話放在心上。正值正午，顧逢春為了躲避烈日逃到了涼亭下，見周圍沒人，兩條長腿翹在石桌上，整個人斜靠在柱子旁。

“你還真是一點也不顧形象啊！”

聽到這個聲音，顧逢春立馬放下雙腿，當做無事發生的轉過頭。

“嘿！還裝看不見我呢？”齊子皓一蹦一跳地過來，手裏拿了杯冰鎮檸檬水，在石桌對面坐下。

顧逢春挑起眉頭，微笑道：“有什麽事嗎？”

齊子皓搖頭：“沒什麽，找你聊天還不行嗎？”

顧逢春瞟了他一眼：“是在瞞着做隐藏攝像機的任務嗎？”

齊子皓愣了一下，過會才反應過來哈哈大笑：“你、你——誰會騙你做任務啊！”

顧逢春忍了下還是沒忍住，“我們好像沒那麽熟吧。”

齊子皓立馬收住笑容：“但我們來這個節目，不就是為了多交一個朋友嗎？”

顧逢春被他問得一愣，好像也确實是這麽個理。

“喝吧！”齊子皓把檸檬水往前一推。

顧逢春還是覺得奇怪，“真的沒有騙我嗎？”

齊子皓堅定地搖頭，“絕對，沒有。”

在他鄭重的目光下，顧逢春戰戰兢兢地接過手，小酌了一口，“味道可以啊，酸酸甜甜的。”

齊子皓看到這般模樣，不禁調侃道：“喝完還會覺得我在騙你嗎？”

“沒有，好了吧。”顧逢春微妙地挑了下眉梢，沒再喝第二口。

樹蔭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走得匆匆忙忙，似乎在搬什麽重大的道具。

半晌後，齊子皓好似無意間問道：“你看熱搜了沒？”

顧逢春摸了摸口袋，竟發覺自己的手機落在餐桌上了。

“……沒有。”

“喏，看吧。”齊子皓掏出自己的手機，往前一撂。

無比熟悉的橙□□面，顧逢春一眼就看出這是微博熱搜榜，她狐疑地看了眼齊子皓，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齊子皓手指了指排行第一的熱搜，示意她點進去。

#範成德回應戀情

顧逢春：“？”

這是在鬧哪一出？

“你也看到了吧，有三個人從大早上的就不在別墅，誰也沒看到她們去了哪裏。”齊子皓略低下身子，湊過來小聲道，“如果說範成德和賀歸雪是去處理戀情的事，那你覺得裴雪青是去幹嘛了呢？”

顧逢春靜靠在柱前，視線從手機轉移到他的身上。

“你想說什麽？”

齊子皓笑了一聲：“你就不好奇自己的那堆黑料是誰爆出來的嗎？”

“……”顧逢春沉默了，臉色變得很複雜。

“我跟裴雪青相處過幾天，有些事……也是不小心聽到的。”齊子皓緩緩坐直了身子，眼睛緊盯着她，眸光幽深不見底。

此時過去的每一秒都十分漫長，半刻後顧逢春微微側過頭，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開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随後她拿起檸檬水，想起身離開。

“我說裴雪青喜歡賀歸雪，你信不信？！”

顧逢春擡起頭，重新對上了他的目光。

她沒記錯的話，齊子皓大專還沒畢業就去當了自媒體博主，參加節目前一直在直播間裏賣貨。他穿的永遠是簡約運動服，發型從不打理，給人的印象始終是陽光開朗的男孩。

顧逢春緩緩吸了口氣，手指搭在杯子上紋絲不動，連空氣裏的風都凝固了。

如果只看臉的話，兩個走親和路線的人甚至想象不出某天生氣威脅會是什麽樣子。

齊子皓嗤笑一聲：“這次我也沒有在騙你，你信不信——”

“我信。”

“…？”

“但我不信你。”

顧逢春友好地對他一笑，修長的手指端起檸檬水離開，眨眼間涼亭下只剩一個人。

而後她徑直走到廚房，在衆目睽睽之下，把檸檬水一通倒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