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半夜,柳府上下都陷入夢鄉,巡夜的婆子早耐不住冬日的寒冷躲在小屋中偷睡懶覺,柳怡湘趕在期限前完成了所有的繡品,熬了個大夜,居然沒了困意,反倒是精神了。

她馬上換上一身粗布衣裳,裏面穿有棉衣倒不覺得多冷,戴上帏帽,揣上自制的暖手袋準備出發。

小紅被小姐的動靜吵醒,迷迷瞪瞪地披上件衣服起身,見小姐已經換上衣服準備出門,連忙走上前。

“小姐,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這黑燈瞎火的你一個人在外面我實在是不放心,要不,還是白天再去吧,半夜去太危險了。”

“不行。”柳怡湘拒絕了小紅的提議,“現在府裏管的嚴,白天人來人往的很難不被人發現,最近府裏在操辦婚禮的事宜,萬一白天有事來找看不見人就麻煩了。早上我回來的時候還需要你望風,你就安心留在這裏吧。京城實行宵禁,夜裏除了巡邏的人沒有其他人,那麽長的一條街不會遇上的。再說,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天就亮了。”

繡莊在城西,柳府在城東,一來一回要個把時辰,現在出發,天一亮她就能走到繡莊,交了繡品再走回來柳夫人估計剛起身不久,不會來找她。

冬日裏的柳府格外的安靜,連小昆蟲的叫聲都銷聲匿跡,走到屋外,溫度驟降,寒風襲來,她穿得單薄無法抵禦寒冷,冷風竄進她裸露在外的皮膚,冷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直打哆嗦,帽紗被吹起,寒風剌得她的臉生疼,冷似乎滲進她的骨頭縫中,忍不住發疼,原本挺直的腰杆受不住彎了一些。

真冷,以後她賺了大錢一定要買他個十件八件的狐皮大襖,不,二十件,還有馬車,冬夜還要趕路真的反人性。

守角門的小厮早就躲懶跑回去睡覺了,見四下無人,她直接從角門出去,不用爬她親手挖出的小洞。

小紅從懷裏拿出偷偷配的鑰匙打開門鎖,放柳怡湘出去。

街上空蕩蕩的,沒有聲響,顯得有些陰森森的,幸好兩側宅子大門兩邊點的燈籠還未燃滅,散發出的光亮打在路上,照亮方向。

柳怡湘十分熟悉這條道路,柳家剛舉家搬人京時事情多、人也比較雜,她常混雜在進出的人中出門,不過現在不行了,府中裏外都認識也不好裝作小丫鬟出門閑逛。

她頂着寒冷,沿着道路往前。

倏然 ,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說話聲和腳步聲。

柳怡湘心猛然一跳,是巡邏的禁衛軍,被他們發現就完了。

冬季夜晚時間長,盜賊猖獗,于是實行宵禁,無故不得外出,被抓到處以鞭刑。城東、城南、城北、城西各一隊禁衛軍巡邏。

她怎麽這麽倒黴,這樣也能遇到,閃身躲到一轉角處,暗暗祈禱他們千萬別往她的方向過來。

柳怡湘的心陣陣打鼓,緊張的心情加速了血液的流通,額頭開始有出汗,預想了萬一被發現要怎麽說。

我娘親病重急招大夫,還是說進京尋親沒找到住的地方……

不行,她“親爹”柳老爺大小也算個五品官,一查便知道她是誰。

現在她也不好跑回回去,只好躲在梁柱後頭,怕發出什麽動靜讓那群人注意到。

禁衛軍的腳步越來越近,說話聲也越來越清晰。

快要到接近的時候,他們調轉腳步,朝另一條街的方向走去。

柳怡湘的頓時松了一口氣,慶幸沒被發現,下一秒,身後有風襲來,柳怡湘下意識回頭去看,誰料,還未看清是什麽接着脖頸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扣緊,往後拽去,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直到身後撞進那人的臂膀,她下意識擡腳往後踹。

那人仿佛預料到她的動作,下身一躲避開她的動作。

柳怡湘想掙紮,那人的力氣奇大,她動彈不得。

她遇到搶劫的了嗎?她渾身上下沒有值錢的東西,唯有包袱裏的繡品還值點錢,要是他想要就拿去吧,保住小命要緊。

他不會是□□殺人的吧?半夜漆黑,沒人發現她不就暴屍荒野了麽。

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她的屍體可能都凍僵了。

不行。

她顧不得禁衛軍發現她的後果,開口大聲呼救。

“救……”

還沒說出半個字,架在脖頸處的手臂收緊,柳怡湘無法呼吸,更別說出聲了。

肺裏的氧氣逐漸稀薄,臉脹成紫色,她的手指用力摳進他的手臂,卻絲毫沒有作用。

頭腦開始昏沉,視線模糊,似乎下一秒就要歇菜了。

難道她就要死在這裏嗎?

老天爺讓她穿越過來不就是重新給了她一次機會。

怎麽又如此潦草地讓她死在一個冬夜的大街上。

她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

“不想死就別出聲。”她迷迷糊糊中聽到這麽一句話。

下一秒,脖頸處的手臂松開,她終于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臉色恢複正常,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氣,冬天的空氣又冷又幹,喉嚨似有刀割,癢的厲害,忍不住想咳嗽。

不知是架在脖子上的威脅未離去,又或是那句威脅起了作用,她鬼使神差地用手捂住了嘴,努力不發出聲響。

那人見禁衛軍走遠了,柳怡湘沒有過激的舉動,放開了對她的鉗制。

柳怡湘緩過勁來,轉身看那賊人到底是誰。

借着月光,透過帽紗的間隙她看清了他的相貌。

身材高大,本就不矮的柳怡湘需要微微仰起頭,光影中那人臉上的骨骼愈發清晰,刀削出的臉龐和硬挺的鼻梁帶着硬朗的氣質,上挑的瑞風眼和恰到好處的唇形中合了那分硬朗,看起來恰到好處,尤其那雙眼睛,晶潤明亮,直直看着你,竟然莫名生出一絲好感。

雖然柳怡湘仍然處于害怕、緊張和憤恨的情緒中,但還是不得不承認這人長得确實好看。

長得好看應該不需要來劫色吧,她身上的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可以給他,留給她一條小命就好。

柳怡湘故作鎮定地說道:“晚上如此安靜,若是我剛才吼一聲,定是會引起禁軍的注意,你被他們抓住,定會嚴刑拷打一番,說不定小命不保。我見你大半夜的出門,應該是遇上什麽難事了,我不忍心招來禁衛軍。”

說罷,将手中的包袱遞出去,“裏面有些繡品,值點錢,你拿去換點吃的,趕緊回去吧。”

柳怡湘盡量掩藏住聲音中的顫抖,瞪大了眼睛看向他,裝作毫不懼怕的模樣,實際心跳的快蹦出來了。

那人見她如此說,知她是誤會了,手抖得厲害,還要強裝鎮定。

裴佑安覺得甚是有趣,本來大半夜被叫醒去禁衛軍點卯的不快也消失了,生出了逗弄這丫頭的興趣。

擡手,掀開帽紗。

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裏面的害怕恐懼藏不住。

沒見過。

京中的名門小姐他都見過,瞧這身打扮估計是哪家的逃出來的小丫鬟,沒有哪家的小姐大半夜跑到街上晃悠。

長得,倒是還可以。

膽子嘛,也夠大。

比他房裏溫聲細語的通房妾室要好玩,長相合他的心意,如果她願意,可以收進房中解解悶。

裴佑安修長的手指輕撫柳怡湘的臉頰,柳怡湘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确實不敢動彈,害怕激怒他,做出什麽更過分的舉動。

“你覺得小爺我是缺錢的人嗎。”裴佑安略帶暧昧的語氣,手指尖停留在她的唇上,皮膚光滑細膩,“我看你倒是挺缺的。”

“不如跟了小爺我,天氣寒冷,我缺個暖床的。”他的語氣中帶了輕佻的意味。

柳怡湘聽了這話,一陣反感,上下打量他的衣着打扮,圍着的不知是什麽皮毛做的雪白披風,十分有光澤,看着就十分暖和,衣服的布料十分名貴,布料繡的暗紋精致卻又不張揚,定是出自有名的繡娘之手,時常往繡莊跑,對布料縫制的工藝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她斷定此人要麽出自名門,要麽就是偷的這身衣服。

但是,衣服如此合身,應該是量身定做的。那他說不定就是哪家的公子哥,誰家的正經公子半夜不睡覺出來打劫。

說話如此輕佻不正經。

不是亡命之徒就好,說不準是半夜偷偷跑去逛青樓,半道見到個女的就露了本性。

世家公子倒是最重名聲,她好歹算是個五品官的女兒,姐姐有與裴大人定了親,實在不行她道出了身份,他應該不敢冒着入獄的風險行不軌之事。

柳怡湘想到這,心略微地平靜了一些,試探性地道:“哼,你缺不缺錢幹我什麽事?說不定是偷雞摸狗不入流的小賊,路上見到我無緣無故地就掐我的脖子,還說自己不缺錢?大言不慚說自己房中缺人,要我看來,你這小賊慣是會說大話的,說不定連個遮風避雨的茅草屋都沒有。”

裴佑安乃是首輔的獨子,生母是霍将軍的獨女,從小金尊玉貴地養大,偌大的京城沒人敢惹他,就算是皇子公主見了面也要禮讓三分,竟敢有人說他是賊。

裴佑安的雙手抱與胸前,冷笑一聲,雙唇微啓,“我是賊?我長這麽大倒是第一次有人敢說我是偷雞摸狗的賊。”

柳怡湘見他明顯不快,放下心,不是打家劫舍,強搶民女的劫匪就好,就不那種不要命的,她環顧四周,她長得一般,還沒他好看,不會他不會是什麽變态吧,就喜歡在路上搶女子回家。

喜歡這種感覺?

真惡心。

裴佑安見她的眼神變了,裏面似乎帶了些嫌棄。

天大地大,我最大的裴少爺怎麽會受得了這些。

“我不是賊,倒是抓賊的。”裴佑安亮出了禁衛軍的牌子,“看來,你得跟我走一趟了。宵禁以後出來亂晃的是什麽罪名?哦,應該是要打上幾十鞭,再詢問是不是做了什麽事,比如,偷雞摸狗……”

柳怡湘認真地分辨牌子上的字,有點不敢相信地看向他,他難道真的是禁衛軍,那他剛才抓她幹嘛,怕被他的同僚發現他的變态行為?

她咽了咽口水,說:“你說禁衛軍就是禁衛軍啊?我還說我是公主呢。這牌子我又沒見過,說不定是你從哪裏偷來的,專門拐騙良家婦女。”

拐騙良家婦女?她倒是什麽都敢說。

裴佑安對她擡了擡頭,手指着前前面的地上示意她往那看。

柳怡湘不解地順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什麽都沒有啊?

他不是有病吧?

她又眯了眯眼,認真的看。

還是什麽都沒有啊,只有他們兩個人交疊的影子。

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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