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提拉米蘇

提拉米蘇

“韞姐, 我好想看現場錄制哦。我保證不發出聲音,不吵到你,我能坐在這裏看看嗎?”強子上前挽住季韞手臂, 撒嬌道,邊說邊指了指角落塞柴火的空位。

季韞無奈,在座各位好歹是娛樂圈裏見過大世面的, 沒必要這麽關注自己一個小小網紅吧。他們總不會是來打假, 親自驗證自己是真才實學,而非徒有虛名、借位拍視頻吧。

季韞倒不是緊張,每次開直播,都有幾萬網友看着, 眼下幾個人圍觀,絲毫不會影響她的心态。只是他們一個個都對自己充滿信心的模樣,而麒麟酥不到最後出爐,壓根沒法保證能百分百做成功,她有些擔心辜負衆人的期望。

“呂老師,我借用你們的攝像機, 是不是耽誤你們的進度了?我這邊其實不重要, 自娛自樂而已, 如果……”季韞道。

“哎……季老師您真的想多了, 這是備用機,我們是真的想看, 您就滿足一下我們的願望吧。”呂經綸親切道,可謂是笑容洋溢。

身後傳來做作矯情地清嗓子的聲音, 呂經綸背後一涼, 忙同季韞保持距離。

“萬老師,上午的拍攝, 能邀請您指點一二嗎?”裴同小心翼翼試探。

“榮幸之至。”萬妮淺笑道。

裴同緊張的俊臉,倏地綻放大大的笑容。瞧這不值錢的樣子,啧啧啧,沒眼看。

“好好好。”裴同歡喜地彎腰,着手擺放機位。

“韞姐,我來了!”

大樹小跑過來,額上布着薄汗。麒麟酥對火候的要求極高,鄉下的土竈燒的是柴火,比不得城裏的煤氣,大為考驗添柴者的水平,過旺不行、過滅也不行。而作為天選添柴人、有着十五年實操經驗的大樹,則是此次添柴的最佳人選。

他沒想到自家小廚房窩着這麽些人,且都是生面孔,再看氣質,絕非普通人。靠牆站立的高挺男子,帥氣慵懶,連他這個直男看了都有些心動。

“你……你是溫秦嗎?”大樹激動得眼泛水光,顫抖着确認。

溫秦端起職業淺笑,站直身體,“你好,我是溫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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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你好,請問我能跟您合個影嗎?我……我女朋友特別喜歡您,您的歌~”

“當然,我的榮幸。”溫秦笑笑,主動走到大樹身邊。

“那我來給你們拍照。”貼心王牌經紀人呂經綸道。

“好的好的,謝謝您。”大樹顫着手遞上手機。

溫秦長臂一伸,自然地搭在大樹肩頭,一副哥倆好的模樣,鏡頭感的拿捏度自不必說。大樹受寵若驚,緊張局促,面對鏡頭傻憨憨。

“看鏡頭,笑一笑!好嘞!”

“謝謝謝謝。”大樹接過手機,只能重複道謝。

“需要簽名嗎?”溫秦主動開口。

“啊?可……可以嗎?”大樹不敢置信道。

“當然可以,我們溫秦最接地氣、最寵粉了,是吧,季老師。”呂經綸問季韞道,他指的是之前蘋果臺掃樓季韞要特簽的事。

“是的沒錯,溫老師可是路人粉收割機。”季韞附和,雙眼卻是望着溫秦說得。

溫秦灼人的桃花眼,就沒從季韞身上移開過,他順勢問道,“多謝季老師認可,就是不知,我是否有幸收割您師做路人粉?”

提到粉絲這茬,季韞多少有些心虛,自己何止是路人粉,自己妥妥地資深無厘腦殘粉好嗎?!

“哇哦,溫老師,你好會哦~”強子好像磕到了什麽,忍不住打趣。

“咳咳……那什麽,粉不粉的回頭再說。”王牌經紀人緊急救場,“那個……公司有規定,不能有太多私簽流落在外,避免有心人炒高價坑人售賣。所以,簽名這事兒,最多不能超過三個。這個等拍攝完,我們再說。”

“好的好的,謝謝謝謝。”大樹點頭如搗蒜,然後快步走向竈臺後坐好,道,“那韞姐,我準備生火喽?”

季韞深呼吸,“好,開始吧~”

裴同和萬妮站在攝像機後,無聲地交流,确定最佳機位。

溫秦依舊斜倚牆壁站着,深邃的桃花眼裏,滿是季韞忙碌的身影,再無其它。

其他人則自覺地放輕呼吸,降低存在感,生怕擾了季韞的思緒。

一切準備就緒,季韞沖裴同點了點頭,多年的默契,不需言語就能互知心意。

溫秦的氣場過于強大,季韞控制不住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牢牢鎖着自己,桃花眼彎彎,唇角弧起,是毫無顧忌地贊賞和信心。

季韞心中柔軟,亦笑了笑,然後凝聚精神,專注油溫,尋找炸酥的時機。

季韞将右手懸于油鍋上方,憑經驗判斷當前的溫度。趁着升溫的空檔,她小心翼翼地剝去裹在麒麟酥外頭的保鮮膜,然後将之捧在掌心,細細端詳,确定沒有殘缺脫色的地方。最後,将提前準備好的蛋液均勻塗抹在麒麟酥周身,放至竹笠待炸。

鄉下的土竈較之城裏的煤氣竈,受熱快且均勻,季韞也是适應了好多天,才勉強習慣把控這口大油鍋。

眼見鍋裏的油沸得差不多了,季韞拿起竹笠的長柄,緩慢地将之浸沒在油鍋中,右手保持一定頻率微微上下颠動,以保證受熱均勻。

炸麒麟酥對油溫要求極高,過高也不行,季韞右手拿竹笠,左手時不時給大樹比劃,示意他停止加柴,讓油溫降下來些。就這樣反複三次,季韞覺得差不多了,将麒麟酥成品放進自己搭配好的青花瓷碟裏擺盤。

大樹機智地停止了燒火工作,輕手輕腳地半直起身,伸長脖子湊近看成品,嘴巴緩緩地張成0型,像極了瘋狂動物城裏的慢動作樹懶。

裴同專注于鏡頭,默契地推進攝像機,聚焦在成品上,無限放大。自家韞姐素來追求細節,她的作品經得起全方位無死角的考驗。

餘下的來自大城市的圍觀群衆,一個賽一個的沒見過世面,雖然盡力克制了,但是仍有浮誇地贊嘆聲和倒吸氣聲傳出,這也太惟妙惟肖了吧!溫頂流的團隊親自認證,某知名網紅“鋤禾日當午”的手藝是真實的,不是借手擺拍的!年紀輕輕就這般沉得住靜得下,牛逼啊!

倒不是說這個麒麟酥有多香多好吃,對于常年浸淫在燈紅酒綠大都市的他們而言,什麽樣的稀罕美食沒吃過。他們之所以震撼,一來是因為他們不會做飯,對廚藝拿得出手的同齡人,本能地會刮目相看;二來麒麟酥代表的是傳統的非遺手工藝,看似小巧簡單的麒麟式樣,背後蘊含着不可言說的技藝和細節,這種精致逼真感和傳承的宿命感,叫他們肅然起敬。

畢竟現場氣氛烘托在這兒,視覺沖擊強烈又直觀,怎能不叫人嗷嗷出聲,是真的贊爆了好嗎!

季韞将雙手在圍裙上反複擦了擦,然後小心地端起碟子,借着光仔細打量自己的心血。色澤鮮明、酥皮層層疊疊、無掉渣和脫模跡象,麒麟活靈活現,威風中不失可愛。

她重重呼出一口氣,唇角微微揚起,很幸運,衆目睽睽之下,沒有翻車。

接下來就是裝飾瓷碟,這種活計對于炸酥來講,壓根不值一提。

她用幹淨的布巾将瓷碟邊緣擦幹淨,然後将準備好的桃花花瓣、手作青梅醬、藍莓果泥以t及蓮子泥等細細致地擠壓、鋪開在留白處,再用小刷子按照自己設想的擺盤式樣和造型主題,将腦中所想一一呈現。

周圍像是自動消音了般,除了環境音和白噪音,竟無一絲人為的雜音,大家都放輕了呼吸聲,睜大眼睛湊近。

頭戴非遺花簪帽的上古神獸玩耍在青山綠水間,威風凜凜的鎮邪神獸變得呆萌可愛,季韞定格的場景圖,便是麒麟在湖中,以湖為鏡,歪着腦袋,大嘴巴歡喜咧開,露出粉色舌頭,右前腿微微擡起,自我欣賞的臭美畫面。

這樣的新穎創意,是柳阿嬷這樣的老手藝人所沒有的,也是非遺傳統需要新一代人來繼承的根本原因,新興力量的注入才能讓手工藝突破局限,邁上更高階的征途。

在場的衆人無一不折服,只一人眉頭緊鎖,望着季韞忙碌卻娴熟的身影,有些無奈和心疼,那自然是溫秦。

季韞過于沉迷麒麟酥的制作,絲毫沒有感覺到右手手腕處,被蹦出來的油星濺到,燙出了紅印,且有加深氣泡的跡象。

只有溫秦注意到了,但他只能忍着,因為他知道這樣的傷情對于愛做飯的人來講,是很常見的事情。而且,制作麒麟酥很容易功虧一篑,他自然知曉個中利弊。

于是,當觀察到季韞的面部表情變得徹底放松,左右打量自己的作品,确定沒有疏漏時,溫秦終究是忍不住了,長腿一邁,三步就跨至她身邊。

“卡——”裴同和萬妮異口同聲,喊道。而後相視一笑,職業病什麽的,結尾收鏡的時候,就得喊這一下。

饒是二人喊得及時,溫秦闖入鏡頭的畫面還是被錄進去了幾秒。幸好這不是在直播,不然鋤禾的直播間估計能被擠炸掉!

“溫秦你……”萬妮不滿皺眉,可指責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變成了挑眉不敢置信的神情。

季韞還未從成就感中回神,就感覺到身旁靠近的迫人氣場,然後右手腕就被人輕輕抓起。

“這需要沖涼水處理下的吧,季老師。”

季韞這才感覺到刺痛,皺眉看着自己的右手腕,外側顯然被燙出了小水泡。所幸她穿得長袖圍裙,只露出的這小部分皮膚被燙了下。不過對于她來講,燙傷切傷算不得大事。以前剛做美食視頻的時候,隔三差五就得挂點小彩,現在已經很少發生了。

不過比燙傷更灼人的,還得是溫秦幹燥溫暖的手掌。看着骨節分明的白皙五指,輕柔地握着自己的手腕,自己平平無奇的手腕仿佛變成了珍貴的藝術品。

她不自在地微微掙了掙,沒掙開,只得故作鎮定道:“呀,還真被燙了個水泡,剛才沒注意,哈哈,還是溫老師細心,謝啦。”

聽聞二人對話,衆人忙圍上來,滿是關心和緊張,仿佛季韞的手快掉下來這般誇張。

季韞感動的同時,有些無奈,至于這麽小題大做嗎?不至于吧!自己不過是普通老百姓的手,哪有人家溫秦上了百萬保險的彈鋼琴的手值錢!

“綸哥,麻煩打盆井水來。”溫秦道,嗓音帶了點凝重。

季韞無語,她阻止道,“不用麻煩,我自己去……額……”再接觸到溫某人嚴肅的視線後,季韞特別識時務的改口道,“那……那麻煩您了呂老師,實在不好意思。”

“哎,季老師說得什麽話!您是藝術家,為藝術服務,是我應該做的。您等着,我去去就來!”呂經綸對有實力的人,素來是敬重的。說完,便撸起價格不菲的襯衫袖子,跑去院裏打井水去了。

“我去幫忙!”大樹忙跟着去了。畢竟人呂老師可是大城市來的,哪會用鄉下的桶打井水,他得去看着。

“燙傷藥帶了嗎?”這話是對着季韞說的,确切的說,是對着季韞耳朵說的。

因為溫秦不舍得松開她的手腕,他微微低頭,二人距離極盡,呼吸可聞。

季韞稍稍縮了縮脖子,耳尖有些發熱,“帶……帶了,在我房間的急救包裏,我自己去塗。這個燙傷膏還是金欣欣給我的,效果好得很,一塗就好。”

季韞在緊張的狀态下,就容易變話痨。

“嗯。”

季韞:???她再次嘗試着掙了掙手,還是沒掙開。她側頭,以眼神看看溫秦,然後再看看自己手腕。既然要塗藥,您老人家倒是撒手讓我回房啊?!

溫秦挑眉,不但沒撒手,甚至稍稍收攏了些,大拇指還在她手腕內側摩挲了一下。

季韞:!!!

我感覺他要以色害命,害我手上留疤。但是我沒有證據,季韞心想。

作為國民首席好弟弟,裴同出馬,主動道:“我知道在哪兒,韞姐,你等着我,我去給你拿來!”

萬妮美眸意味深長,在季韞和溫秦間掃視三個來回後,她并沒做聲,顧自收拾器材,離開了這充滿戀愛酸臭味的竈臺。

司機師傅中途就走遠抽煙了,煙瘾上來擋也擋不住。

如此一來,廚房多餘的閑雜人就只剩化妝師強子一個。她總覺得眼前二人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哪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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