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第二日,楚惕清一早就坐到了他昨天的位置,原本打算繼續看盧斯的再造世界的想法,沒想到剛坐了一會兒就開始下雪了,雪點飄到他的身上的時候他尚不覺得,只等着雪花越來越大,他才發現是下起了雪,
他想了想,還有十日就過年了啊。
大比一共需要六日,現在已是第二日,也就是說,年前大家就會選出心怡的弟子了。
無度山也有規定,大比風雪不論,依然會如期而至,楚惕清就用靈力一個人掃清了扶搖殿的所有風雪,然後用符咒撐開了巨大的天幕才又坐回去,
捧着書細細的看,他今日出來很着急,也沒有拿什麽糕點之類的小食,因此想做些旁的也做不了了,等到開始比賽的時候,楚惕清一邊看晦澀的文字,一邊抽空偷瞄下方的人,
看香火的弟子已經換了個人,巧的是,那人楚惕清也認識,正是羅夾,他嘆了兩下,只願今日不再有昨天的事發生。
幸而今日一切幸運,舒華長老明言對某弟子的欣賞,那弟子謝過之後,春風得意的出了扶搖殿,站在青雲殿外吼了三聲,少年意氣,楚惕清也由衷為他開心,
第三日的時候,出場的就大多都是橙黃色的弟子了,楚惕清看見了莫行與風默,又想到了正在閉關的付七流,他想到那人找了那樣一個嚴寒的洞穴閉關,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怎樣,
無度山對弟子們極為大方,閉關這種申請是很好申的,尤其是付七流這種天才,楚惕清撐着下巴看着,覺得付七流自己不在意年歲的話,自己也便不替他操心人,總歸人各有人的造化,
那種天才,想來無論如何出來之後都差不了。
這一日結束的時候,虞持平私下裏問了他們莫行怎麽樣,楚惕清微笑客觀回答,虞持平便點了點頭。又再關心了幾句師弟的身體,便又去處理無度山冗雜的公務,
楚惕清為他遞了一盞熱茶,虞持平接到手裏的時候還在欣慰,師弟終于長大了。
第四日的時候,便都是一些生面孔了,
大比可以越級,但不能太過分,否則就算贏了其實也沒有什麽機遇,除非他所比的人過于厲害,而且大比是不可以傷人的,參加大比的只能是綠衣以上的弟子,
無度山外門子弟以七色弟子服為界,将整個層級分為七,兩兩為一層,紅、橙黃、綠青、藍紫,共四層,以綠為界,有參與大比的資格,底下的弟子可以觀摩比賽,而參與大比之後,則有希望做無度山的內門子弟,親承各位掌門,長老的教化,得到更大的機遇。
修道者的歲月漫長,無度山的大比雖然也是十年才開一次,但是七色子弟的流轉卻更能激起弟子們向上之心,因為比起做內門弟子,紅衣弟子也是值得驕傲的存在,甚至無度山有專門的位置容得下這些紅衣弟子立足,往後餘生,即便不是內門子弟,這些人中的優秀者也可以成為無度山長老,而這條路是可以期待的,只要你有時間等待,那某一日必能成為紅衣子弟。
說起來,他還沒有去了解風影呢。
不過不急,他繼續翻着盧斯的冊子。
其實這些冊子來來回回很容易看完,楚惕清實在無所事事,看大比太累了,空閑時刻,他總要找點事情幹,
比如那個再造世界的理論。
盧斯所寫,
靈力世界其實能鋪成巨網,
用符咒支撐,結陣,建立起一個巨大的空間,又以借靈符連接其中每個人的靈力,緩緩抽取,或是找到一定的群體穩定的抽取,最後作用于結界,再緩緩往裏面移動些花草鳥獸蟲魚等等生命,
或許并不需要做這樣的模拟,只需要在天地之間撐開一張隐形的網,讓身處空間之中的人與空間外的人可以處于同一空間但卻互不知道,他們共用山河明月,但是彼此互不相知,彼此感知不到彼此。
再造世界是一個幫助人類逃離妖族的理論,按盧斯的想法,若最後實在打不過妖族,不如就另創一個空間,借全體人類的靈力去溫養結界,只要有一個人活着,這個空間就不會消失,
但這之間有兩個重要的條件,
一是借靈符,這已經有了。
二則是加倍符。
加倍靈力當然是可以的,但是讓靈力變得無窮強大确實不可以的。這顯然是一個非常難的難題,盧斯至今無解。
或者,用群體的靈力,再加上一個非常強大的力量直接供能,這樣就暫時解決了後顧之憂。
楚惕清覺得這個想法非常有趣,有趣的像是他在現代社會看什麽深奧的理論一樣,他不禁想笑,
說實話,來到新世界之後,他很少去回想舊世界的事情,他早已經把這個世界當成家了,或者,他覺得這個世界更适合自己生長,何況這裏還有所愛。
至于他唯一割舍不下的母親,他有些釋然,因為楚惕清知道母親會支持他的決定,若是他可以開心快樂,生活在哪裏都是一樣的,只是楚惕清雖然明白母親的心意,到底是放不下她一個人活着,偶爾的時候他也會擔心,
那是他對那個世界唯一,最唯一的不舍。
等到第五日的時候,楚惕清又很早的來到了扶搖殿,這次還有人比他更早,他看見了一個小孩。
楚惕清隐着身形在柱子後面,小孩穿着一身藍色的弟子服,楚惕清挑眉,這麽小,
大約十來歲,
他對着扶搖殿的正門雙手撐了起來:“無度山仙君在上,弟子謝久眠想求道長生,希望早日成為綠衣弟子,扶搖直上。”
他頗為好奇,現在年輕人都這麽奮進了嗎?
楚惕清實在是好奇,因為來的又早,加上這個弟子其實是藍衣服的,并不能參加大比,等到他大比的時候也得十年後了,楚惕清便開始了他的“裝神弄鬼”,
他先問人為什麽想要長生,謝久眠被吓了一跳,猛地跌坐在了地上,咳……楚惕清想了想,這麽小,哪能說出那麽多原因啊,他輕輕地笑了笑:“小朋友,想要長生就好好修煉,修為到了自然就能強健體魄了,但切記要要好好走路,然後做一個真正有大智慧的人。”
楚惕清說完,心念一閃,便離開了這個地方,留下謝久眠一個人呆愣愣的,好久回不過神來。
第五日的時候,這些弟子的打鬥便無甚新意了,只有一個看着與盧斯頗像,如果盧斯也收徒弟,其實可以找個小幫手,楚惕清暗暗記住了這個名字,柳清月,嘶,名字還挺溫和,
但是他現在也見不到盧斯,只能把這個事情先記在心裏。
六日的大比只持續了一個上午。中午休息的時候,楊謹遇坐到了楚惕清身旁,幫着楚惕清捏了捏坐久的腰背,楚惕清順勢靠在了他的身上,
楊謹遇道:“師兄還想收風影為徒弟嗎?”
楚惕清點點頭:“要一個吧,會很辛苦嗎?謹遇,唉,我也在想呢,其實我也教不了什麽,除了靈力多一點兒,好像也沒什麽多餘的心法,獨家的武學,我真能教好徒弟嗎?”
楊謹遇順勢攬住了他,把他往自己懷裏帶了帶:“當然可以。”
論心志堅定,楊謹遇還從未見過哪個人能比的過師兄,有的人行走江湖,靠的是絕世的武力和天賦,有的人則依靠着頂好的運氣,有的人摸爬滾打數年時光一事無成,有的人拼盡全力也得不到,
楚惕清是什麽樣的人呢,
有運氣,有實力,也願意為了一事拼盡全力,但是年月之間,他又太過于堅定不移,
有的選擇錯了,那很多人就會轉頭立馬更正。
可對于楚惕清來說,只要是非原則性的錯誤,他都能堅定的走下去,不管他選擇的這一路到底有多少泥濘,
他的師兄,楊謹遇偏愛他那一身怎麽敲也敲不碎的勇氣,愛他卓然于世不經意透露出來的風骨,愛他常年淡然如玉水般的心境,這個人仿佛就那樣立在那裏什麽也不做,楊謹遇都會栽進去一去不回,
他一直知道,師兄其實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不僅皮相美的動人,最漂亮的就是那身骨了。傲骨通透,洞悉世間的一切,又願為他奔赴紅塵。
“師兄能教的東西會有很多很多,很多人覺得前人的方法放在後輩之人身上,然後幫助後輩之人成就千秋萬古的功績,走上一條光明偉岸的大路,這樣的心法就是獨門最有效的東西。誠然如此,但是師兄身上也有很可貴的東西。”
楚惕清豎起耳朵認真聽着,很多人喜歡不真實的說一些客套話,哪怕楚惕清再怎樣想聽真實的東西,那些人也不會說與他,不喜歡他的人會說負面的話,喜歡他的人把他捧上了天,陌生的人也總不那麽真實,人人都有着一層濾鏡,
只有楊謹遇,他能在楊謹遇那裏聽見真實的自己,他能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有什麽樣的優點,他也能在他的話語裏聽到自己的缺陷,楊謹遇從不與他虛僞的客套,他懂他,知道他最想要什麽,
不會把他捧上天,也不會把他推入泥,和他在一起,楚惕清覺得是一種舒适且順意的感覺。
楊謹遇攬着他的手揉了揉他的右耳,讓楚惕清羞紅了臉:“師兄很真誠呀。”
楚惕清“唉”了一聲:“大家都很真誠。”
楊謹遇搖搖頭:“師兄有一種願意放手的愛,不摻雜質,十分純潔。”
楚惕清低落道:“那豈不是很不負責任。”
楊謹遇把他摟緊了:“師兄,總這麽妄自菲薄做什麽,你真的很好,很多好不一定要具體的說明。”
楚惕清仿佛與他杠上了:“不能具體說出來的,算什麽好。”
嘶,楊謹遇不滿,他用另一只掐住了楚惕清的下颌,将人臉轉過來對準自己,狠狠地堵了上了那個人的唇,然後在上面用犬牙摩擦了一下,滲出了一些血珠,又被楊謹遇舔幹淨,松開了人,楊謹遇沒什麽表情的說:“還這樣嗎?”
楚惕清:“你真是,你……”
“我?”
“太壞了………”
楊謹遇輕笑一聲,讓他的臉埋在自己胸膛,楚惕清感受到那雙手的力度,像是要把他永遠的扣在他自己身上,
那一瞬間,楚惕清便不再悲傷了,
想做便做,
他怎麽能妄自菲薄,覺得自己的這一路不夠精彩,
他也有值得驕傲的事情,何況有這麽喜歡他的人愛着他,那麽其它的一切一切,就都不是那麽重要了。
他不貪心,一輩子有一件事能得圓滿也是極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