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龍舌蘭日出
龍舌蘭日出
金欣欣覺得自己眼眶有些發熱, 她素來果斷決絕,從不強人所難,更不會吃回頭草。高中三年的暗戀既然無疾而終, 她便不會重新撿起。
“呵……不如何。以我目前的人生規劃,戀愛婚姻統統被排除在外。”
薛哲彥何其敏銳,她眸中的震驚、哀傷、甚至是羞憤, 都沒逃過他的眼睛, 他不理解,眼前明豔果決的女人,怎麽會同時出現這麽多情緒。
而且,這些複雜情緒還是針對自己産生的。
薛大律師不是悶聲猜疑的性子, 他直接開口詢問,好看的眉毛皺起,“欣欣,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是我不知道的?如果有,請告訴我, 我希望能給我公平解釋的機會。”
金欣欣偏頭輕笑, 超強自尊心如她, 怎麽可能會把年少無知偷聽人說話的糗事說出來。
“薛大律師想多了, 我們沒有誤會,這不是談判, 不存在必然因果。”
“如果……我一定要你,哪怕我甘願做你的床伴呢?”薛哲彥近一步欺身, 叫她退無可退。
“怎麽, 堂堂大律師自甘堕落、玩強制愛啊。不好意思,我課題繁忙, 力不從心,就不陪您玩兒了。”
金欣欣強壓慌亂,故作冷情。
薛哲彥抿唇,緊緊鎖住她的眉眼,不舍得錯過她絲毫微表情。
金欣欣大方擡頭,與之對視,氣勢絕不能輸。
然,廚房忙碌的兩人,和客廳角落的氣氛,截然相反。
“季老師,你太久沒發視頻,別過氣了。蔥油拌面的制作過程,我給你錄下來做素材?”溫大少好心開口,話卻不中聽。
“呵呵,我謝謝您關心。”季韞白了他一眼,“不過大可不必,我這臺面亂糟糟的,拍出來怕是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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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試吧,我保證不拍臉,只拍手的話,就還可以啊。淩亂感,才顯真實嘛。”
“溫!秦!”季韞舉起平底鍋,咬牙切齒,“沒事幹,請你出去。嘴皮子閑得慌,你就去找薛哲彥鬥嘴,讓他教你做人。”
“我才不出去,客廳的燈夠亮,不差我一個。”
“哈?”季韞根本聽不懂他的啞謎。
溫秦到底閉上了嘴,舉着手機錄視頻,安靜如雞地做工具人。
季韞也懶得管他,嘴上嫌棄,心裏卻是歡喜的。
“滴滴滴——”粥鍋結束提示音響起,季韞正好将面撈出,一切同步得剛剛好。
“Ok!開吃!溫老師,開擺!”
“得令!”
溫秦難得這麽上道,知曉配合自己,季韞被逗樂,“這個保鮮盒裏裝了蒸餃和生煎,你帶回去給強子他們嘗嘗。不許獨吞!”
“知道了。”溫大少答得坦誠。
知道又不等于照做,文字游戲,博大精深。
一頓飯吃得熱烈又怪異,熱烈點在于大家都埋頭幹飯,近乎光盤;怪異點在于,一吃一個不吱聲,飯桌素質都這麽高的嗎?
晚飯吃完将近九點半,東道主季韞粗糙地點了下今日聚會的初衷,那就是畢業祝福怎麽錄。
“溫老師,您怕是得跟查茜茜一起錄吧,金童玉女再現江湖,那個被風吹過的夏天,空氣有點甜,回憶值一整個拉滿。”季韞明嘲明諷,話裏有話。
溫秦笑了笑,“高中禁止早戀,季老師,您這個思想反主流啊。”
切,死裝。
“我們肯定是各錄各的,我們四個的行業各不相同,差別還挺大,也證明了發展多元,對學弟學妹們也算是種激勵吧。想做什麽放手去做,不必自我局限。”金欣欣道。
她只希望趕緊結束聊天,把薛哲彥請走,多一秒于她而言,都是一種煎熬。因為,這個男人的目光太過滾燙,好比獵人出山,絕不失手,那種被盯上的感覺,她實在難以招架。
“唔……金教授言之有理。”
該死的,偏生這男人還愛接自己的話茬。
“所以!我們就各自在工作場所錄一段,錄完統一請人做個後期。”金欣欣有些惱怒,語速有些快。
季韞以為她是累了,便道:“那裏按欣欣說的辦,錄好可以發給我,我請小裴幫忙做後期。”
“這是我們的私事,怎麽能麻煩外人?都給我吧,我來解決。”被輕視的溫大少極度不滿。
接觸到溫秦警告的眼神,季韞做了個鬼臉,霸道且小心眼的男人。
“那就辛苦溫老師了,時間不早了,本次探讨會就到此結束?”季韞道。
“好。那你們早些休息,再次感謝小季老師的晚餐。”薛哲彥柔聲道,然後看向溫秦,“溫秦,我送你回酒店吧。”
“好,麻煩學長了。”溫秦也不客氣,欣然應允。
季韞:……
不是,你們這就熟絡上了?高中三年,外加畢業後十年,都沒見你們熟上。男人間的友誼,果然來得莫名其妙。
洗漱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季韞拿着蚊不叮,坐在沙發上,等金欣欣洗完澡出來。
季韞很糾結,她到底該不該發信息,詢問溫秦到酒店沒。
理性上,她沒必要問,因為暖男薛哲彥已經給她和欣欣發了安全到家的信息,那溫秦也必t然到酒店了。
可感性上,溫秦這厮跟薛哲彥的情商沒法比,也不知道報個平安。
季韞拿着手機,天人交戰。
“叮咚——”微信消息推送,季韞左眼跳了跳,打開程序,果然是溫秦。
聊天對話框,傳來一個視頻,然後是溫秦的文字。
Mr.W:視頻已做好,請季老師審閱。時候不早了,晚安。
配圖:小豬佩奇揮手.gif
季韞打開視頻,正是自己做蔥油拌面的那個。畫質清晰、濾鏡清新、配樂溫馨、甚至加了顏文字,別說,還挺像回事,跟自己日常的視頻畫風極度一致。
June季:完美!謝過溫老師啦。晚安~
Mr.W:晚安。
溫秦那頭秒回,将季韞的安全感無限放大。
“呵……瞧你這笑得不值錢的樣子,我都盯你半天了。”金欣欣在一邊,邊擦頭發邊鄙夷之。
季韞被吓一跳,掩飾地舉起手裏的蚊不叮,“唉嘿嘿,我這不等你呢嘛~你把頭發撩起來,我給你抹點藥膏,效果好得很!你房裏我也給你安上電蚊香了,保管金教授一夜好眠。”
這下改換金欣欣受驚吓了,現在“蚊蟲叮咬”屬于她的敏感詞彙,短時間內,她不想聽到與之有關的表述。
“不必,是藥三分毒,過幾天它就消了!”金欣欣故意板着臉,欺近季韞,大有升堂質問的架勢,“你別管我了,我且問你,你跟溫秦到底怎麽回事,舊情複燃了?進行到哪一步了?你這次出去,該不會是和他雙宿雙飛度蜜月去了吧,別告訴我,你們已經隐婚了?快,樁樁件件,如實招來。”
季韞一整個無語住了,“打住打住!拜托,你是英語教授,不是戲劇教授,你在瞎腦補些啥?!”
金欣欣挑眉看着她,甚至翹起了二郎腿,大有不了解事實,這覺誰都別想睡的架勢。
季韞遭不住,盡量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真誠,畢竟在不知名偏遠山村,跟溫秦偶遇,這個真相,聽起來就很扯。
她簡明扼要地把事情經過說了,除了溫秦醉酒被她偷啃外,拍MV、給村小上課、事無巨細,她統統交代了。
金欣欣聽完後沉默,美眸微眯,恨不得看透好閨蜜的靈魂。
季韞正襟危坐,眼神澄澈,似乎坦坦蕩蕩。
“呵……你或許是無辜的,沒有可疑。但溫秦這厮,絕對有問題。”
金教授字字铿锵,下達結論。
“也許吧……”這也是季韞想深究,卻又猶豫的問題。
“別的我不管,大家都是成年人。只一個我要提醒你,季韞。”
被老師點名什麽的,季韞本能地坐直了身體,等着被醍醐灌頂一番。
“空虛寂寞也好,約炮調情也罷,二十一世紀了,沒必要死守男德女德。唯獨真心要守住,你這人貫會感情用事,你确定能護好自己的心嗎?如果不能,我介意你跟他斷掉。如果你做不到,我來幫你。當初你突然放棄他,肯定有緣由,在這根刺挑出來前,我不希望你陷進去。”
在對待別人的感情問題上,金欣欣的邏輯性特別強,而且這個氣勢,甚至是微表情,怎麽有薛哲彥的影子?!
“我跟你說的話,聽進去了嗎?”
“哦,知道啦,我會牢記的。”季韞鄭重道,“更何況,我跟他連手都沒正式牽過,沒那麽複雜的……”
“沒正式牽過,那就是非正式牽了?”找茬小能手什麽的,不做輔導員可惜了。
季韞舉雙手投降,“我認輸金教授,晚安了您。”
見她關上房門,金欣欣斂了氣勢,長舒口氣,繼而自嘲一笑,說教別人容易,自己又談何能做到。更何況,自己的處境可比季韞複雜多了。
人家不過牽牽小手,而自己直接全壘打了。
這注定波瀾起伏、紙醉金迷的人生啊。
季韞窩進熟悉的床鋪,舟車勞頓了一天,可她睡意全無。
把溫秦做的視頻發布到平臺,再仔細看了一遍,腦補他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擰眉苦大仇深地添加顏文字的場景,季韞跟傻子一樣笑出了聲。
生怕被客廳的欣欣聽見,她還賊兮兮地捂住了嘴巴。
既然加了溫大少的微信,又豈能不視奸一番他的朋友圈。
季韞雙眼放光,點開他的頭像,他只展示近半年的動态。
除了對日常生活的配圖和簡明扼要的文字,全無工作上的宣傳和炫耀。
季韞開啓精準雷達模式,對可疑配圖仔細偵查,生怕錯過蛛絲馬跡。
除夕夜阖家團圓被路燈投在雪地的影子、清明假期星港小區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五一那天過生日的晴王翻糖蛋糕……
如果季韞沒看錯,團圓那戶人家是自己家、鵝卵石小路是自己當時為了避開溫秦熱身的地方、而翻糖蛋糕是她親手做的……
她的心髒砰砰直跳,就好比破案到最後一步,即将真相大白,答案就在嘴邊。
季韞自認為才貌雙全、性格讨喜,她有折服溫某人的人格魅力。
十年未見,本該越走越遠的兩人,卻突然坐上了相吸的磁鐵火箭般,極速靠近。季韞不知道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尤其是此次玄都村之行,兩人之間近的只差一層薄薄窗戶紙的距離。
這窗戶紙,可近可遠,它可能是白紙糊的,也可能是牛皮糊的。
不管如何,戳破這層窗戶紙的絕不能是她自己。她可以費勁些走九十九步,可這最後一步必須由溫秦來走。
最壞的結果,一夜情、抑或長期炮友,只做不談,就算是這樣,對方如果是溫秦,她也認了。
畢竟憑溫秦的名氣和各方面的顏值,她都不是吃虧的那方。
此刻的季韞,到底高看了自己。重欲不動情,萬草叢中過,又豈能不沾身。
随便一條有關溫秦的八卦新聞,都能擾了她的心智,默念一百遍清心咒都壓不住的那種。
更遑論,真正的白月光站在溫秦身邊的時候,季韞是何等的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