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親是親了, 摸也摸了,過程沒什麽問題,還很爽。

但善後卻成了一個大難題。

主要難點在于,方知墨社恐發作, 怎麽說都不願意從器材室裏出去。

理由是, 現在出去肯定會被人發現并社死。

剛剛在球場上很可能被人看見親親了也就算了, 反正當時他整個人都埋楚洵懷裏,大不了就狡辯那不是自己。

可現在兩個人一起從器材室裏出去, 而且樣子一看就不像幹了什麽好事——

一想到由此可能傳出的八卦, 方知墨就想拉着楚洵連夜轉學算了。

“……”楚洵給他講道理,并說明剛剛進來的時候其實根本就沒人看見, “我看了沒人才帶你來的,真的沒人。”

可i人社恐發作時的固執程度,并不是講道理就能軟化的, 方知墨拼命搖頭:“剛剛就算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啊……你又沒有透視眼, 萬一, 萬一現在一推門,就有人恰好在外面呢?”

楚洵:“……”

“在外面也沒事。”楚洵說,“他們又不知道我們在裏面做什麽。”

他不這麽說也就算了, 這麽一說, 方知墨簡直要将腦袋搖出殘影。

就是別人“不知道”才可怕啊!

明明只是親了兩下, 其他什麽都沒幹, 因為別人不知道, 就又傳出一些別的什麽更過分的謠言, 豈不是更可怕!!

楚洵稍作思忖,提議:“……那要不你先待在這兒, 我出去一趟,把我們的包拿過來?”

Advertisement

“不行!”

明明是兩個人進去的,出去的時候變成一個人,會不會有什麽那種……幹暈了或者親暈了的……奇怪謠言啊??

這句話方知墨沒有說出來,可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全然表達了抗拒。

楚洵:“……”

楚洵徹底拿他沒辦法了。

剛剛将人抱進來的時候沒想這麽多,但現在回頭一想,覺得确實不妥。方知墨膽子這麽小,又害臊,自己不應該把他帶到這兒來的。

下次還是得找個更安全點兒的地方。

安靜了一會兒,楚洵突然伸手,在牆壁上摸索。

方知墨立刻警覺地拉住他手臂:“你要做什麽啊?”

“我開個燈。”

剛剛進來的時候還好,才剛是下午,微弱的光亮透過高高的窗戶灑進來一點,器材室裏其實不至于暗得什麽都看不見。

但這會兒已經五六點了,器材室本來就在體育館地勢偏低的地方,太陽一落山,裏面說是伸手不見五指都不為過。

方知墨立馬慌慌張張地制住他的動作:“不要開燈!”

黑暗是i人的力量源泉。

如果不是因為這裏面黑不隆冬,再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真的就在這裏和楚洵這樣那樣。

而且剛剛一頓亂親,兩人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麽樣子,說不定嘴巴都還是腫的,方知墨實在無法接受……再四下大亮地對視。

“……行。”

楚洵無奈地停下動作,也不知道能幹嘛了。

兩人宛如兩具雕像,就這麽在器材室裏靜靜站立,只偶爾彼此勾勾手指頭,又牽牽衣角。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響起“啪”的一聲電閘聲響,是球場的中央空調也被關了。

海城素有火爐之稱,夏天正是三十幾度的高溫,到了晚間也沒涼快多少。方才兩人在器材室裏待了這麽久,之所以沒大汗淋漓,還是因為蹭着球場外面中央空調的那點兒涼意。

此刻,外間空調一關,悶窄的房間裏面也急速升溫。

沒一會兒,兩人身上就都出了些汗,周身熱意蒸騰,幾乎像又摟着親了一遍才能有的效果。

楚洵碰了碰他手腕,問:“你覺不覺得熱?”

房間裏燥燥的,方知墨也有點待不住了,點點頭,小聲道:“是有一點點熱……”

那,要不,現在,就出去?

外面的空調既然已經被關了,那說明應該不剩下什麽人,就算有,應該也只是體育館的後勤人員什麽的?

方知墨在腦子裏權衡利弊,甚至還腦了一出待會推開門之後的最佳逃跑路線,正要跟楚洵交流,耳朵裏卻突然聽見點兒衣料摩擦的聲響。

兩人進來的時候就只穿着身上這身衣服,方知墨的是T恤,楚洵的就是一身球服,沒有別的。

所以,現在,楚洵,在、幹、嘛、啊???

方知墨一下就傻住了,腦子宕機了幾秒鐘,才張了張嘴,結結巴巴地問:“……你在幹嘛呀?”

“太熱了。”他兩手扯在球衣衣擺上,動作頓住,看向方知墨,“想脫件衣服。”

跟着,還上前一步,笑了下,“沒事,脫了應該就不熱了,可以繼續陪你待着。”

方知墨:“……”

方知墨:“!”

他有點懷疑楚洵是故意的。

可是勸他出去就勸他出去,倒也不至于用這種辦法吧??

方知墨後退兩步,再顧不得此刻出去會不會撞上什麽人了,轉身就走。

器材室門反鎖着,屋子裏又黑,他費了點兒功夫才将門打開,跟着慌不擇路就往外跑。

門外微弱的光透進來,灑在屋內人的臉上,楚洵笑了兩聲,兩手放下衣擺,終于閑庭信步,在他身後跟上。

-

場館外燈光全熄了,果然沒剩半個人影。

兩人的包散落在長椅上已經一兩個小時了,也沒被拿走。

楚洵走到看臺旁,先将方知墨的包挎在臂彎,再摸出自己的手機。

點開微信,果然無數個紅點,忽略不用在意的各種群內@,最顯眼的就是鄭楊發來的幾十條未讀。

此人精神狀态從一堆感嘆號和問號裏就可見一斑。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不是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哥們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兄弟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你剛是直接把方知墨給扛走了嗎???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你是zei個.jpg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但你他媽的不是叫我過來陪練的嗎,我人來了,你自己跑了,就留我一個被你那傻逼室友練了一下午,你人呢???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不是,你們這進去都快一個小時了,都幹什麽了啊???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我眼睛瞎了.jpg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感覺再也無法直視體育館了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我他媽談戀愛的時候都沒帶女朋友來這兒搞過!!!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而且你不是說人還沒追到嗎???

……

消息斷斷續續,從下午三點半一直到半小時前,楚洵一目十行,沒仔細看他說的什麽,拉到最下,直接回複。

[X]:玩兒去了。

又回複。

[X]:你看錯了。【引用:你剛剛是直接把方知墨給扛走了嗎???】

[X]:沒幹什麽。

那頭估計是一直淩亂到現在,幾乎秒回。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別人可能看錯,我還能不知道剛剛誰坐那兒嗎。

楚洵不想跟他講太多,直接轉移話題。

[X]:這就被練廢了?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那可不,你那傻逼室友真的是個畜.生。哎不是,我說你那室友真的很怪,他怎麽這麽關注你談沒談戀愛啊,上次問,今天也問,他不會暗戀你吧?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還是你們倆暗戀一個人?

身後傳來腳步聲,楚洵餘光看見人影,本已經打算将手機放好,看見鄭楊新發來的這條消息,目光還是在屏幕上又停頓了幾秒。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不過你放心,我什麽都沒說。

[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楊]:他那人看着賤賤的,不懷好意。反正不管怎麽說,我都不可能讓人壞兄弟的好事。斜眼笑.jpg

楚洵最後回複了個“嗯”,轉身回頭。

方知墨臉蛋紅撲撲的,正從不知道哪裏一路小跑過來,小指頭上還勾着一杯加冰超大杯的芋圓奶茶。

是專門跑去休息室裏拿的,他先前去更衣室的時候經過了一回,所以熟門熟路。

奶茶在休息室的小冰箱裏放了一下午,還是冰冰的,一點沒有壞。

他獻寶似的又遞給楚洵,笑得眼睛彎彎,像輪月亮:“你那麽愛喝,怎麽還忘記拿啊?還好我記得,不過居然沒有人拿走喝掉。”

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奶茶杯身,手指頭沾了一點水珠,就往楚洵手臂上點了一下,證明奶茶還是冰的,“你帶回宿舍喝吧。”

楚洵:“……”

楚洵看着這杯起碼有八百毫升的奶茶,有點想澄清自己其實也沒那麽愛喝這個,但看見他蔥白的手指尖觸在自己手臂,微涼帶些麻意,還是将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他一下笑了,薄唇揚起弧度,将奶茶接過來,又扣住他的手。

大概是因為還在外面,方知墨下意識地掙了一下,随後火速扭頭左右看了一圈。

等确認沒有半個人影,才慢慢、慢慢地放松下來,乖乖地讓手被他握在手心裏,只是耳朵仍舊有一點紅。

楚洵就這麽一只手挎着方知墨的包,拎着方知墨買給他的奶茶,另只手牽着他,大步往體育館門口走去。

既然這輪月亮主動跌進自己懷裏來,那就是他的。

他或許患得患失、草木皆兵,但方知墨自己親口說過“一直是他”、“就是想見他”,就沒有別的任何可能。

-

體育館到本部三舍不過十分鐘的路程。

方知墨卻覺得這段路程比平時還要長一百倍。

這個點食堂已經沒剩什麽飯,而且方知墨做賊心虛,明明在真正“不熟”的時候還硬着頭皮和楚洵一起去食堂吃過幾頓面面相觑的飯,如今倒是“熟”了,卻連硬着頭皮的勇氣都沒有了。

一點都不敢和他一起出現在人多的地方。

二食堂前面的小超市附近有小攤,煎餅果子正是出鍋的時候,遠遠就能聞到香氣。

既然他不肯去食堂,楚洵就去買了煎餅果子,方知墨站在槐樹大大的樹蔭下等他,看他逆着光影朝自己走來,遠看還是那麽張寡言少語的臉,誰也不知道他是那種會把人抱進無人的角落親得直喘的個性。

不知道又突然想起什麽畫面,方知墨耳根頓紅,迅速扭過頭,不再看他,一直到楚洵在他跟前停下,将煎餅果子遞到他嘴邊。

剛出鍋的煎餅還冒着騰騰熱氣,方知墨連忙将腦袋湊過去,就着他手咬了一口,臉上熱意完美僞裝成被餅燙的。

楚洵自己沒吃,光站在那裏替他做人肉筷子,眼睛看他被食物塞得鼓起的兩頰,又一瞬不瞬去盯他嘴唇,算準他吃完的時間,又準确喂過去第二口,突然說:“你還挺好養。”

穿禮服坐在施坦威旁邊的時候看起來不惹塵埃、高不可攀,可蹲在校園的老槐樹下吃煎餅果子,也沒看他有什麽不滿足。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很吸引人。

“嗯?”方知墨咽下食物,不知道他何來這麽一問,以為是在講食物,擡起眼睛,眨了眨,“我不難養呀,一直不挑食的。”

他母親喜歡嘗試新事物,在他念中學之前,家裏的廚師幾乎都幹不到半個月就要換一次,然而換來的新廚子總要磨合,做出來的東西不一定都合胃口。

偶爾也會開到不那麽适合的盲盒,就連他一向教養良好的父親都會皺着眉頭将稀奇古怪的東西吐到餐巾紙上,那時候方知墨還很小,卻已經會很乖地自己坐在高腳凳上慢吞吞地将盤子裏的東西全部吃掉,小小的一個人,被噎得直打嗝,也不會哭不會鬧。

楚洵沒說話,看他慢吞吞将食物咽下去,又擡手遞過去,唇角淡淡勾起抹笑,心想,那還是難養一點更好。

太好養,随便什麽人都會有企圖。

兩人躲在樹蔭裏面解決完煎餅,慢悠悠往宿舍走。

兩人腿都長,但盡可能地将步子放得很慢很慢,緩步走在體育館到宿舍的那條林蔭道上。

夏日晚風吹拂帶起絲絲熱氣,黃昏的光影讓離得遠的人看不清樹蔭下的人臉,但方知墨覺得一切都剛好,很安心,很安全。

他将臉藏在陰影裏,往下埋了埋,明明沒有想笑,可嘴巴一直自己在上揚。

完蛋了。

……怎麽被随便追一下就這麽開心啊?那,要是真的真的在一起了,會不會比現在更開心?

但是楚洵才剛剛開始追,沒有人被追兩天就立馬說答應的吧?

所以一般都要多久?

方知墨毫無經驗,覺得一個月有一點長,一周又有點點短,一把小尺子在心中拉來拉去,但橫豎都不滿意,最後決定晚上回去求助一下萬能的小地瓜。

就算是夏夜,到了八點,天色也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兩人一同走到三舍樓下,步子不約而同停住。

海大本部宿舍是一舍到四舍在一起,五舍到八舍再在一起,以此類推。四棟宿舍一同坐落在一個山坡上,男舍女舍間隔開來。

此刻,三舍和二舍交界處的樹蔭下,一對對小情侶仿佛牛郎織女,正在宿舍樓下的小樹林裏依依不舍,喁喁細語。

這幾乎算是每個晚上回宿舍時的一道固定風景線,但以往方知墨塞着耳機,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甚至親嘴的人不尴尬,他自己多看一眼都覺得冒犯了人家,所以向來是匆匆走過,唯恐同人對視。

如今,倒是仍舊害怕同人對視,但是害怕的已經完全不是一個東西,只是覺得自己的嘴巴恐怕跟平時長得不一樣,很怕被有接吻經驗的人看出什麽端倪。

他心虛得不得了,頓時連一起上樓都不敢了,擡起腦袋,對楚洵道:“那個,我先上去,你等一等——”

楚洵恍若未聞,兩手插兜,俯身過來。

方知墨整個傻住,跟着眼睛瞪大,腰一下往後仰出一個弧度,差點可以改行去當舞蹈生!

兩人的臉在距離10cm的時候堪堪停住。

“你、”方知墨吓得說話都卡殼了一秒,好容易才把被他吓出竅的魂魄拽回來,火速左右看了一圈,見其他人都忙着親嘴沒注意到他們倆,才用力在楚洵胸口推了一下,将人推出1cm遠,燙着腦袋指責,“你幹什麽啊?!”

楚洵:“……”

他停頓一秒,瞥了眼四周,不确定地道:“入鄉随俗?”

“……”方知墨剛剛還在心裏想要不要被追一周就答應他,現在立刻決定将這個周期狠狠拉長到至少兩周開外,他要氣死了,小聲道,“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得寸進尺啊?”

楚洵:“……”

楚洵顯然不太明白,為什麽親一次可以,還翻來覆去親了個透,前後不過兩小時,要再親第二次,就慘遭滑鐵盧,偏了下頭,問:“剛剛可以,現在不行?”

兩人的臉還挨得特別近,方知墨慌得要死,生怕過路的人看出什麽不對,努力壓低音量,聲音都有點顫了,“剛剛是你偷襲的,我沒有答應。”

如果不是怕太丢臉,他幾乎要将手擋在臉前面,但依舊蓋不住通紅的耳朵,“而且,你本來就還在追。我還沒有答應你……所以你不能親了……又親。”

說到最後幾個字,他聲音小得像蚊子哼。

楚洵沉默了幾秒,伸手在他腰上帶了下,讓他站直,然後道:“嗯。但剛剛親了,你沒說以後不許。”

又補充,“也沒說不讓我繼續追。”

方知墨:“……”

楚洵繼續道:“我理解裏,這就是可以繼續追,也可以繼續親的意思。”

方知墨:“……”

這兩件事是怎麽畫等號的??

是可以繼續追,也可以繼續……親,但是,也要注意場合呀?

不分場合大親特親……感覺是結婚以後才可以做的吧??

楚洵看他表情,也慢慢站直身體:“行,那以後都不——”

“也不是完全不許!”沒等他說完,方知墨就連忙道。

但話一張口,他看着楚洵微揚起來的眉梢,就意識到自己又把心裏話不小心講出來,懊惱得恨不得咬掉舌頭,一點點移開目光,又擡起眼,聲音低了八個度,“就是,你親之前,要先……”

楚洵挑眉,幫他接話,“要申請?”

方知墨沒有想到他幫自己找好了這麽好用的一個詞,連忙點頭。

親個嘴還要事先申請什麽的……感覺好像有一點作精,但是總比他突然湊過來然後把自己吓一跳好。

楚洵失笑,捏了一下他的手,“好,下次等你批準。”

四下都是人,方知墨原本想将手也抽出來,但看見他認認真真的神色,頓了下,還是沒有動。

但仍舊在快到宿舍門前時默契地分開。

方知墨先他幾步上去,開溜之前還倒退回來幾步,特地叮囑他:“你先等一等,五分鐘後再上去吧?”

楚洵:“為什麽?”

方知墨瞪他,覺得他明知故問。

昏黃光影下,四處都有親昵聲傳來,感覺再對視下去兩人都忍不住,方知墨別開臉,飛快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什麽來,掰開楚洵的手,塞進他掌心裏,然後不再看他,轉頭跑走。

等人背着書包噔噔噔爬上臺階,背影消失不見,楚洵才将手裏的東西攤開。

等看清是什麽,就忍不住笑了。

是一顆橡皮糖。草莓味。

楚洵撕開包裝,塞進嘴裏,等甜味在口腔裏蔓延開,他才兩步跨上臺階,追着方知墨的背影而去。

定個鬧鐘,明天就申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