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說啊……
第21章 你說她怎麽還不喜歡我啊……
夜聊療法很有效。
兩個人并肩坐在床頭說了許多小時候的事情。
有些事情兩個人都記得, 有些易傾記得,有些沈昂記得,翻閱回憶的過程就像是在看相冊, 又回到了從前的時光裏。
“你從前還和我說過這麽一句話。”沈昂半眯着眼睛說,“在看那個電影《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的時候。”
“我還帶你這個未成年人看過這部……”易傾迷迷瞪瞪地自我檢讨,“臨時監護工作太不到位了。”
“你說, 你覺得被人所愛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沈昂仰頭靠牆看着天花板上流動的藍紫色星空投影,“所以你收下了那封情書。”
聽見“情書”兩個字, 易傾清醒了一點。
還是她高中時的那件破事。
說實在話, 易傾到現在也不想去參加什麽高中的同學會, 因為想到這樁黑歷史就覺得麻煩。
就……誰沒有年輕且叛逆的時候呢?
易傾就曾經因為被親爹連着放了過年、生日兩次鴿子, 覺得自己已經被這個男人抛棄, 怒而接受了學校裏有名的壞學生遞來的情書。
由此引發了一大堆後續的麻煩。
現在的易傾當然不可能再做一樣的事情,但那時候她多年輕多莽撞啊。
沈昂像是純粹出于好奇地發問:“所以他算不算你第一個男朋友?”
“手都沒牽過, 什麽男朋友。”易傾懶洋洋地說,“少拿我的糗事來笑我, 我記得你的糗事多了去了。”
沈昂投降地停嘴笑了一會兒,又問:“那你現在還能接受那種性格的男朋友嗎?”
易傾花了好一會兒去回想那個壞學生的性格。
天天打架, 脾氣巨臭, 而且特別不喜歡和人好好交流說話。
“不能。”她肯定地說。
“……明白了。”
“明白什麽,你又不是他那種爛性格。”易傾摸摸沈昂的頭, 打了一個哈欠。
沈昂轉頭看她,聲音很近, 但有有點模糊:“困了嗎?”
易傾堅強地撐起眼皮:“我還能熬,你困了嗎?”
過了一會兒也沒有等到沈昂的回答,易傾本來想睜開已經黏在一起的眼皮去看看他是不是睡着,結果根本睜不開, 直接就睡過去了。
沒過多久,易傾就一腦袋歪到了沈昂肩膀上。
沈昂掀開眼皮偏頭看了易傾片刻,朝她低下頭去半路又停住,最後抿緊嘴唇、往上坐高一點,調整了個能讓她更舒服的姿勢。
易傾對他太不設防備,這件事沈昂自己都知道。
但如果是對他有利的事情,那不糾正也沒關系。
反正沈昂知道自己是易傾唯一的例外。
而第一次親吻的發生,必須留在易傾清醒、且自願的時候。
……
易傾被飯菜香氣喚醒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沈昂早就不在床上了,易傾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去廚房找人,只發現桌上有一碗用保溫飯盒裝好的炒飯,沈昂本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易傾懶洋洋地先刷了個牙,覺得一晚上坐着睡太折磨她這條職業病的脊椎,于是又在按摩浴缸裏泡了個澡。
等她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時候,沈昂剛好進門。
他穿着一身運動服,身上帶着薄汗,顯然剛剛晨練回來。
易·老年人·傾對年輕人這種幾近無限的精力感到敬佩:“正好我用完衛生間了,你去洗澡吧。”
家裏只有一個浴室到底還是不太方便。
以前各用各家的衛生間時不覺得,之前一段時間易傾和沈昂兩個人洗澡的時間總是錯開也不覺得,偶爾出現這樣的意外情況、兩個人都要洗澡時,好像就有點需要排號了。
剛換好鞋的沈昂哦了一聲,去房間拿衣服進了浴室。
易傾坐到餐桌邊開始吃炒飯。
雖然天下的揚州炒飯都可以說自己是揚州炒飯,但其實真正的揚州炒飯是有嚴格省級标準的。
易傾覺得沈昂炒的這一碗就絕對達标——蛋花金燦燦的還拉絲成了肉松狀,能有比這還标準的揚州炒飯嗎!
她才吃了沒幾口,沈昂突然就從衛生間裏出來了。
易傾還以為他是已經洗完了,回頭一看他身上還是剛剛那套運動服。
“沒熱水了?”她疑惑地問。
沈昂動作有點僵硬地立在衛生間門口和易傾對視一眼,開口時表情并不太自然:“有點熱。”
“啊……因為我剛用完,”易傾表示理解,“你又剛剛運動完,那要麽坐一下再洗?”
“……嗯。”沈昂點點頭。
易傾又開始覺得一個浴室不太方便了。
但這個房型也不好開第二個浴室……說起來也是老小區,是不是該買套新房了?
她這麽想着,剛要轉開頭時,突然覺得沈昂臉上有點不對勁,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移回去了兩分:“沈昂,你流鼻血了。”
沈昂:“……”
他一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轉頭想往浴室裏走,邁了半步就停住,掉頭大步流星地去了廚房。
易傾也吃不下飯了:“要不要我拿醫療箱?你是不是剛剛運動太劇烈所以毛細血管破裂了?”
“我沒運動!”沈昂甕聲甕氣地回答。
易傾很迷惑:“……那你穿着一身運動服一早出去幹嘛了?”
“……”沈昂換了個話題,“不用醫療箱,馬上就能止住。”
聽起來特別有經驗的樣子。
易傾也沒走遠,就在廚房裏拿手機搜“運動過後會不會突然流鼻血”,越看表情越嚴肅。
等沈昂關掉水龍頭轉身,易傾就發問:“你上次體檢是什麽時候?”
沈昂臉上還沾着水珠,鼻子紅紅的,看起來就跟剛哭過一樣。
他捏着鼻根道:“易傾,我是運動員,每年學校組織兩次全面體檢。”
“哦……”易傾還是有點不放心,“指标都好嗎?為什麽會突然流鼻血?”
沈昂的表情顯示出相當的抗拒:“天氣幹燥吧。”
易傾憂心地叮囑:“不要常挖鼻孔啊。”
“……沒有的事,不要多想。”
易傾其實還想再多說兩句,但看到沈昂已經氣得臉都紅了,只好适時地停下去吃炒飯。
沈昂自己吃了根棒冰,臉色很快恢複正常。
正好浴室裏的水蒸氣也被排得差不多,沈昂又進去了。
易傾端着飯碗邊吃邊時不時看一眼浴室門,生怕沈昂在裏面又二度流出鼻血來。
直到沈昂安然無恙地挾着一身清爽出來,易傾才松了一口氣。
沈昂擦頭發的動作一頓:“……易傾,你是不是覺得我又會流鼻血?”
“沒有,”易傾睜着眼睛說瞎話,試圖轉移話題,“對了,沐浴露是我新買的,你覺得怎麽樣?你用會不會太女氣了?”
沈昂嘟哝了句什麽,那音量明顯壓根不想讓易傾聽清。
過了幾秒鐘,他坐到餐桌旁,才又道:“不會,我挺喜歡的。”
易傾朝沈昂的方向偏過去。
她湊過去的時候,沈昂不知道怎麽的下意識往後躲了躲。
易傾立刻對他投以懷疑的眼神。
——那種“你是不是要流鼻血了”的眼神。
沈昂乖乖地僵住身體。
易傾這才滿意點頭,嗅了一下,疑惑發問:“為什麽在你身上和在我身上聞起來不太一樣?”
“……”沈昂冷靜地說,“你洗完有段時間,香味變淡了吧。”
“有道理。”易傾雞毛蒜皮的疑問成功得到解答,滿足地坐回去繼續低頭幹飯。
而沈昂拿出手機點開浏覽器,在輸入框裏輸入:如何保持理智。
……
沈昂其實覺得自己的忍耐能力很好。
“但可能就和你說得一樣,人能裝一天,不能裝三萬六千五百天。”沈昂說。
身上還穿着咖啡店裏工作服、卻被突然到來的沈昂拉到角落當樹洞的沈越:“……”
弟啊,如果我不是半個老板,今天就得被開除你知道嗎?
不過……
沈越清清喉嚨,多少有點得意地說:“你也有承認我說得對的一天?”
沈昂頭也不擡:“如果我和易傾之間的距離還是和以前一樣,就還是能忍。”
歸根到底,其實就是他貪心。
以為只要易傾回到身邊近處、當鄰居也能當一輩子。
可兩人之間的關系沒能停在鄰居那一步。
同住一個屋檐下,甚至還能用對方剛剛用過、霧氣蒸騰的浴室。
就一天比一天更挑戰理性。
理性根本沒有沈昂試想的堅強,就跟玩游戲氪金體驗一樣,你以為自己只是氪一張月卡,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VIP16了。
“我當時勸你,你怎麽回複我來着?”沈越揚眉,得意道,“‘要你管’?”
沈昂沉默地擡頭掃了他一眼。
沈越深知自己就算在大庭廣衆之下也可能會被沈昂揍一拳,立刻見好就收,當起業餘的情感咨詢師:“然後呢?你說詳細點,哥哥我可以再給你一點有用的建議。”
“用不着你。”沈昂雙手插兜靠在椅子裏,态度冷漠,“只是理性不太夠用,出來補充一下,補充完了就回去。”
沈越:“……哦。”敢情我就是你的情緒垃圾桶,是吧。
“順便給易傾帶包咖啡豆回去,上次在你店裏買的喝完了。”沈昂又說。
沈越覺得這個弟弟大了,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是收不回來了。
別人家是嫁女兒,沈家是嫁弟弟。
沈昂仿佛在跟自己生悶氣似的坐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煩躁地問沈越:“你說她怎麽還不喜歡我啊?”
“……”沈越哪敢接話,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點了炮仗。
“她想要的我全做到了,”沈昂怒道,“沒人比我更好,她都讓我和她住一起了,怎麽會就不喜歡我?”
“我覺得,”沈越斟酌着小心地說,“喜歡肯定有,不然易傾不會随便讓你住進她家裏吧?”
“……”沈昂突然收了聲,他撇撇嘴不忿道,“你懂個屁,她那是拿我當小孩寵。”
沈越閉上了嘴,覺得自己成為這整件事的唯一一個知情人真是太不合适了。
就沒個人來分擔一下這種知道太多的壓力嗎?
“她一點都不防備我!”沈昂還有牢騷要發,“這不就說明一點都不擔心我會對她做什麽事情?”
沈越嘆了口氣,起身:“我去給你拿咖啡豆,你自己在這裏冷靜一下。”
……
沈越被沈昂迫害的同時,易傾也在找人讨論同一件事。
“明明熟得不能再熟了……可住到一起之後,有些時候我會突然有點緊張,從前都不會這樣。你覺得我這種情況正常嗎?是不是需要自我調整一下?”
“……”電話另一頭的女聲冷靜地說,“姐,你先從頭說一遍,比如,從你是怎麽開始和人同居這件事情的原委開始說起,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