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見舊友
見舊友
“你這是做什麽！”寧氏一臉心疼, 作勢彎腰要将她攙起。
湯寶兒執意跪在地上，她緊抿唇瓣，眼眶發紅：“寧姨, 我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
“好孩子, 咱們起來說, 你有事，我定是不會袖手旁觀，只要我能幫，我一定會幫你的。”
“你先起來，咱們有什麽話好好兒說。”
湯寶兒不肯起，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她哽咽開口：“我大哥哥至今被關在獄中，他們誣陷他作弊, 如今我卻見他一面都難。”
“我不求寧姨替我大哥哥主持公道, 只求讓我能見他一面。”
寧氏打量着她的神色, 問：“為何？”
少女擡臂擦了擦眼淚, 聲音悶悶的：“若通過刺史府讓我大哥哥出獄，外邊兒的人只會覺得我們受刺史府庇佑，作弊了卻還能相安無事，定會不齒此等行徑，而我大哥哥身上的罪名卻要伴随他一生，即便他後面洗刷了罪名，旁人也定會覺得是刺史府的手筆, 那麽, 作弊的罪名将會死死安在我大哥哥的頭上，永世不能取下。”
寧氏面上掠過一抹贊賞之色, 她再度伸手，将湯寶兒攙起：“寶兒，你好好聽寧姨說道說道。”
“我是很情願幫你這個忙的。”寧氏才說完這話，便見少女眼眸寸寸亮了起來。
她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只是這官場的事，我也不好多加幹涉。”
“我答應你，明兒一早我就去官府，讓他們通融通融。”
“我跟您一起去！”湯寶兒擦擦淚，急忙說道：“若是他們通融了，我馬上進去，只說兩句便出來。”
“不可。”寧氏制止：“你就在外邊兒，等我的消息就好。”
湯寶兒還想說什麽，就見她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寶兒，我只能盡力而為，若是結果不盡人意......總之你要做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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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沉默片刻，點點頭：“寧姨肯出手相助，我已感激不盡。”
寧氏留飯，湯寶兒婉拒後，踏着夜色離府。
“寶兒！”走到假山附近，湯寶兒撞見了井明真。
見她面色憔悴，井明真有些心疼：“又不是你親兄長，你何必這樣為他奔走四方。”
湯寶兒扯了扯嘴角：“這話若是別人說出來，還情有可原，單你說出來，我卻無言以對。”
她對上少年的眼眸，欲錯身離去。
“我有辦法。”井明真想去拉她的手腕，卻被她躲過了。
她站在芭蕉樹下，靜靜地看着他。
井明真只覺喉中苦澀難當：“......你我什麽時候竟生疏到這個地步了。”
湯寶兒側目看向垂在肩旁的芭蕉葉，聲音輕緩：“你說的辦法，是什麽？”
井明真上前兩步，見她防備地往後退了三步，整個人縮在芭蕉樹下，身形難辨。
見她如此，井明真眼底飛快掠過一絲不甘，他黑眸沉沉，緊緊盯着她：“你嫁給我，他便是我妻兄，我自然會全力救他于水火。”
湯寶兒靜靜地看着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緘默不語。過了很久，她才撥開眼前的芭蕉葉，慢慢朝一旁的小徑走去。
她太累了，累到不想說話。
井明真急了，他上前攔住她，眉眼迫切：“你說話啊！只要你答應，我保證湯連夷在牢裏分毫不損。”
湯寶兒擡手揉了揉眉心，語氣疲憊：“二公子，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你被蛇咬了！”井明真将目光落在她手上，神色大驚，他上前就要去拉她的手。
湯寶兒往後一退，她看了看小臂上的傷口，語氣很淡：“不是毒蛇。”
井明真還想說什麽，就見她朝自己颔首，接着，頭也不回地錯身離去。
去懸壺堂敷了點藥後，主仆三人便回湯家。
湯寶兒累得手指都擡不起，她倒在軟榻上，丁香和芍藥小心地伺候着她。
翌日天色大亮，湯寶兒去了慕氏院兒裏。
“這是怎麽了？”慕氏看着她纏着細布的手臂，問：“怎麽傷着了？”
湯寶兒笑笑：“剮蹭到了，破了點兒皮，不礙事。”
慕氏掀眸看她，見她眉目疲憊，臉色也有些白，想來這段時日，累得不輕。
一邊是鋪子上的事要她操勞，一邊是連夷的事要她四處奔走。
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鐵打的人也遭不住。
“有沒有需要娘幫忙的地方？”慕氏吃了一塊糕點，問她：“你有什麽事，也可以同我商量，說不定我能幫到你。”
湯寶兒想了想，正色道：“還真有一件事，大哥哥的好友不見了，娘以為，我該去哪裏找他？我想，他的失蹤應該有古怪。”
慕氏：“這不難，一訪他親朋，二查書鋪，三尋紅顏。”
前兩者都不難，唯有第三者。
“紅顏？”湯寶兒愣住：“李複的紅顏？”
“不錯。”慕氏點點頭：“少年知慕少艾，興許會有這麽一位紅顏。”
湯寶兒明白了，她若有所思地扒拉着碗裏的飯菜。
“先吃飯。”慕氏一臉疼惜地看着她：“我瞧你這一陣兒都瘦了不少。”
湯寶兒低頭看了看自己鼓鼓囊囊的胸前，無奈道：“哪裏瘦了？若真瘦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吃過早飯後，湯寶兒先去巡街，處理了一些鋪子上的事，在此期間，她讓丁香和芍藥去查看就近的書鋪，打聽李複的下落。
二人無功而返後，湯寶兒又帶着她倆去了t李家所在的小巷，繼續在周圍打聽。
最近走街串巷過于頻繁，為了不太引人注目，湯寶兒戴了一頂帷帽，坐在街邊的茶鋪上，靜靜吃着茶。
過了沒多久，丁香和芍藥打聽回來，後邊兒還帶着一位女子。
“姑娘，這是......”還沒等丁香介紹的話說完，湯寶兒便站起身來，掀開帽紗，看向那女子：“我知道，從元一街的豆腐三娘，許三娘。”
許三娘生了一雙上挑的瑞鳳眼，細細長長。此時此刻，她正用她那雙細細長長的瑞鳳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不知湯四姑娘尋我來，所為何事？”
她的音色略微清冷，尾音微微上翹，顯得獨有風情。
“今日尋你來，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湯寶兒看着她的眼睛，問：“李複，三娘可知道他的下落？”
湯寶兒清楚地看見，許三娘眼中掠過一絲防備。
“不知道。”許三娘甩了甩手裏的帕子，翻了個白眼，扭身就要離去：“我可沒功夫去管那些阿貓阿狗，你找錯人了。”
“慢着。”湯寶兒上前攔住她的去路：“李複好友如今身陷牢獄之災，不求他苦心奔走，只求他知無不言，剩下的，只管交給我。”
“說起來。”湯寶兒笑笑：“幾年前在書院我還見過他一面。”
許三娘看着她不說話，眼裏盡是防備之色。
“李郎君躲起來，必有苦衷，或許他不便現身。”湯寶兒語氣誠懇非常，她看着許三娘，垂眸懇求：“三娘若是安排我與李郎君相見，必有重謝。”
“重謝倒不必。”許三娘雙手環胸，打量着湯寶兒的神色：“只是，即便是你見到了李複，也未必有辦法救你兄長。”
“只是想問他始末而已。”知道這事成了，湯寶兒心裏松了口氣，她感激地看向許三娘：“若從他這兒得到線索，或許我......我兄長的事可有轉圜的餘地。”
許三娘啧了一聲，她眼珠一轉：“他不是有個親妹妹？也沒見她為此事勞力奔波，你？倒是你，你又不是他親妹妹，何必這般，被發纓冠地去救人，圖什麽？”
湯寶兒微哂：“被發纓冠卻不實，但我确确想要救他于危難。”
“嘶~”許三娘扶了扶頭上的木釵，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像是妹妹，倒像是為了救丈夫于水火的......”
“三娘！”湯寶兒及時打斷她的話，朝她作了個揖：“而今拜托三娘，但求與李郎君一話，感激不盡。”
許三娘看了她一眼，笑着扭身離去：“等着。”
傍晚時分，湯寶兒在豆腐坊的柴房裏，見到了李複。
“李家哥哥不知還記不記得我。”她按捺住激動的神色，看向李複：“學院一面之後，便再沒見過了。”
李複坐在窗邊，身上依舊穿着一件打着補丁的窄袖長袍，只是他身上再沒有那年初見時的明媚氣息，餘下一潭死水，晦暗叢生。
他看向湯寶兒，提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沒變。”
湯寶兒上前，先是朝他拱拱手，接着正色道：“我的來意，想必三娘已經同你說過了，我哥哥只有你一位至交，我想着，或許你知道什麽，所以......”
李複擡手打斷她的話：“我只問你，即便你知道你哥哥是被陷害的，你當如何？”
她微愣，旋即堅定道：“自然是要找出證據，找出幕後之人，還我哥哥一個清白。”
“若你無法撼動幕後之人半分呢？”
李複笑意微諷：“湯家早已不是曾經的湯家了，我實話與你說，你哥哥多次落榜，是有人故意擋他的路，至于是誰，我也無從得知。這次入獄，即便我不知道內情，也肯定他是清白的，別的事，我再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