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喬思然哭得稀裏嘩啦，最後哭累了竟在許承嶼懷裏睡過去了。
許承嶼将她抱到床上。
哪怕在睡夢中，她也弓着背，把自己縮成一團，小小的，像街頭躲在車輪底、瑟瑟發抖的流浪貓。
許承嶼沒有走開。他在床邊坐下，看着她。
她好像瘦了，鎖骨深邃。
他輕輕摸上她的鎖骨，那裏，還有着昨晚他留下的印記。她似乎塗過東西，但沒用，印記的顏色還是很深。
許承嶼笑了。
他想起他在她鎖骨留下印記時心裏是帶着怎樣的邪惡。
他知道喬思然頂着這樣的印記去上班會惹來側目。
但他不在意。
喬思然長得不算頂好看，但很勾人，特別是她那雙眼睛。雖然他總是腹诽她兩眼間的距離隔得有點開，長得怪怪的，但心底下，他不得不承認，沒有誰的眼睛比她的更迷人了。
總有些不自量力的人想着搭讪她，他總也得讓這些人明白，喬思然是有主的。
許承嶼在床上躺下，把她抱在自己懷裏。
回來後，他還沒換過衣服，襯衫其實也有點濕了，貼在身上潮呼呼的，讓他難受。
但他卻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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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想這樣抱着她。
他也弄不明白，她靠在他的心口，為什麽讓他有種久違的、莫名的安心。
***
第二天喬思然醒來的時候，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幸好今天上晚班，要下午才去醫院，一會兒用冰袋敷一敷眼睛應該就沒事了t。
洗漱過後換好衣服，喬思然下了樓。
王嫂看到她的眼睛吓了一跳：“喬小姐，你眼睛怎麽了？”
喬思然有些尴尬地揉了揉眼睛，在餐桌前坐下：“昨晚沒睡好，有點水腫，一會兒就沒事了。”
“待會兒我拿點冰你敷敷吧？”王嫂好心地說。
她其實挺心疼喬小姐的。喬小姐乖巧、懂事，待她客客氣氣，從沒把她當幫傭的。但她也看出來了，許先生雖然待小姐也好，但并沒有把喬小姐當女朋友，大概也只是把她當金絲雀養着。
許先生看着溫和禮貌，清心寡欲，金絲邊眼鏡一戴，一副斯文俊秀樣。但私下裏嘛，啧啧啧……估計是個能折騰的，畢竟鋼琴那種地方都能成為他們折騰的地方，叫專業清理人員來打掃的時候，把她老臉給羞的。從此再看許先生，她就再也瞧不出那份斯文樣來。
“嗯，好。”喬思然不想提及昨日的事，便問了句別的，“承嶼他出去了？”
“許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讓我別吵醒你。”王嫂如實說，一面掀開砂鍋的蓋頭，給喬思然盛了碗鮮蝦菜粥。
喬思然喝了口粥。粥熬得很好，又糯又滑，蝦也很新鮮，她又舀了口粥放嘴裏。
“他藥吃了嗎？”手術後許承嶼每日都要服用藥物，在這方面，喬思然很當心，一直盯着他準時服用。
“這個我倒不清楚。”王嫂搖了搖頭，她不住在瀾清名邸，每天早上來上班，下午回自己家，“我來的時候許先生正好出門，沒看到他是不是吃過藥。”
喬思然有點不放心。許承嶼自己對服用藥物的事不太上心，總是她在操心。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許承嶼是存心不上心。
他似乎特別享受她為了他的事緊張，她為了他着急。
喬思然擱下調羹，去翻藥盒子。
藥盒子裏，今日份的藥還在。
“我去趟公司。”她說。
王嫂心疼地看着餐桌上只喝了小半碗的粥：“好歹把粥先喝了，也耽擱不了兩分鐘。喬小姐，你也別只關心許先生，也多關心關心你自己。我跟你講，早飯是頂重要的。”
“我知道。”喬思然抱了抱王嫂，在她耳邊說，“王嫂，粥熬得很好，真的很好，我很愛喝，回來我一定把它喝完。但現在，我得把藥給他送去。”說完，她拿起背包，出了門。
王嫂看着門被關上，嘆了口氣。
喬小姐待許先生那麽好，值得嗎？
***
走得急，喬思然倒是忘記了眼睛還腫着。
公司前臺接待的小姐到底也不是第一天上崗，只一瞬的驚愕，便将表情控制好了。
“您有約嗎？”前臺小姐問。
“沒有。”喬思然搖了搖頭。她不是個拎不清的人，公司這邊她也是第一次來，什麽地方适合她去，什麽地方不該她去，她心裏明白。
只是今天情況比較特殊，她才跑這一趟。
“您看，我們這裏是有規定的，您要見許總，沒有約的話，我不能随便放您上去的。要不，您打個電話給許總問問。”
“那行，我先打個電話。”喬思然退到一邊去，給許承嶼撥了個電話。
許承嶼沒接。
喬思然看着被挂斷的通話界面，嘆了口氣。擡起頭，往前臺看了過去，正好看到剛才接待她的那位小姐朝她笑了笑，她也只好朝對方微微笑了笑，然後垂下頭又撥了個電話出去。
還是被挂斷。
她想了想，發了個信息給許承嶼的微信。
許承嶼大概在忙，一直沒有回複她。
喬思然又等了會兒，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心裏有點急。
她走回前臺，先前接待她的前臺小姐正在接電話，喬思然便只能麻煩另一位前臺：“您能不能幫我聯系一下總裁辦的陳助理？”
陳助理雖然說過有什麽事可以找他。但事實上，她連他的聯系方式都沒有。
“總裁辦的陳助理？”前臺疑惑地看她，語氣并不十分客氣。
“拜托了，是十分重要的事！”喬思然雙手合十，好聲好氣地求道。
前臺嘀咕了兩句，還是不情願地撥通了內線電話。
“陳助理，有位……”前臺頓了頓，朝喬思然看過來。
“喬思然。”喬思然在一旁提醒道。
“有位喬小姐找您，說是十分重要的事。”
“喬小姐？哪個喬小姐？”陳助理明顯不熟悉這個名字，這讓前臺小姐有點生氣，她原本以為是真的很重要的事才打的電話。
“喬思然，喬小姐。”前臺又重複了一遍。
“哦哦哦……”顯然陳助理已記起是誰了，“她來幹什麽？”
前臺小姐挑了挑眉。陳助理最後那句問話的語氣裏多少有點鄙夷，她看向喬思然的眼神也就淡了淡。
“您找陳助理什麽事？”前臺用手捂住話筒，問道。
“我有東西要交給你們許總，能問一下陳助理他方便下來拿嗎？”喬思然不想直說是送藥過來，畢竟這是許承嶼的私事，沒必要嚷嚷到全世界都知道。
前臺挂了電話，說：“您等一會兒，陳助理馬上下來。”
喬思然謝過前臺小姐，靠旁邊站了站。
約莫等了一刻鐘，陳助理坐着直達電梯下來了。
他心情不太好，板着臉朝她這走來。
“喬小姐怎麽過來了？”陳助理問，語氣很不友好，“許總很忙的，哪有空誰都見！”
今天一早許總要他和林氏集團的林總再約個見面時間。林總昨日被放了鴿子，今日他們主動約對方，對方自然是要趁機搭架子的，這導致了他忙乎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把事辦妥。許總剛才問起，他都沒法交代。這邊喬思然又來湊熱鬧，讓他沒處發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喬思然哪裏會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她打開包，拿出藥盒子，也沒客氣：“這個給他，叫他務必準點服用。”
東西送到了，她也不想跟陳助理多廢話，大有要走人的意思。
陳助理一看喬思然遞過來的是藥盒子，倒是有些躊躇了。
許總用藥的事不歸他管，就算他把藥盒子放在許總面前，許總忙起來可能也會忘了服用。這到時候萬一出什麽事，算誰的過錯？
他偷偷瞄了眼喬思然。
“呃……”陳助理嗫嚅了一下，“喬小姐，你看，這用藥的事還是慎重點好。劑量，服用時間我都不清楚，搞錯了就不好。要不這樣，我帶你上去，你自己跟許總說，怎麽樣？”
喬思然聽着覺得好笑。這陳助理變臉也變得太快了點，不過她心裏着急，也不願和他多計較，便讓陳助理帶路。
前臺的幾位見他們兩個人進了直達電梯才敢湊近了竊竊私語起來。
“剛才那個來找許總的女人是誰啊？”前臺工作枯燥，壓力又大，空閑時就喜歡靠八卦調劑調劑。
“管她是誰。”
“找許總的？不會是許總的女朋友吧？”
“找許總的就必定是許總女朋友啊？你沒看她打電話給許總，許總都沒接。”
“不是女朋友，那就是……”前臺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話可不能瞎說！”
“我又沒說什麽。再說了，你看看陳助理對她什麽态度，一點都不恭敬，明顯就當她是個死纏爛打的。要她真是許總的女朋友，就陳助理那人，還不趕着巴結？”
“是不是當她是個死纏爛打的我可不知道，但你們看見她那眼睛了嗎？怎麽腫成那樣她就跑出來了？”
“會不會……？”
“會不會什麽？”
“哎呀，一看就是哭腫的。哭腫還能是什麽事，就是……”前臺聲音壓低了點，“哭着求饒呗。”
又是一陣笑。
等候區，一個翻閱着雜志的女人鐵青着臉，手指收得那麽緊，幾乎要把雜志頁面撚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