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還不如請狄昭昭來呢
還不如請狄昭昭來呢
鹹魚抱頭!!
他腦袋忽然嗡嗡的, 事情怎麽就忽然變成這樣啦??
當初寫信的時候,他分明都是真心實意,真情實感, 真的比真金都真!
但是為什麽現在回頭看,忽然一下變得這麽奇怪啊?
還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是、就是……狄先裕忽然腦子卡了一下, 他使勁兒想, 忽然一拍腦袋,終于想出來到底是哪裏熟悉了!
這不就是上輩子考試,嘴裏嚷嚷着“我這次沒複習”“唉,沒發揮好”……結果最後成績出來還是第一的那種可惡學霸嗎!!!
可他不是啊!!!
他只是一條紅燒魚, 呸, 一只被腌了一些調料的鹹魚啊!!
“啊——”狄先裕嗚咽大叫,又煩惱悲呼:“嗚嗚嗚這可怎麽辦啊。”
從小在大哥庇護下長大的鹹魚, 心裏頭其實是非常認同這個大哥的。
他有時候甚至覺得,他大哥就像是所有詩詞歌賦中稱贊的君子如玉。
在學堂中, 他只是挺拔地站在那裏, 迎對師問,就讓人覺得清輝灑落,熠熠生彩,朗朗如日月入之懷。
平日裏,更是有長兄如父的氣度,會為出嫁的妹妹撐腰, 也庇護族中幼弟。
狄先裕小時候,最初其實是不愛喊哥哥的,雖然他更小, 但是對着一個小孩喊哥哥,他總覺得有些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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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開蒙那年, 夫子冷着臉要打他手板。大哥不惜頂撞師長,事後自己被罰,也要為他鳴不平。
狄先裕記得自己當初都哭出鼻涕泡了。
他大哥念書勤奮又刻苦,幾年下來連罰抄都沒被罰過,罵都沒被罵過一句,是所有人口中的好學生,結果第一次被罰就被打腫了手心,“嗚嗚我幫嗝……幫你抄好了。”
小少年一邊笑着看眼前的幼童,抽抽搭搭地給自己手心抹藥,一邊逗他道:“若是用小弟的字,我的手怕是還要再多挨好幾手板。”
小鹹魚老臉一紅:“那、那……手疼捏不住筆,寫得差一點,不也是很正常嗎?”
而且哪有人打了手,還要罰人抄寫的!!
可惡!
但一手雞爪字,沒法幫哥哥捉筆的小鹹魚,最終還是只能心疼的看着。
看着小小少年鋪開紙筆,背脊挺直的坐在書桌前,握着筆,眼神認真,一筆一劃地寫出與平日無二的漂亮字跡。
唯有偶爾因為手抖寫壞,扔到一邊的廢紙,還有忽然蹙起的眉心,能看出小少年在努力忍着疼認真罰抄。
小鹹魚嘀嘀咕咕:“可惡、黑心腸、是非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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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年輕輕拍弟弟的小腦袋,安撫道:“裕哥兒不許亂說,我擅闖教舍,不敬師長本就壞了規矩該罰,如何能這樣背後說人壞話?”
“可是那也是事出有因,是李老頭先冤枉我!”小鹹魚都氣壞了。
“是啊,所以你沒做錯事。是哥哥沒能想出更好的辦法,行事魯莽了。”感受到弟弟心疼自己的小少年,高興得嘴角直往上翹。
說不通!一點也說不通!竟然一點偷懶耍滑、減輕手疼,不該被罰抄的想法都灌輸不進去!
小鹹魚氣得走到門口,又氣得抱着胳膊坐在門檻上,拿背對着少年,氣得眉頭都擰在一起,哼哼地嘀咕:“你師父就是個大古板,你也是個小古板……”
小少年也看着門檻上小小軟軟的一團,還抱着胳膊,氣呼呼的小模樣,活像是《異獸志》中的圓滾滾食鐵獸,招人得很。
從小喜歡這個愛笑弟弟的小少年,笑着搖搖頭。寫完一段,就擡頭看看很是愛玩,卻一直沒走,豎起小耳朵陪着自己罰抄的小弟。
偶爾喚一聲疼,小弟就着急地湊過來幫忙端水、研墨,小少年只覺得罰抄的日子都不枯燥了。
想法和觀念大不相同,也完全說服不了彼此的兄弟倆,卻莫名地在相處中,漸漸關系越來越好。
不僅是血緣上,感情上也成了很親近的兄弟。
狄先裕想起兒時那種種光景,就忍不住心生懷念,感到快活。
但一想到稀裏糊塗的誤會,尤其是那些他給大哥寄去的信件,狄先裕就覺得臉也發燙,耳朵發燙,連脖子都熱騰騰的。
嗚嗚嗚,事情怎麽忽然就變成這樣了?
他發誓,他寫的每個字,絕對都是發自肺腑的啊!
但是現在回過頭看,真的越看越像那種可惡又氣人的戲精啊?
“爹爹~爹爹?”狄昭昭小手在爹爹眼前晃了晃,提高了點聲音,中氣十足地脆聲喊:“爹爹!”
狄先裕激靈一下,看着眼前烏眸亮晶晶的兒子,一把抱住,哽咽:“昭哥兒,你說怎麽辦啊!”
“什麽怎麽辦?”小孩好奇地昂着頭問。
狄先裕卡了一下,不知該怎麽描述這種奇怪的心理。
哽咽:“你大伯不認識我了怎麽辦?”
狄昭昭也被帶着發愁:“那明哥哥會不會也把我忘記了?”
狄先裕悲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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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昭昭也悲呼。
狄先裕一聽小屁孩那點愁緒,根本不懂自己的複雜心情,居然還嚷嚷的比他大聲,悲怆得再次提高了聲音。
狄昭昭也不甘示弱,哇哇難過的幹嚎起來。
旁伺候的下人,默默的看着,眼觀鼻鼻觀心,努力假裝自己是個木頭人。
最後還是狄先裕先堅持不下去了。
他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麽好辦法,現在再寫信去解釋,會不會更怪了,甚至有點像炫耀?
遇事不決,唯有躺平。
狄先裕嗚咽着安慰自己,只能順其自然了。他又去看嚎得起勁的兒子,氣笑了。
這小屁孩,嚎得起勁兒,但是光打雷不下雨啊。
他捏昭哥兒小臉:“剛剛還說自己長大了,現在又在這裏幹嚎,羞不羞?”
狄昭昭小臉皺巴:“我明明很傷心啊!”
要是明哥哥真的認不出他,或者不記得他了,他真的會哭的。
看着小孩難過的癟癟嘴,狄先裕想起當初大哥離家的時候,兩個小孩抱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嚎得滿街都聽得到,也忽然有些心疼。
他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咱們來看點高興的好了。”
他伸手把藤編的、像是行李箱一樣的大箱子拉過來,把兒子抱在懷裏,一封封的拆。
樂天派的父子倆,很快把憂愁暫時抛在腦後,對着信件樂呵起來。
“哈哈哈——”狄先裕指着信裏其中一段,笑道:“按照這人的說法,還真有不聽話的調皮小孩,因為你寫的方法被抓住,吃了一頓竹筍炒肉。”
狄昭昭烏溜溜的眼睛睜圓,又有點看熱鬧的興奮,又忍不住替小孩傷心:“好可憐哦。”
“我都寫了做壞事肯定是會被爹娘抓住的,怎麽就是笨笨的不聽呢?”
狄昭昭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
狄先裕逗他:“那可說不準,小孩不都是這樣?要麽覺得自己沒做錯,要麽有信心自己肯定不會被發現,等闖了禍才知道慌呢。”
小孩很自信得挺起胸脯:“爹你放心,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哦!而且我這麽聰明,才不會闖了禍之後才明白。”
狄先裕樂呵呵地摸了一把他的小腦袋,小屁孩還挺自信。
他逗小孩:“這麽自信,那你要是也這樣,爹也請你吃竹筍炒肉?”
狄昭昭小表情有點臭屁:“你舍不得!”
小孩理直氣壯,爹爹可疼他了,又心軟,最多也就是跟娘告狀,讓娘罰他。
被戳破了心思鹹魚,嘀咕:“小屁孩。”
又拿起信來繼續讀。
一連好幾封,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希望作者能讓小豆丁成功一次吧!
才刊出了兩冊,包含了不到十個故事,活潑可愛、百折不撓又聰明機靈的小豆丁,迅速積攢起了一批忍不住喜愛他的粉絲。
若換到現代,有一個特別可愛的名字,媽媽粉。
這個可愛的粉絲群體不限年齡,不限性別,也可能會失去一點點小原則。
這不,信裏全是心疼——嗚嗚嗚小豆丁好可憐,給他吃一點吧?不過一些點心燒雞罷了。
這都是有錢有閑的,言語間确實對幾口吃食滿是不在乎,頗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感覺,但對小豆丁的喜愛,無疑是真切的。
心疼壞了.jpg
看那架勢,若是真有小豆丁這麽個孩子,估計恨不得自己掏錢,買一堆好吃的送去。
狄昭昭看得都有些心虛了:“爹爹,咱們這樣是不是太壞了?”
是爹爹跟他說,要這樣安排的。
狄先裕這個經歷過各種小說洗禮的,大手一揮,很是豪氣:“聽我的就對了!”
雖然不懂具體原因,但是人家暢銷的都是這樣設置劇情的,跟着學就對了。
除了這些心疼的,還有看了高興,表示支持的。
信中言辭滿是都是快樂,雖然寫的文字很收斂,看起來文雅,但稍微多讀兩遍,就能窺探到其中藏着的暗示——就該狠狠收拾這小屁孩,看小孩被抓的反應也太快樂了,哈哈哈,再多來點,多寫點!
狄先裕摩挲下巴:“這是被家裏調皮小崽子坑得有多慘啊。”這巴拉巴拉一大段話,他眼裏,就莫名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狄昭昭有點鬧不明白了:“這個人建議怎麽又不一樣?之前幾個都讓我們對小豆丁好點呢。”
鹹魚得意洋洋的說:“這你就不懂了吧?”
“爹爹~”小孩眼眸亮晶晶的看爹爹。
按照自己看小說多年的經驗,狄先裕很是自信的教道:“信看歸看,也高興,但是你可不能被牽着走,都聽的話,很容易寫成四不像的!”
狄昭昭歪着小腦袋想了想:“也是哦。”
父子倆正嘀嘀咕咕樂呵呢,就拆了一封哭訴的。
筆觸有些稚嫩,一看就是小孩筆記,他在裏頭哇哇大哭,還非常強烈的要求,必須寫一個可以騙過爹娘的好辦法。
語氣特別悲憤的表示,小豆丁這麽聰明,怎麽能一直被抓呢?最好要爹娘看了氣得火冒三丈,又抓不到證據的。
哦豁!
父子倆對視一眼。
狄昭昭小聲:“這不會就是剛剛那個……”
“那個吃了竹筍炒肉的小孩?”狄先裕也默契的接上。
發現對方和自己想的一樣,父子倆捂着肚子笑起來:“哈哈哈——”
一直快快樂樂的拆信,然後父子倆收到了一記催更暴擊。
那人問,尋常話本月出一刊,那是因為劇情複雜曲折,一刊也是一本,內容充實,《家有小豆丁》完全可以出的勤一點,十天一刊可好?依舊是一刊三個小故事。
若是一日一刊那就更好了!可以從三個小事故變成一個小故事,每天一個!
最後來信的讀者還問了一下,為什麽要叫垂釣仙人、糖葫蘆仙人這兩個筆名,可是京城人士?
被催更的父子倆,笑聲戛然而止,忽然一下都心虛了。
互相看看對方。
狄昭昭小聲:“爹爹,咱有多久沒想好點子了?”
鹹魚也小聲:“昭哥兒,我最近好像也沒看你寫。”
鹹魚有點不敢相信,兒啊,你是什麽時候變成鴿子精的!
你不是很勤奮,很積極,很喜歡小豆丁的故事嗎?
狄昭昭縮縮腦袋,小臉紅撲撲的,眼神躲閃:“那不是最近好玩的東西有點多嗎?”
又是看戲,又是玩水,叉魚,玩冰片、做千裏眼玩……哪裏還能像那個冬天被關在家裏一樣,安安心心寫故事?
等聞白過來,也問同樣的問題時。
父子倆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先縮縮頭,又心虛地避開聞白的視線,假裝自己耳朵不太好。
聞白:“……”
雖然早就聽聞書坊行內人說,可能會有這麽個情況,但是他還是不敢相信。
他把這個季度的分成和賬本遞過去,足足八十九兩!
這都夠尋常普通人家過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日子了。
他以往一個月的月例,也才三兩,兄弟們平攤算一下,每人每個月月例也就五兩左右。
面對聞白“你這是在往水裏撒錢啊大哥”的心痛目光,鹹魚咳咳兩聲:“你知道我為什麽叫垂釣仙人嗎?”
“為什麽?”
狄先裕道:“你看啊,垂釣很悠閑對吧?然後釣起來了,也相當于在摸魚。”
從小和狄先裕一起長大,很清楚摸魚是什麽意思的聞白:“……”
“剩下的稿子,如果按照一刊三個分的話,還能支持三個月。”
對面狄先裕這個在最低谷時幫他的兄弟,聞白也不好意思催得太厲害,只委婉的勸,還是抽空寫一寫,怎麽說也是個進項不是?
“那沒問題,還有三個月呢!”狄先裕頓時覺得自己又信心百倍。
狄昭昭也趕緊點點小腦袋。
聞白瘦了一大圈,但眼睛很亮,像是竹節一樣在往上。
說完了分紅的正事,他從懷裏取出一個木盒,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我給昭哥兒準備的禮物。”
是一只金子打的小老虎,腦袋圓滾滾,額頭上雕刻着萌噠噠的王字,手裏還捏着一支小筆。
“哇——”
是一只文質彬彬的可愛小老虎呢!
狄昭昭欣喜:“這是送給我的嗎?”
他屬虎诶!
狄先裕皺眉道:“這怕是有二三十兩了,你才剛分出來,手頭怕是緊,送這幹什麽?”
“這麽貴啊~”狄昭昭也有點擔憂地看聞白叔叔。
聞白摸了摸狄昭昭腦袋:“不貴的,要是沒有你和你爹爹,我現在哪裏能這麽硬氣又自在?”
其實早在話本大賣後,聞家就又開始打這份家産的主意了,如今聞墨書坊的收入,算是族裏數一數二的鋪子了,若再經營好些,把話本往周邊推一推,或者與更遠的書坊合作,收入還能更高。
“只可惜他們當時為了逼我放棄,生怕鋪子敗了要族裏承擔,直接把契書過到我名下了。”聞白笑着說。
“不帶這麽欺負人的!可千萬不能被他們要回去了。”
狄昭昭也氣鼓鼓:“欺負人!”
“不會的,你們放心,這可是咱們兄弟的心血。”聞白很是堅定的說:“即使他們去官府狀告我,契書在我名下,也不會判給他們的。”
聞白頓了頓,又說:“如果有官敢勾結偏袒,我就去大理寺鳴鼓。”
狄先裕看着眼前瘦了一大圈的聞白,心情很是複雜。
聞白在他們兄弟裏,一直都性子很軟和,若是再往前一兩年,他根本不會相信,去大理寺鳴鼓這種話,會從聞白嘴裏說出來。
也許旁人會為這種成長高興。
可這中間受的傷,經歷的痛,卻不是旁人一句“長大了”能輕描淡寫的帶過去的。
狄先裕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他們真敢這麽無恥,我讓我爹捶死他!”
也許這就是他爹這種人存在的意義吧?
若所有人都跟他一樣且戰且退,世界會變成什麽樣?
狄先裕想着自己都笑了,又忍不住摸摸眼眸亮晶晶的昭哥兒的腦袋。
他家有兩個啊!小的這個還更犀利。
那他鹹一點,也沒事吧?
狄先裕又樂滋滋的想起來自己快樂鹹魚計劃,忽然好奇的問:“你說,如果這鋪子再掙錢一些,見威逼不成,他們會不會過來找你說好話,求你回聞家?”
吃瓜的心蠢蠢欲動。
這種熱鬧,怎麽能少得了他狄先裕!!
嫌棄就往外踢一腳,看到好處還不要臉的來逼搶,簡直讓鹹魚都氣成胖頭魚了!
聞白聽到這個可能,宛如吃了一只蒼蠅般惡心,又忍不住心髒砰砰的跳。
若不是硬撐着這口氣,憋着勁兒想把書坊做好,他也不至于累瘦這一大圈。
他當然想做好,做得比誰都好,讓聞家那些瞧不上他的都看看,他不是沒本事,只是家族從來沒相信過他,也沒培養過他。
***
狄先裕拉着媳婦做指導,吆喝着一幫兄弟,把各種周邊、還有美食争霸的活動都鬧騰起來了。
這可把好些人給看傻了。
狄先裕難道這麽灑脫的嗎?
一點都不為千裏眼和馬蹄鐵擔心的嗎?還是真相信大家都能順利按照他的想法做出來?
怎麽這個要争爵位的人開開心心弄畫卡、弄娃娃、搗鼓吃食去了,反而是他們忙活起來了?
也有人不死心,請狄先裕上門做客,指點指點。
但是誰能想到呢?狄先裕是真不懂。
如果給他一堆弧度程度不同的玻璃片,随機組裝,最後的效果,甚至比不上狄昭昭做的那個。
狄先裕也不推脫,今兒去看看這家鐵匠鋪,過兩天又去看看那家燒琉璃。
一沒琢磨過馬腳,二沒打過鐵,三沒燒過玻璃……狄先裕很誠實且淳樸的展現了什麽叫“一問三不知”
你要是忽然跟他說個什麽技術上的東西,他還驚訝。
衆人:“……”
這到底是個什麽奇葩?
狄先裕很無辜的表示:“諸位大人擡愛了,這些技術上的東西,我真是看不懂,也沒琢磨過。”
他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不過是在玩鬧時,偶爾會冒出些奇特的靈感罷了。”
沒錯啊,這就是在他上輩子休閑的時候的時候看來的!
誰說看小說不能算是玩鬧呢?
又聽說聞墨書坊那邊熱鬧、歡騰的大動靜,吃喝玩樂一條龍,狄先裕搗騰得歡呢!
衆人:“……”
一方面實在忍不住對這種“玩出來”的天賦,和奇葩腦子感到驚異。
一方面又忍不住想,這家夥不會又玩着玩着,又玩出點東西來了吧?
他們是不是不該請狄先裕正正經經的來看,來提意見。應該安排點好吃好喝好玩的,請狄先裕過來快樂一圈,說不定還能有點用?
“還不如請狄昭昭來呢。”
也不知道是誰突然率先提出這一句。
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傳開,并得到許多人的認同。
小孩也聰明啊!和他爹同款的聰明。
來看馬蹄鐵,還很有興趣的畫了一個受力分析圖,給提了一點意見。
來看千裏眼,又搗鼓了半天,弄出了能看更遠的冰制版千裏眼。
大家都選擇性遺忘了,狄昭昭也騎了大馬,眼巴巴的想射箭,好奇地給馬蓋了馬腳印,吃了冰食,做了冰玩具,還玩了冰滑梯……
當所有人目光聚焦在狄昭昭身上時。
忽然有人罵一句:“老狐貍!”
雲參将是不是早就看出這一點,特地用小馬駒把狄昭昭吸引去?
要不然平日很難請動的他,那日桃園宴會上,怎麽自個兒站起來,主動為大家留人了?
還真是。
雲安皓只是下意識的埋了個小鈎子。這是在邊關長期對敵使用兵法,精神緊繃腦子一刻不停留下的後遺症。
若是沒鈎上想要的,他自然有辦法松鈎,比如挑一匹小馬駒,讓人直接送去狄府就好。
但若是鈎上了想要的……
“小郎君可喜歡?”雲安皓帶着狄昭昭,給小孩選的這個小馬駒刷毛。
狄昭昭額頭上滿是汗珠,但眼睛卻亮得驚人,脆聲:“喜歡!”小孩聲音滿是歡喜,“它好可愛啊!”
這是一匹比小孩才高一點點的雪白小馬駒。
小馬駒的眼睛很大、又圓又亮,水靈靈的看過來,一股單純靈動勁兒不斷溜出來。
可把狄昭昭稀罕壞了。
雲安皓手把手教小孩,怎麽和馬兒相處,怎麽安撫,怎麽喂給他吃食:“你看它是不是很舒服?”
小馬駒确實被刷洗得很舒服,發出歡愉的叫聲,還拿腦袋蹭了蹭小孩。
“它蹭我!”狄昭昭驚喜,連忙去看雲安皓,仿佛在說,你看你看,你剛剛看到沒!
雲安皓唇角帶笑:“要不你也試試摸摸它?”
狄昭昭把馬毛刷放到一邊,小手試探去摸小馬駒的頭頂,輕輕地,慢慢的。
當小手摸到,還輕輕摸了兩下後,狄昭昭眼睛都彎成了可愛的月牙,高興得渾身直冒泡泡。
這是狄昭昭不知第幾次來雲家了。
因為怕小馬駒忽然換環境受驚,狄昭昭決定跟小馬駒培養好關系,再把小馬駒牽回家,或者騎回家。
這就涉及許多養馬技巧,甚至還有學習騎術了。
絕非一日之功。
而休息的時候,雲安皓就會邀請小孩和他一起玩千裏眼,還配有一整套的冰水、冰粉、冰塊、打磨工具、雕鑿工具……
如今雲安皓手裏的冰制版千裏眼,已經是所有人手中能看清最遠距離的,甚至還有好幾種款式。
這不,等狄昭昭高興的刷完馬,給小馬駒喂完吃的,換了身衣服,雲安皓又請狄昭昭吃酥山,喝牛乳。
“雲伯伯,你雕的酥山怎麽都這麽威風好看啊!”狄昭昭美滋滋的挖着冰涼的酥山吃。
雲安皓把小孩的誇獎收下,一邊雕刻打磨着一塊冰,一邊閑聊笑問:“聽說你想吃草原上的牛羊?”
這是馬場邊的小亭子,能看到馬場裏全部情況,小亭裏擺放了一張很大的木桌,一大一小坐在兩側,很是和諧。
狄昭昭咽下一口酥山上的冰涼果醬和果肉,還帶着冰沙,吹着大塊冰悠過來的涼風,舒服地點頭:“是呀,爹爹說超好吃的!”
“京城要遇到草原牛羊,怕是難等。”
狄昭昭小小嘆了一口氣:“我感覺都好久好久了,都沒聽說過有草原的牛羊被運到京城賣。”
“其實邊關還是偶爾能遇到的,若你真想吃,我可以托人弄幾頭來。”雲安皓輕輕一吹,把手中這塊冰上的碎屑吹走。
狄昭昭興奮舉起手裏的勺子,超驚喜地問:“真的嗎?!”
雲安皓有被小孩這副饞貓的模樣可愛到,眼中含笑,話音微轉道:“就是濫用職權,可能會被我爹罵。”
那豈止是被罵,以他爹那性子,若知道他為了口腹之欲,罔顧手下将士性命,把他拉去當衆打軍棍都是有可能的。
但小孩覺得被罵已經很嚴重了,小臉一蔫:“啊——”
狄昭昭不死心的打聽:“你爹是怎麽樣罵人的呀?”
如果是像祖父罵爹爹那樣的,那也許牛羊還有希望?
罵人還分情況?
雲安皓瞅了一眼唇紅齒白,眼眸亮晶晶的小孩,不由失笑。
小孩怕是被寵大的,別說罵了,連教訓都舍不得吧?
“我給你學學。”雲安皓上一秒還在笑,下一秒就冷了臉,一股凜然的氣勢從他身上迸發開來,明明是兩句普通的呵斥,那威嚴的聲音卻如一柄厚背長刀,沖着人門面就劈下來。
好似真的能感覺到刀鋒。
狄昭昭緊張呆住,小身子不敢動彈,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
雲安皓一笑,滿是老繭的大手輕揉小孩發頂,溫聲安撫:“別怕。”
他們這些武将守着邊關,不就是為了能養出狄昭昭這樣無憂無慮的小孩嗎?
狄昭昭感受到頭頂力度,回過神來,忽然滿臉崇拜的去看雲安皓。
超威風的罵人術!
他也想學。
這招用來吓唬壞人,也太棒了吧!
狄昭昭眼睛亮亮地看雲安皓:“我可以學這種威風的罵人術嗎?”
小孩滿臉期待。
算無遺策的雲安皓:“……”
戰場上殺敵凝練出的殺氣,這是随便能學的嗎?
而且怎麽忽然變成“威風的罵人術”了?
雲安皓輕咳兩聲:“這是大人才能學的。”
狄昭昭一臉誠懇:“那具體是幾歲?我很快就要長大了,你可不能诓我啊!”
“最少十五六歲吧。”雲參将努力想想邊關最小年歲的兒郎,雖然沒參軍,但是跟着村裏巡衛隊殺敵,也是一把好手。
狄昭昭雄赳赳氣昂昂:“我記住了!等我到十歲,先跟師父去外面抓壞人,然後來找雲伯伯你學威風的罵人術!”
然後所有壞人就會怕他了!
狄昭昭信心滿滿。
雲參将努力把小孩岔遠的話題拉回來:“我爹罵人比這還兇。”
“這麽兇的嗎?”狄昭昭小嘴一窩,小臉又垮下來:“那還是不要拜托雲伯伯幫我弄草原上的牛羊了,雲爺爺也太兇了。”
“不過他最近生辰快到了,我打算先送個禮物哄哄他,你覺得這個千裏眼怎麽樣?”
狄昭昭抱着牛乳邊喝邊看,小手扒拉着像是火燧一樣的金屬圓片,好奇:“雲伯伯你是打算把貼合冰塊的金屬片送去,然後讓雲爺爺取當地的水凍住,試試看千裏眼嗎?”
冰做的望遠鏡自然不可能随身帶去打仗。但是試試看,還是沒問題的。
雲安皓瞧了一眼狄昭昭,沒想到小孩一眼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不似某人,竟還以為他要耗費巨資用冰塊運送。
在旁邊持刀守着的護衛,擡眼望天,他竟連一個小孩都不如!
狄昭昭得知這是雲伯伯給他爹爹準備的生辰禮,興致一下就來了,尤其是想到要是能哄雲爺爺開心……
小孩連牛乳都不喝了!
一屁股坐到雲安皓旁邊,小嗓音興奮:“我也來幫忙!”
他小手拿着幾個厚實鐵筒做的望遠鏡,來來回回在眼睛前比劃,去看馬場裏的小馬駒。
還很期盼的念叨:“如果雲爺爺喜歡的話,你要告訴他,有一個很想吃草原上牛羊肉的小孩,也幫忙做了這份生辰禮哦。”
簡直把饞寫在小臉上了。
雲安皓不由失笑,應道:“行,我會告訴他的。”
“咦——”
狄昭昭發出一道疑惑的聲音,“居然會跟着變?”
他把幾個圓筒都拿到面前,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前後交替的擺在眼前。
雲安皓手中工具一頓,把指尖搓開了一個小口子,可他一點也不在意,而是目光炯炯地看向小昭昭。
他呼吸都變輕,不想打斷狄昭昭的思路。
上次狄昭昭也是這樣咋呼了一下,然後給他比劃了一下磨圓的弧度,能遠望的距離,一下提高了兩倍不止。
“雲伯伯你看!”
只見狄昭昭将一大一小兩個鐵筒拿在手裏,分別取下一個冰片,把兩片取下來的冰,小心放在大冰塊上凍住。
又将大的鐵筒放在眼睛跟前,小的鐵筒放在大的鐵筒前面。
然後……怼進去了?
雲安皓想不出這有什麽,原本是用一個鐵筒裝兩個冰片,現在是用兩個鐵筒,裝兩個冰片。
然後他把眼睛對上前一看。
狄昭昭小臉驚奇,邊用手擺弄前頭小鐵筒,邊驚喜的叭叭叭分享這個新發現:“把前面這個小的往前往後拉,居然可以讓看到的東西跟着變大變小、拉遠拉近诶!”
雲安皓愣愣的擡頭。
“你剛剛玩的時候發現的?”雲安皓看着小孩,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該怎麽小心護着,護着這顆聰明敏銳的小腦袋,或者護着這雙據說比常人敏銳的黑眼睛。
“對啊!”狄昭昭又挖了一大勺已經有點融化的酥山,邊吃邊說:“我覺得鐵筒上的武器紋路好酷,想着把紋路對上看看,就發現拿開的時候,看到小馬駒的樣子有點變化。”
他想了想,還在雲安皓放在一邊記錄每個冰片大小、尺寸、弧度的本子上,用線條勾勒了兩個圓筒出來,試圖畫光在裏面偏折穿行的路線。
很會做,也很會用,實操滿點,但技能樹沒被點亮的雲安皓。
也不懂,也不好開口問,就愣愣的看着小孩咬着勺子吃着冰品,小臉認真的在紙上勾勒。
有那麽一瞬間,好像感覺光真的在被小孩自由擺弄,随他所動。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雲安皓想到和狄先裕相處的點滴。
腦子裏忍不住冒出一個驚世駭俗的大膽想法——會不會狄先裕此前說的是真的,大多都是狄昭昭的想法?
正這麽想着,忽然遠處傳來清脆嬌喝。
“駕!駕!駕——”
一匹棗紅色的小馬,揚着前蹄,高高飛躍護欄,沖入馬場。
疾馳的棗紅色小馬上,坐着個五官明銳的小姑娘,她笑容燦爛爽朗,一如驕陽,疾馳而來,仿佛一道璀璨晨光。
飒爽地勒馬停在小亭邊:“爹你怎麽又在玩冰?”
記性很好的小昭昭,一下就認出她是誰了。
他把炭筆一扔,驚呼:“怎麽是你!”
雲翎冉利落的翻身下馬,也看到面前白白嫩嫩的可愛小孩,也驚訝:“你怎麽在我家?不會是因為長不高,來我家學武的吧?”
“才不是!”狄昭昭差點跳起來,嫉妒的看雲翎冉又長高的身高,還有長腿,小臉很是不服氣:“哼,你長得高了不起嗎?等我長大了,一定會比你還要高的!你等着瞧吧。”
小孩踩着條凳站高:“這麽高!”
雲安皓:“……”他剛剛想的,應該是錯覺吧,分明還是個幼稚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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