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明白的啊
我明白的啊
“我受不了了，你們兩個真的是急死人了……為什麽還不快點在一起啊！”花善笑開始抓着原好的肩膀搖晃。
原好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地說：“雖然我對他應該是真的戀愛那種意思，但是我不确定他是怎麽想的……他那麽受歡迎，對大家都很溫柔，是不是對我也只是－－”
“絕對不是！小原你是特別的！”
花善笑突然拔高的聲調讓原好怔了怔。
她讪笑着補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嘛，這個一看就明白了。季哥對你不一樣的。”
原好抱緊懷裏的長毛絨玩具，半晌才輕輕說：“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還有半個月就情人節了吧，快撺掇他表白啊！”
“撺掇……”
“而且5月底之前就要确定搭檔人選了吧，你們再磨下去說不定真的會錯過啊。”善笑長長嘆息，幹脆橫躺在宿舍地毯上，閉上眼睛，“服了你們了，我到底在幹什麽啊？”
三拍的沉默。
“小原，我－－”花善笑緊緊閉嘴。
好險，差點就坦白了。
“我會好好考慮的，嗯，如果我決定去表白一定會告訴你的，笑笑你要……要給我加油啊。”
花善笑勾唇：“那當然了。”
“那麽笑笑，你打算怎麽辦？”
“啊？”
“搭檔。”
“啊……那個啊，到時候随便從推薦裏選個感覺還合得來相處一下試試吧。反正精神鏈接可以随時解除，重新換人選。”
“诶，你不打算和夷承成為搭檔嗎？”
花善笑猛地坐起來：“那家夥？！”
“你們的能力評級差不多，最近好像也走得挺近的嘛……”
“不，純粹是因為混合适配課我和他姑且一起訓練的關系。”
原好不依不饒地爬過來扒住她：“是嗎－－可是你最近經常去他宿舍玩诶，還是我搞錯了？”
好友撲閃撲閃亮晶晶的期待眼神讓善笑有點吃不消：“呃……雖然是那樣。”
“所以你們在一起幹什麽？”
“寫報告，還有打游戲吧，他有好多我沒舍得買的數據檔。”
原好偏頭：“真的只有這些？”
花善笑扁嘴。
總不能真的如實回答：還有進行單箭頭吐槽大會。嘛，大部分時候都是她說就是了。
“真沒有……我對他沒興趣，他也對我沒興趣。反正絕對是你想歪了。”
原好有些可惜地撅起嘴：“我倒是覺得你和他挺般配的，而且你們平常鬥嘴很有意思，別人都插不進話。”
“饒了我吧，和他當純粹的搭檔我都頭痛。”
“笑笑你好厲害……”
“啊？”
“能那麽坦坦蕩蕩地去男生房間。啊，我是真的在誇你。”
“這種事也是要看對象的吧。老實交代，你剛剛是不是想象了一下去季哥的房間。”
“才才才沒有！”
“你的表情出賣了一切。”
“別說了……別說了啦！”
花善笑放過原好：“我去外面散個步，如果要帶什麽東西的話，我幫你買回來。”
“暫時想不到，想到了的話我發消息給你。”原好這麽說着看向通訊終端屏幕，突然抿唇甜甜笑起來。
肯定是季禮侑的消息。
花善笑套上寬松的帽衫，漫無目的地在宿舍區亂轉，在排滿自動食品日用品售貨機的休息區角落蹲下了。
劃開通訊，在一個對話框界面停了許久，她來回删改了好幾次，一咬牙直接把消息發出去：「視察進度，和小原怎麽樣啦？」
季禮侑竟然秒回。
彈出的消息框吊起她一口氣。
「多謝關心，穩步進展中～」
「還有半個月就是個特殊的日子了哦（暗示）」
久久沒有答複。
是不是管得太多了？還是說只是沒看見？
花善笑捏緊終端，垂下頭去。
有人走到她旁邊的咖啡機前，她擡頭，四目相對。
“啊。”
“……”夷承轉頭，在屏幕上選擇想要的咖啡種類，“你在這裏幹什麽？”
“等待血量回複。”
“？”
“剛剛又遭受了甜甜蜜蜜好想急死你暴擊。”
“又是你自找的吧。”
“……嗯。”
“那你繼續在這蹲着吧。”
花善笑拽住他外套下擺：“我要讓你也接受一下暴擊心裏才平衡。”
“你已經從別扭升級為扭曲了。你跟着我幹嘛。”
“我暫時不想回去。”
“那你就繼續一個人在這待着好了。”
花善笑攥緊雙拳，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才輕輕說：“我想找個人說話……”
夷承表情有些複雜：“那你找別的朋友去說啊。”
“和她們……不能說。”
共同的朋友都知道原好喜歡誰。季禮侑的事，她對季禮侑的感情，在現實中能當聽衆的只有夷承。
花善笑垂頭，深吸氣，擺出無畏的笑容：“你嫌煩就算了。大不了我去匿名版開貼亂說一通好了。”
“也沒特別煩，就是普通的程度。”夷承一手拿着咖啡罐子，一手插袋，難得詳細解釋，“只不過你最近進出我房間也太随便了，被人看見的話，會很麻煩。”
“那不被看見不就好了。”
“……”
“開玩笑的，我去跑一圈冷靜一下。”
夷承突兀地伸臂：“手。”
“？”她還是照做了。
內含房門鑰匙芯片身份認證卡落入她掌中。
“不要弄丢，也不要亂翻我的東西。”
“誰會啊。”花善笑将兜帽往下拉，向對方比了個ok的手勢。
周末中午出去活動的學員不少，宿舍樓因此顯得分外寂靜。成年神啓者在聖所的住宿區和普通的住宅區沒什麽差別，并不存在管理員。
花善笑熟門熟路地走到夷承房門外，突然有了那麽一點做賊心虛的實感，回頭張望了一下，确認附近沒人，快速刷開門入內。
男生的房間。
不知是否因為剛剛和原好談及這個話題。花善笑第一次對房間中的陳設在意起來。
雖然偷窺別人的房間布置不太好，但夷承的房間也實在沒什麽好看。她第一次因為要完成課題讨論來這時候，就覺得夷承的房間對男生而言，實在是有點整潔過頭了。嘛，她也不是特別清楚男生房間整潔度的一般基準如何。
總之是比她自己的房間還要幹淨一些。
家具很少，自帶的開放式小廚房沒什麽使用跡象，泡面碗都沒有。
但在奇怪的地方又确實有生活氣息。
比如門口放鑰匙的是個花朵形狀的盤子，看上去不像是夷承會自己買的類型。
敲門聲。
花善笑吓了一跳，急忙開門。
夷承似乎為這開門速度驚訝：“你就一直站在門口啊？”
“嗯。還給你。”
“哦。”
加了夷承，玄關就有些擁擠了。
“說起來這個盤子……”
“是原好給我的生日禮物。”
“哇，是什麽時候的事？”
“12月的時候。”
花善笑揶揄地眨眼：“這不挺好的。我都不知道你生日已經過了，說明小原對你還是挺上心的。”
夷承沒答話。
花善笑轉身入內，在慣常的牆邊坐下。
夷承坐回書桌前，面對屏幕不知道在搗鼓什麽，半晌，突然開口：“今天這麽安靜？”
“啊？”
“你不是來分享暴擊的？”
“也對，你聽我說啊，……”說完之後，她忽然覺得詞窮，往常自然而然湧上來的抱怨的話枯竭了。她向後仰，盯着天花板，喃喃：“現在這樣，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我插足的餘地了。本來就沒有。就是突然不知道我在幹什麽了。”
“你本來就很莫名其妙。”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只不過……今天我第一次試着想了一下，如果小原和他真的在一起了，如果我不能死心，如果我還是喜歡他，我該怎麽辦？只是想了一下，我就覺得不行了。”
夷承轉身面對她，一言不發。
“你從來沒說過，你為什麽會喜歡小原。”善笑幾乎立刻懊悔地改口，“不說也沒關系。只不過一直是我在那說……就，你會不會偶爾也想傾訴一下。我不會說出去的。”
夷承态度稱得上溫柔：“我不想說。不是因為你，我對誰都不準備說。”
善笑低下頭：“嗯。”
明明還是深冬，周圍中卻彌漫着梅雨季一般蠢蠢欲動、随時會滴落的濕氣。
“那麽……之後你打算怎麽辦？不，到現在為止，你都是怎麽做到的？”
夷承聞言，鮮見地在花善笑面前露出微笑。他平靜地答：“就只是看着他們而已。”
“你－－”善笑別開臉，聲音不知為何開始變調，“你真了不起啊。”
“因為我對她的這份喜歡的感情總有一天也肯定會消失。說出來也沒什麽意思。在那之前，我只是看着他們就好。”夷承說着重新轉過身去。
“真成熟。”言不由衷的話在舌尖踉跄了一下，掀開了遮掩的帷幕，她禁不住追問，“可是你不會受不了嗎？”
夷承良久沒有動：“會的吧。偶爾。”
“那樣……那樣很難受的啊！”
“還好。”
“騙人，你明明難過得不行，”花善笑張了張口，沒能說出下半句：我明白的啊。
夷承再次無可奈何地轉過來，這一次神情裏隐含不耐煩：“所以？”
“受不了的話為什麽不說出來？為什麽不讓他們知道？”
“那我問你，你為什麽不對季禮侑說出來？”
将軍。今天是夷承贏了。花善笑無言以對。
她強行轉移注意力，摸出終端。心跳亂了一拍。來自季禮侑的兩條未讀訊息。
「收到，了解～」
「（可愛貓咪敬禮表情）」
花善笑雙手捧着終端差點歪在地上。
“幹嘛露出這麽惡心的表情？”
“原來他也會用表情包啊……而且竟然是萌系！”
“對啊。”夷承涼涼瞥她，嫌她大驚小怪。
“我第一次收到，嗚……”花善笑看着屏幕上傻乎乎的大眼睛貓咪表情，忽然很想大叫。太可怕了這個殺傷力。平時一直正經說話的人突然用上萌系表情包的殺傷力！她不禁抱膝蜷起來，将發燙的半張臉埋進去。
喀嚓快門聲。
“你……你拍什麽！”
夷承顯得有點尴尬，僵硬地碰了碰額發，老實回答：“你剛才那表情挺不錯的。就不小心拍了。”
“删掉！變态！删掉！”
“我删掉倒是無所謂，但是你倒是在季禮侑面前多露出一點這一面。”
“？？？”什麽，夷承竟然在給她建議？！
“你在他面前的時候，繃得太緊了，距離感很強。”
花善笑嘟囔：“因為我緊張啊……”
“季禮侑以前就喜歡讓人不由自主放松下來、但是又很堅強的女孩子，”夷承停頓了一下，難得在斟酌措辭，“但你……”
“你就直說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不就好了！”
“的确不是。”
“……”花善笑以飽含怨恨的眼神瞪過去。
夷承聳肩，面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那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麽小原沒對你動心？”
“……”
花善笑挪近了一些，撐着頭盯着夷承看了片刻，忽然半跪着起身，伸手把他的額發向上掀。
夷承警覺地閃開。
“劉海不那麽長會好一點。小原喜歡笑起來好看的男生，頭發這麽長，笑的時候眼睛都要看不見了。”她按住他不讓他亂動，将額發撥來撥去，最後幹脆一口氣往後捋成背頭，“唔呃。”
夷承擡了擡眉毛：“什麽？”
“這麽看的話，比想象得還要帥一點，驚了。”
“……”夷承捉住花善笑的手腕。
她無端心跳了一下：“好啦好啦，不拿你開玩笑了。”
他沒有松開她，反而眯起眼睛定定注視她。
善笑忽然注意到他們的距離已經近得有點不妙。
“喂，你幹嘛。”
“我在想，”夷承語速比平時要慢一些，像是在将他此刻被疑惑絆住的想法忠實地念出來，“你是不是戀愛經驗為零。”
“什什什麽－－”
“我沒說錯吧。”
花善笑的眼中的波光開始慌慌張張地流動，她一邊試圖掙開，一邊不服氣地反駁：“我幹嘛要向小朋友報告情史啊。好了，放開我啦，再不放我真的要生氣了。”
夷承略微歪頭，那混合着嫌棄和嘲弄的表情有些要命：“你好像不太注意和異性保持距離。我原本以為你是和異性|交往慣了，但現在我懷疑，你純粹是缺乏性別意識，沒把我當男的。”
“那那當然啊……你不是喜歡小原嗎？而且……還比我小……”
夷承一臉不知該從何說起的微妙表情。
善笑咽了口唾沫：“再說了，你也沒把我當女生看啊。”
“……”
“不要不說話啊！”
夷承陡然松開她。
花善笑坐立難安起來。
“你回去吧，我感覺有點煩了。”夷承背過身去。
花善笑抱緊雙臂，不由自主擡高聲調：“你今天很莫名其妙，到底在犯什麽毛病？”
夷承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現在我就是覺得很不舒服。我不想聽你再說季禮侑的事了。”
花善笑毫無緣由地委屈起來：“那你倒是早點說啊！我也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是你自說自話開始跑來把我當垃圾桶的，又不是我求你的。”夷承冷冷回首，“你想象一下，如果季禮侑整天跑來和你說原好的事，你煩不煩？”
花善笑被這話狠狠錘擊了一下。
只是想象了一下，恐慌感就要将她淹沒。
不要，絕對不要。
夷承卻突兀地起身，側影有些狼狽。他踱到離她最遠的角落裏：“剛才的類比不太恰當，應該是如果我這個不相關的人整天纏着你，和你說原好的事，你會不會覺得煩。”
花善笑幹巴巴地咧嘴：“嗯，的确挺煩的。是我沒考慮你的感受。抱歉。”
夷承沒有回答。
她走到門口，穿上鞋，沒有回頭：“放心吧，我之後不會再來找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丹青陳黃的地雷
靈魂二連發問：夷承，你到底删照片了沒啊。你慌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