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円

円

這個世界只有兩個種族——代表光明的神族與代表黑暗的魔族。兩族對峙百年，對對方深惡痛絕。可我，是他們一致認為的最污穢、惡心的怪物。因為我在擁有象征魔族的角與紅色眼珠的同時，也擁有代表神族的金色眼珠與白色羽翼。

我在魔域偷生，魔族殘忍又粗俗，我每日地忍受着難聽的謾罵與惡毒的祖咒；躲避着他們的殺害。盡管如此，他們依然殺了我無數次，各種人，各種方式地殺害了我。可我不會死，肌肉與骨頭的重組，大腦與神經的建立，比他們殺死我時還要痛。為什麽我不能死掉，死掉就能結束這無休止的噩夢了。

直到某一天，神族攻打了我所在的地域。戰火連天，屍橫遍野，耳邊是刺耳的尖叫與懦弱的哭喊。我的心中沒有波動，只期待神族能将我擊殺于此。

或許，是上天垂憐我的苦難，"神魔同體？"我聞聲看去，只見一個神族正饒有興味地看着我，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出乎意料地沒有厭惡。

她一身白袍，銀線繡出的繁複花紋像有生命一般不時流動着光芒，絲綢一般的金發柔順而随意的散在身後，那對純白的翅膀發散着柔光，眼前神族的一切都讓我自慚形穢。

"願意和我走嗎？"我飛速地看她一眼，又局促地低下頭。她的臉上是好似計算過的恰到好處的笑容，讓人覺得溫柔又美好，可那雙眼睛很深，像是沒有任何情緒，又像是很多情緒糅雜在一起。

左右不過是去到另一個地獄。我點頭，她的臉上仍然挂着溫柔的笑容，我看見她的指尖溢出一抹光芒，下一秒，一塊巨大的白布籠罩了我，在我身上收攏成一個袍子的模樣，帽子正好遮住了我的臉。"走吧。"我的身上籠罩着一層光暈，她牽起我的手，那雙手纖長而白皙，卻冰冷得讓我渾身一顫。

我被她牽引着，什麽都看不見，只是偶爾會聽到其他神族尊敬地稱她為："簡大人。"他們對突然多出的我似乎毫不關心，可我感受到他們落在我身上打量的目光。

"回聖域。"她的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是！"腳下的陣法緩慢地充盈了金色的光芒，當最後的暗淡被填滿，剎那間光芒大盛，我不由得将她的手握緊了一瞬。"別怕。"女人清冷的聲音撫平了我的恐懼與不安，我點了點頭，鼻子莫名有些發酸。

待到光芒消逝，空餘一地殘骸，狼藉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