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許承嶼捏着沾過水的棉簽,笨拙地在喬思然的唇上壓了壓。

照顧人這種事從來都是別人照顧他。

他身體本來就不好,大病小病不斷。

小的時候是母親照顧他。

後來,作息不規律讓他身體更差了,沒少被勒令卧床休息。

那個時候,有護工守着。

再後來,他做了那次大手術。

他遇到了喬思然。

那個時候喬思然在他病床前守了一個星期。

甚至當他出院後,再回醫院做複檢的時候,他也看到她偷偷地去跟主治醫生打聽他的恢複狀況。

他還記得,當主治醫生對她說他恢複得不錯的時候,她笑了起來。

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真正開懷的笑意。

想到那個笑,許承嶼的唇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輪到他照顧別人。

在照顧人這方面他确實一點經驗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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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自己服用的藥物都得思然提醒。

所以當王嫂說思然嘴唇幹裂起皮時,他都沒明白王嫂指着的那根棉簽是派什麽用場的。

許承嶼捏着棉簽笑了。

“還跟我怄氣。”他拿着棉簽又沾了點水,在喬思然的唇上壓了壓。大概是知道喬思然睡着了,他說話反而沒平日裏那麽端着,“不就是一只狗嘛,還是只又老又殘的狗,不讓你養,就可以一個月、兩個月不理人是吧?要不是打不到車,你是不是連那個電話也不會打給我,繼續跟我賭氣?”

他将棉簽放回床頭,握住喬思然的手。

“你要真想養寵物,養只貓吧,那是我的極限了。貓一天二十四小時十四、五個小時在睡覺,還會自己埋粑粑,我想我大概還能忍忍。狗子不行,真的不行,太鬧騰了。還要一天三次出去遛狗……

“只是貓咪掉毛掉得厲害,我不想看到家裏貓毛滿天飛,這個問題得解決一下。實在不行,那就叫王嫂每天多打掃打掃。

“我可以幫你挑只乖巧的、好看的貓。

“布偶貓就不錯,雖然蠢,但聽話,你要不要?”

陳助理進病房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

喬思然是在許承嶼懷裏醒過來的。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想,她大概在醫院裏。

她小心地翻了個身。

隔壁陪護床是空着的。

喬思然蹙了蹙眉。

她奇怪許承嶼怎麽會在醫院裏;

為什麽會和她擠在一張病床上;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來的醫院。

大概是翻身的動靜吵到了許承嶼。

他醒了過來,半眯着眼看她。

許承嶼沒戴眼鏡,喬思然能看清他眼底有少許血絲。

他該不會照顧了自己一晚上吧?

腦海裏閃過這個想法。

但幾乎是在同一個瞬間,她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吵醒你了?”她問。

“沒有。”他回答,聲音沙啞,喬思然鬧不清楚這個“沒有”是指沒吵醒他,還是他沒睡,所以也說不上吵醒。

她“嗯”了聲,不安地扭動着身體。

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糊糊的,她知道許承嶼這個人是有點輕微的潔癖的,這讓她有些不自在。

“別動。”他說。他最受不了她在他懷裏的時候亂動。

他扶着她的肩,用自己的額頭抵着她的額頭。

“燒退了。”

喬思然在許承嶼懷裏小幅度地掙紮了一下,小聲說:“我想去衛生間。”出了很多汗,衣服都濕了,穿着難受,她想去沖個澡,換套幹淨的衣服。

“嗯,去吧。”許承嶼雖這麽說着,但抱着她的手卻沒放開。

“承嶼……”她瞪着他,大概是因為病着,一點氣勢也沒有。

許承嶼哼了聲:“不是跟我怄氣嗎?不是可以那麽多天不理人嗎?”

這男人實在是小氣得很。

“我有給你發信息,不是你沒理我嗎?”

許承嶼唇角勾了勾,笑得有幾分得意:“所以是承認服軟了?”他把她抱得更緊了。

喬思然沒太多的精神跟他計較,只好勉強“嗯”了聲。

許承嶼似乎很滿意她這個“嗯”。

他放開她,自己躺回床上。

喬思然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往衛生間走,聽到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許承嶼叫住了她:“換洗的衣服不帶進去?”

她轉過頭,看見他散漫慵懶地躺在病床上,手裏是她的一套幹淨的睡衣,內衣褲疊在最上面。

她走過去,一把拿過,卻被他拉住了手。

“想吃什麽?”他問。

喬思然眼中閃光:“你做給我吃?”

“喬思然,別得寸進尺。”

“知道了。”她眸光暗淡下去,拿了換洗衣服進了獨立衛生間。

洗漱完出來,許承嶼正坐在沙發上回郵件。

茶幾上有幾個外賣的塑料袋,塑料袋上印着姚記粥鋪t四個字,一家頗有名氣的粥鋪。

“大骨砂鍋粥、黃金小米海參粥還是銀耳紫薯粥?”許承嶼問,眼睛卻沒離開手機。

喬思然愣了愣,在他旁邊坐下:“銀耳紫薯粥,我想喝點甜的。”她翻了翻外賣塑料袋,自己拿了碗銀耳紫薯粥。

從塑料袋裏找出一次性調羹,喬思然舀了一勺子紫薯粥送入口中。

不愧是姚記出品,銀耳粘稠,紫薯甜糯。

喬思然從昨天早晨起就沒吃過東西,這會兒她餓壞了,咕嚕咕嚕喝掉大半碗。

許承嶼回完了郵件,湊過來:“讓我嘗一口。”

喬思然咬着自己的一次性調羹,去翻塑料袋想找把幹淨的調羹給他用,卻被許承嶼一把拿走了嘴裏含着的那把。

她擡頭看向許承嶼,沒明白他想幹嗎。

他也看着她,俯身,吻住她。

她的唇還有點幹裂,不如平日裏嬌豔欲滴,雖然昨晚他沒少幫她潤唇,但幹裂歸幹裂,這微微紮人的觸感如今倒成了一種誘惑,勾着他想索取更多。

他太想念這滋味了。

一個多月沒碰她,他不得不跟自己承認,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他腦子裏想着的都是怎麽将她攬進懷裏狠狠地吻她,狠狠地欺負她。

他吻得太用力,呼吸都徹底淩亂了,心髒好像也快要炸開了,可他唯一感覺到的卻是他快樂到了極點。

他甚至忘了,喬思然大病初愈,經不起他折騰。

直到她近乎窒息,許承嶼才放過她,但沒有放開她。

她的唇被他吮得發紅。

他将她摟在懷裏,手撥弄她臉頰旁散落下來的碎發。

“以後別那麽任性了!”他輕聲說。

他已經破例退讓了。

她也不要把他的退讓理解為理所當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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