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黑桃5
黑桃5
姜晚離開老家, 沒有再回之前工作生活的城市，而是去了之前讀大學的城市——南城。
租好房子，第二天就去羅銘宇介紹的公司面試。
說是公司實際是一個研究所, 挂靠在蔣氏集團名下, 由蔣氏出資，研究出的各項新技術都歸屬集團。
因此就算羅銘宇是研究所的負責人, 但還是要按照集團的流程進行面試。
姜晚的面試官姍姍來遲，應該剛從工作中抽身出來, 臉上盡是不耐的表情。
随意抓起簡歷，才掃了兩眼就皺起眉頭，連自我介紹都沒有讓她說, 随便問了幾個問題, 便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
從他那副趾高氣昂的表情來判斷, 姜晚推測她應該被淘汰了。
正當她準備起身離開時, 面試官接了個電話，擡手示意她先不要走。
随後就拿着她的簡歷，側頭夾着手機出去了，将姜晚一個人留在房間。
門沒有關緊，所以她能清晰地聽到他與其他人的電話。
“就算是羅博士介紹過來的，我也不想讓她加入我的團隊。
畢業之後都是做一些行政職能的崗位，完全和技術沒關系啊；學歷雖然是個碩士, 但是咱們這哪一個不是博士生畢業？就算她的畢業院校排名高, 那也只是個碩士呀……唉，我真不想收這樣的人。”面試官刻意壓低聲音，“你說實話, 她是不是走後門進來的？該不會是羅博士的親戚什麽的？”
電話那頭的人安慰他，“小高啊, 你再仔細看看，她雖然只是個碩士，但是你知道她的導師是誰嗎？她跟羅博士是同個導師名下的，那可是研究人工智能芯片的第一人。之前在學校，姜晚是能壓羅博士一頭的天才，只是後來放棄了升博的資格。”
“那又怎麽樣，都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幾年的技術發展，她哪裏跟得上？”
“好了好了，你別抱怨了，先招進來，如果她實在拖後腿，你再把她開了，這樣羅博士也就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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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面試官将簡歷卷成筒，一副看好戲的口吻，“我倒是要看看她有多‘天才’。”
就這樣，姜晚被招進了研究所。
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算是熟悉了新的工作環境。
這裏重點研究的是人工智能與生物相結合的方向，比如通過改變磁場影響生物電，模拟細胞自我增殖的智能機器人，給軍用犬植入芯片提升智力，學習氣候數據模型等等。
研究所站在科技的最前沿，不管是使用的電器還是網絡都比平時生活中接觸到的更智能，每天出入這裏，姜晚覺得好似凡人進入了天界，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半個月後，研究所公布了即将重點發展的新項目——人體可植入智能芯片。
姜晚站在臺下鼓掌，發現這個新項目跟自己研究生畢業時研究的課題竟然一模一樣。
“覺得熟悉嗎？”
耳旁突然傳來聲音，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廓上。
她連忙捂着耳朵躲了下，“師兄！拜托不要站這麽近說話好嗎？”
羅銘宇不知是真的沒注意剛才兩人的距離過近，還是刻意忽略。
他連道歉都懶得說，雙手插兜，仰頭望着臺上新項目的啓動儀式，“如果當年你留下來繼續這個課題，或許我們早就攻破了。說實話，我一直很想繼續研究植入芯片。”
“那為什麽不繼續？”姜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沒有合适的人選吧？”
“我一直在等你。”羅銘宇轉過頭殷切地看着她，“所以，你還記得當年課題最關鍵的那一步嗎？植入的智能體。”
“當然不記得。”姜晚皺起眉頭，“都三年前的事情了，我怎麽可能還記得。”
她說謊了，她怎麽可能忘記。
人體可植入芯片，植入部分是難點，更難的是芯片上搭載的超級人工智能體。
智能體需要主動學習身體的行為與思維模式，與植入的軀體相融合，再結合互聯網，讓人類發揮無限潛能。
通過無數個日夜鑽研，姜晚終于研究出來了，并将它的名字命名為Echo。
她知道Echo是整個研究的最關鍵，所以從來沒有給任何人看過，包括師兄和導師。
打算投奔男友時，原本她想将Echo轉交導師的。
但是被他拒絕了，還囑托她保管好，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師兄羅銘宇。
她不知道兩人之間産生了什麽矛盾，後來導師生病離世，那個課題研究徹底沒了下文。
現在又被羅銘宇這樣追着問，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不過羅銘宇以前上學時也是這樣，他心裏只有科研，沒花過一點心思研究如何與人相處，惹惱過t很多人，也鬧過不少笑話。
因為外貌清冷俊逸，再加上話少，被大家戲稱為“冰山學長”，還蠻多追求者的。
據說還有外校的校花追過他，他直接把嬌滴滴的女孩子關在機房裏凍了一晚上。
第二天被校花當着衆人的面扇巴掌，想起那時羅銘宇狼狽的樣子，她忍不住笑出聲。
結果就被自己的直屬上級，也就是當時的面試官小高主任看到了。
他的眼神像是鷹隼般冰冷尖銳，嘴角又像壞狐貍一樣咧開着，“姜晚，你和這個項目這麽有緣，都是本研究所最新的，不如請你上來為我們啓動這個新項目吧？”
糟了。
姜晚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研究所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新項目都會用員工自己開發的代碼進行占蔔，儀式感滿滿，算是這裏唯一的浪漫。
以前姜晚上學時，和羅銘宇也寫過這樣的程序，但幾年過去了，她哪裏記得。
當着整個研究所的人，她也不好拒絕直屬上級，只能硬着頭皮上。
在看到黑色屏幕上浮現出無數代碼時，剛才那種膽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親切感，她輕輕撫摸着編寫程序專用的鍵盤，回想起研究生的日常。
那時她沒日沒夜地研究課題，有時忘了時間，直接睡在導師的辦公室，學長睡在沙發上，她趴在桌子上。
直到早晨，被男友的敲門聲吵醒，他會給她帶早餐，還會用超恐怖的眼神怒視着學長。
她好像想起來了，之前寫過的占蔔代碼。
快速輸入幾個字符，執行指令！
占蔔結果為【大吉】。
儀式正式啓動，衆人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姜晚朝臺下望去，以前在上學時也經常出現這樣的場景，她在臺上拿着冠軍的獎杯，羅銘宇抱着二等獎坐在臺下。
那時他的眼神充滿了嫉妒和不甘，就像現在一樣，他站在臺下為她鼓掌，可是眼神卻是冰冷的。
“看來新人還是有點用的嘛。”小高主任對她改觀了，能夠在短時間破解占比程序的代碼，至少證明她是有能力在這裏做個研究員的。
姜晚之所以給上級的稱呼冠一個“小”字，是因為小高主任是整個研究所最年輕的博士，只有22歲，實打實的天才。
他是個暴躁青年，就坐在姜晚旁邊。
每次程序不對，就會煩躁地敲機械鍵盤，噼裏啪啦地制造噪音。
如果還搞不定，便從桌上翻出一包煙，跑出去抽。
姜晚實在是煩他，讨厭他的機械鍵盤，也讨厭他一身煙味。
有次他在關鍵點又卡住了，不停地碎碎念，“怎麽又報錯？這也不對，之前的代碼到底是誰寫的？”
姜晚帶上耳機，将音量開到最大，他的聲音依舊能穿透過來。
她忍不住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肩膀。
“幹嘛？”他的語氣不善。
“你讓開。”姜晚也懶得跟他溝通，抓着他的旋轉椅的椅背将他拽到一邊，弓着身子，從雜亂的桌面拽出鍵盤，然後就着剛才的代碼繼續寫下去。
“喂，你不要亂動啊，我可是寫了一個星期的，要是出什麽事情你可負擔不起！現在可是最關鍵的時候。”
他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姜晚已經敲下了回車鍵，清脆的一聲響起——
“搞定了。”
“什麽搞定了，你別瞎搞啊……”小高主任嫌棄極了，再看向電腦屏幕，整個人都呆了，“不會吧？我一個星期都沒搞定的事情，你兩分鐘就搞定了？”
姜晚已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戴上耳機懶得聽他說話了。
“我就跟你說吧，小姜很厲害的。”有同事抱着咖啡站在他們的工位旁，“羅博士一心只有科研，他能求來的人，肯定是對我們項目大有益處的。”
同事調侃着，“之前你還說他色迷心竅，給你塞關系戶？”
小高主任吐了吐舌頭，“拜托別說了，萬一被聽到怎麽辦？我可能真的會被羅博士毒殺的。”
新項目正式啓動後，大家忙得跟陀螺一樣轉，終于抽到周末，鬧着讓鐵公雞羅博士請吃飯。
可能因為姜晚的原因，這次他很快就松口了，選了商場頂樓的豪華自助餐。
同事和上級都是一些研究學者，除了科研沒什麽其他愛好，聚在一起聊的其實還是工作。
姜晚坐在他們當中，覺得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工作而已，但是又莫名地享受這種氛圍，好像回到大學一樣。
小高主任舉着酒杯來找她道歉，“姜小姐對不起！”
他好像有些醉了，直接鞠了個大躬，“之前是我錯看你了，還一直想辦法給你使絆子，真的對不起。”
小高主任，還有研究所的其他人，他們的大腦好像只有“是”和“否”兩種判斷，對人的态度也只有我認可你，就會将你高高舉起；我不認可你，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
姜晚還蠻喜歡和這種人相處的，不用費腦細胞。
她連忙也舉起酒杯，“沒關系的，我确實很久都沒有接觸這些了，最近也在想辦法研究新技術，準備考博。”
羅銘宇突然湊過來，“我下個月要去參加X大教授組織的智能芯片研讨會，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
“X大的教授，你是指劉教授嗎？”姜晚上學時就對這位教授非常崇拜。
羅銘宇已經将她拐到一邊竊竊私語了。
小高主任遠遠看着兩人的背影，一臉震驚，“真看不出來呀，羅博士居然鐵樹開花，懂得約會了。”
“你可別磕他倆。”有知情的同事說，“他們以前上學時就是競争關系，看着天天在一起，實際上明争暗鬥，現在已經是他們最和平相處的時候了。”
“不會吧？上周末我還看到羅博士給她送花欸。”
“是嗎？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覺得他們更像是緊緊相擁的樹木，看上去彼此依賴，但從生物學的角度上來說，兩棵抱在一起的樹，其實是在争奪養分，最後也只會有一棵樹存活，另一棵變成附庸。”
“這時候就請收起你科學的不浪漫吧。”小高主任吐槽道，“我寧願是羅博士鐵樹開花，這樣我們的待遇也會好很多。”
結束聚餐後，羅銘宇提議送姜晚回家，她笑着拒絕，不然一路上又要被他氣個半死。
順着旋轉門轉動的方向離開時，剛好有一群人從另個方向進入，都穿着皺巴巴的廉價西裝，強打着精神。
周家皓走在人群的最後面，忙碌了一天實在是提不起勁。
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瞬間感覺心靜神怡。
恍惚想起來，這是來自前女友姜晚身上的香味。
他連忙回頭看。
剛剛過去的應該是蔣氏集團的員工，有人還穿着公司的制服，上面印着logo。
其中并沒有她的身影。
也是，她現在連工作都沒有，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