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一鍋大蒜燒河鲇贏得了兩位大爺的歡喜，李抗美做的一鍋椒油泡小魚也被兩個大爺分走半鍋。
如果李抗美沒說這小魚是孝敬家裏老人的，恐怕連半鍋都剩不下。
李抗美拿着一尾鳜魚，還有兩個大爺硬塞給她的一串銅錢回了自己的破船，看着兩大爺的漁船返航，她與他們揮手告別。
“小姑娘，大爺家住榕樹巷巷尾第一家宋木匠，下回還有這下酒的小魚，還來找宋大爺！”小胡子大爺站在船上高聲喊。
鬥笠大爺聽這老小子竟然只報自己的名字，一下就着急了，船篙都放下了：“我住他對門，找不到路你說找老捕頭，街坊就都知道了，大爺給你錢，想要魚也給你魚！”
李抗美也是這會兒才知道兩位大爺的名字，那老捕頭也就算了，但是那宋木匠她怎麽覺得在哪裏聽說過？
不過她心裏惦記着回去給趙老太做魚，這把這茬抛之腦後了。
知道自己今天大概率是要空軍到底了，李抗美也不再執着于釣魚，反正手上已經有一條大鳜魚了。
撐船回家。
才到原來停船的地方，就見着河岸碼頭上，一個眼熟的小孩腳邊放着個水桶，面帶焦急，四處張望，瞧見她的漁船從河面一線悠悠露頭時，從注目到驚喜，然後在碼頭上跳着與她揮手：“李家姐姐！李家姐姐！”
漁民的孩子，就算和李美娘不熟悉，也是認得她的。
“這麽快撿了一桶螺蛳了？”李抗美靠岸，把漁船拴緊，看了一眼小孩腳邊的水桶，正好一水桶的螺蛳，與桶邊齊平，不少一顆也不冒尖。
小孩看着李抗美在看水桶裏的螺蛳，用褲子搓掉手心不只是水還是汗的潮濕，多少還是有些害怕李抗美不守信用的。
這螺蛳又不值錢，随處可撿，早市上一文錢十斤都沒有人要。
他們怕李抗美反悔，不肯用她那豬油炸的小魚換這沒人要的螺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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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我一個人撿的，是我、大頭、鐵柱、鐵柱弟弟……我們好多人，從你走了之後，撿到現在才撿了那麽多。”小孩巴巴開口，加了好多小孩的名字，想讓這一水桶的螺蛳顯得更加值錢一些。
“嗯嗯。”李抗美抓起一把聞了一下，都是好螺蛳，沒有臭的壞的，但想到自己船上只有半鍋小魚了，那小魚還要留着給趙老太。
“我船上沒有多餘的炸小魚了……”
李抗美話還沒說完，本就怕李抗美反悔的小孩立即着急了，他雙眼含淚：“你怎麽能這樣，說好了的……”
小孩想到他們大冷天的耐着河水冰涼去給這女人摸螺蛳，一下委屈湧上心頭，鼻子一酸，要掉不掉的眼淚立即沿着被冬日河風吹得糙紅的臉蛋滑了下去。
“唉！你這小男子漢，怎麽還掉金豆豆？”李抗美也是沒想到小孩哥這眼淚是說掉就掉，她抽出懷中的帕子給這小孩把眼淚擦掉，“我這話還沒說完呢，怎麽說哭就哭，又沒說不要你的螺蛳。”
李抗美雖然是老閨女，但是她大哥結婚早，大嫂又拼那光榮母親的榮譽，一連生了七個，自己加上婆婆都帶不過來，自然要李抗美這個小姑子也幫忙一起帶，所以李抗美照顧小孩也很有一手，現在也絲毫不嫌棄這七八歲小孩的眼淚鼻涕。
“這小臉被風吹得，眼淚再一淌，你不疼啊！”
也不知是李抗美的安慰起了作用，還是她說沒有不要螺蛳起了作用，反正上一秒還掉眼淚的小孩哥，下一秒就破涕為笑了。
“你說的，要的，一桶螺蛳換一盤子炸小魚，要和上午我吃到的一樣，不是用豬油炸的，我不要！”
小孩哥精着呢！這是怕李抗美用普通的貓貓魚糊弄他小孩。
“知道，知道！”李抗美把手中的帕子塞給小孩哥，“去給我洗洗，都是你的鼻涕。”
炸小魚就要到手，小孩哥也不在意李抗美差遣自己，反正也是洗自己的鼻涕眼淚，沒啥嫌棄的。
不過目光一直盯着李抗美，見她往岸邊去了，又不由得着急，站起身來：“你去哪裏！”
“船上沒油，沒調料了，我去買些回來。”李抗美揮揮手，走了幾步，又似想起什麽，扭身給小孩哥又分派了一個任務：“幫我把這些螺蛳的屁股砸了，到時候炸小魚多分你們兩盤！”
李抗美懷裏有兩個大爺給的一串銅錢，大約二三百文，李抗美沒細數，又去屠夫攤子上稱了二斤肥肉。
屠夫上午才見過她，沒想到下午她又來稱豬肉了，還饒了根豬骨給她，不過上面的肉都剔得幹幹淨淨的。
當然，如果不剔幹淨，人家屠夫也不能給她。
“老板敞亮人，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啊！”李抗美白得一豬骨，自然是笑眯眯。
她與屠夫正說着話，滿眼都是白得的豬骨，心裏盤算着這豬骨能做個什麽，自然是沒有注意到後頭兩個穿公服的，個矮的沖着個高的擠眉弄眼。
“哎！四哥，又見着小嫂子了！”
這一高一矮兩個穿公服的，自然就是宋彥和他那除了巡街萬事不管的搭檔何大川。
就和之前吃完午飯從家中出來，路過橫橋見着李抗美拿帕子給小孩擦臉一般，宋彥就和沒聽到何大川說話一般，只當自己瞧不見李抗美，快步離開這塊地，仿佛這有李抗美的地方，空氣都被污染了一般。
何大川扭頭看了一眼在豬肉攤前面和屠夫談笑風生的李抗美，快步追上大步離開的宋彥，心想這宋家小嫂子，想和他四哥和和美美過日子，還有得磨呢！
李抗美買完豬肉，又補充了各色調料，還有餘錢，便去糧鋪稱了小半袋面粉。
兩個大爺給的二三百文錢花了個幹幹淨淨。
回到船上，果然幾個小孩已經把螺絲屁股都砸了，還洗得幹幹淨淨的，她那張手帕，也洗幹淨，系在樹枝上吹風。
李抗美摸摸起先那掉金豆的小孩，也是這群孩子的頭頭。
“做得不錯，等着，我給你們炸貓貓魚去。”
在一群小孩的幫助之下，做活的速度快了幾倍，拉魚籠，收拾小魚的活都有小孩幫忙做了，李抗美就負責竈上的那些活計。
輕車熟路又一籃子的貓貓貓魚炸出來，除了原味的，要泡椒油汁的，李抗美還調了面糊。
貓貓魚裹着面糊下油鍋，炸得金黃再出鍋，比之前幹炸味道還要香。
不過幾個小孩是認死理的，只要前頭他們吃過的那個味道的，後頭不管是泡了椒油的，還是裹着面糊炸的，統統不要。
幾個小孩幫自己做了這麽多活，省了她不少勁，李抗美也不是小氣的，留下自己吃的，和要帶回趙家的，剩下半籃子炸小魚全給了孩子們，這可比之前談好的三盤量要多多了。
“我也不耐煩給你們數，這裏都給你們，你們自己分吧！”他們的螺蛳是放在一起給她的，活也是大家一起做的，打頭的小孩瞧着也是個義氣的，要不其他孩子也不能服他，李抗美就只管東西給出去，不管怎麽分了。
這一條瞧着沒做多少事，但看向遠方，不少做飯早的人家，屋裏頭已燃起炊煙，李抗美手提着籃子，加快了去趙家的步伐。
“美娘，回來了？”趙大娘坐在院子裏擇菜，擡眼見到李抗美推門進來，招呼了一聲。
雖然趙家姐妹不怎麽待見她，但趙家長輩卻對她十分和氣。
李抗美提着籃子過去，把蓋在籃子上的布一掀，同趙大娘道：“早上聽二姐她們說老太胃口不好，就弄了條魚回來，我做飯的手藝還行，大娘，晚上我給家裏露一手？”
趙大娘原本在低頭擇菜，沒注意李抗美還是提着個籃子進來的，聽到她這麽一說話，才瞧見小姑娘手裏那這個籃子，從裏頭提出好大一條鳜魚，籃子裏還有其他零零散散的東西，不過布蓋着，看不大清楚。
雖然小姑娘人在自家住着，将來還要嫁給自家姑奶奶家裏做媳婦，但也不能把人家的東西理所當然當自家的，趙大娘自然是好一陣推拒。
“哎呀！美娘，你這是幹什麽，身子還沒好透，就出船了？家裏不缺吃不缺喝，這魚你留着自己補身體……”
李抗美：“沒出船，就是拿魚竿釣的，我穿得嚴實，一點沒受着風，大娘你們照顧我這麽久，要是沒你們，我這條命怕是就沒了，在家裏白吃白喝那麽久，我這心裏實在過意不去，這一條魚而已，還不及大娘家對我半分好，我做魚是一把好手，還想叫大娘嘗嘗我的手藝，沒這魚可不行！”
“哎！家裏這菜都齊全的，這魚賣了還能換好些錢，你買點好的給自己補身體，你這場病，身體遭了大罪，可得好好養養……”
“大娘，我住在趙家，吃的趙家的米，喝的是趙家的藥，夠補身體了，不差這一條半條魚的，我一漁女，在船上吃的都是魚蝦，早就吃膩了，我聽二姐說了，老太愛吃魚，這特意為她弄的這魚，也是我一片心意……”
如此推拉，趙大娘才不好意思收下了這條魚。
“好孩子，是你有孝心了。”趙大娘又道，“也是巧了，你宋大娘也聽說了老太這事，下晌過來，也送了條魚過來，說是親家那邊送來的，現下正在魚缸裏養着呢！”
李抗美把自己這條魚從籃子裏拎出來：“那正好，那條在缸裏再養一養，我這條是在河邊殺了的，今晚上煮了給老太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