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早朝
早朝
楚錫的府邸是先皇後親自選的,後院有一個溫泉泉眼,因地制宜建了盥洗室,盥洗室很大,占了整個王府的十分之一,沒有牆全是折疊門,現在夏天門都折了起來,只有層層疊疊的粉色紗帳随風輕舞。
丫鬟是白天打掃的,晚上一般都沒有人,楚錫踏進盥洗室就蹬了鞋,脫了衣褲,走到浴池邊縱身一躍,水花四濺,楚錫在水下游了一會兒,等憋不住氣了才竄出了水面,長長的黑發濕噠噠的垂着,擡手捋到腦後去,睫毛上的水珠滾落,擦着嘴唇掉進了浴池中。
楚錫閉着眼睛靠在池壁上,雙手撐在池邊,氤氲的熱氣接連不斷的往上浮,将他整個人隐在白霧之中,只能看到黑色的長發飄散在水中,像海藻一樣随着水波輕輕的蕩,美得不可方物。
楚錫洗完澡回房的時候章昭已經睡了,楚錫沒有叫醒他,躺到了小塌上盯着章昭出神,他發覺章昭的睡相特別好,一動不動的,他勾唇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楚錫早早的就起了,穿戴好朝服,去書房拿了春香的證詞後便去了早朝。楚錫沒有任何官職本來是不可以去上朝的,但他現在有了任務,去上早朝彙報也無可厚非。
這是楚錫頭一回上早朝,文武百官早就到了,而他掐着點與楚皇一起到了,如此顯眼楚皇一眼就看到了他,開口問道:“你母後的事可是有眉目了?”
先皇後中毒的事情早就在百官中傳開了,時隔二十年本來以為會很難查,沒想到楚錫這麽快就來複命了,一個個的都聚精會神的等着楚錫的回答。
楚錫走到大殿中間将春香的供詞呈在手中,“回父皇,兒臣找到了當年下毒兇手的幫兇,也取得她的證詞,請父皇查閱”
楚皇朝總管太監道:“去取上來”
總管太監小跑着取走了楚錫手中的供詞,又呈給了楚皇,此事事關皇家,文武百官縱然好奇卻也沒人敢問,一個個屏息以待。
楚皇看得眉頭緊皺,臉色黑沉,大喝了一聲,“真是豈有此理,她怎麽敢的”
“雖說是姐妹情深,但利益相關,親情算得了什麽”楚錫說着就跪了下去,懇請道,“請父皇還我母後一個公道”
楚錫的話說得不清不楚,衆所周知後宮妃嫔皆以姐妹相稱,但說得上姐妹情深的,卻只有繼後一個人,楚修自然也想到了,厲聲呵斥道:“楚錫,你在胡說什麽,你最好把話說清楚,不要妄想把髒水潑到我母後身上”
楚錫也不接話,只是叩頭懇請道:“請父皇為我母後做主”“請父皇為我母後做主”“請父皇為我母後做主”
楚修一派的朝臣也出來說話,“衆所周知皇後與先皇後娘娘乃親姐妹,大皇子的話可是暗指皇後害了先皇後?”
楚皇氣紅了臉,将證詞扔到殿下,朝楚修說道:“你自己看吧”
楚修心裏瞬間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将證詞撿起來看了,越看臉越黑,一撩衣擺跪了下去,“父皇,這證詞不過是楚錫一家之言,他想攀咬我母後自然是想怎麽寫就怎麽寫,這實在做不得數”
楚修一派的朝臣也附和道:“陛下,臣以為太子所言有理,既然有證詞,為何不将證人帶來當面對質,只有一紙證言,未免太草率了”
“是啊,最起碼也得把人帶來,排除屈打成招的可能性”
“就是,只有證詞太過草率了”
“臣附議”
朝堂風向一邊倒,楚皇問了楚錫:“證人何在?”
楚錫回道:“尚在家中,昨日我本想将她帶走,但前日她們一家遭遇了刺殺,春香身懷有孕受了驚吓,她不願意離家,兒臣便沒有強迫她”
楚皇皺了眉,“刺殺?天子腳下竟然還有此等惡事發生,查到是幕後主使了沒有?”
楚錫道:“昨日我聽說此事後已經上報給了大理寺,讓大理寺派人去保護了”
楚皇在朝中看了一圈,沒有看到謝繁,“謝繁今日為何沒來?”
李乾出列回答道:“昨晚深夜謝繁上了外出公幹的折子,說他追查盜墓賊的線索出城了,歸期不定”
楚皇點了頭,遣人去叫春香和大理寺的人來,此時暫時擱置,便開始議起別的事情來,鴻胪寺卿出列禀報道:“陛下,昨日接到柔然王的來信”
楚皇讓太監總管把信拿了上來,拆開一看,“柔然想把章昭接回去”
各位大臣紛紛進言,說來說去就是不同意讓章昭回去,“柔然還不知道章昭已經瘋了,若是知道,必然對我國不利”
“是啊,章昭是柔然王的嫡子,按柔然法令,他便是下一任柔然王,以他對我國的仇恨程度,放他回去無異于放虎歸山”
“陛下,萬萬不可放他回去啊”
“臣附議”
“臣附議”
在一派附和聲中李乾突然出列提出了不一樣的意見,“陛下,臣以為應當讓他回去”
楚皇略微有些詫異,“哦,何故?”
此言一出朝堂立馬都安靜了下來,都等着李乾的回答,李乾不慌不忙的拱手說道:“陛下,前些日子章昭腿受傷,去了大皇子府中休養,在胡院首與邵大夫的共同診治下,他的瘋病已然好了許多,并且不日便可痊愈”
因着李乾的态度,朝中一部分大臣便不說話了,剩下的一部分反駁道:“恐怕他痊愈之後對大楚的敵意只會更大”
“就是,若是他登基為王,第一件事就要出兵”
李乾反駁道:“陛下,章昭十歲離開柔然,現在已經七年了,這七年間,章昭在柔然沒有發展一點勢力,他的生母也只是一個小小婢女,能給予的幫助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二王子章通則不同,他的生母是柔然部族大将軍的女兒,這幾年勢頭非常迅猛,甚至成立的新派要推翻柔然現行的王位繼承制,如果章昭不回去,那下一任的柔然王必然是他,到那時對我國才是真的不利”
另有大臣也說道:“是,臣也有所耳聞,這個章通英勇善戰,野心勃勃,要不是有舊派壓制着,恐怕早就有所動作了”
兩方意見達不成統一,便在朝堂上吵了起來,對于尚未發生的事情大家都有充足的理由反駁對方,不同意放章昭回去的就說若是章昭與章通聯手又該如何?同意放章昭回去的就說章通絕不會下放手中的權利,不可能與章昭聯手。
楚錫聽得津津有味,突然聽到楚皇點了他的名,“章昭在你府上養傷,你覺得這個人如何?”
楚錫餘光瞥了一眼李乾,回答道:“心性單純,目光短淺,柔弱有餘,剛性不足,不是能成事的人”
此話一出,意見不合的大臣就吵得更兇了,“韓信能忍胯下之辱,章昭賣萌裝傻亦非沒有可能”
“按此說法,他既然有如此心性,就更應該放他回去跟章通狗咬狗”
“若是他們倆兄弟聯手了呢?”
“若是沒有豈不是白白錯失了能打垮柔然的機會?”
兩方依舊不相上下,未來有千百種可能,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還是要看楚皇的決斷,楚皇聽了半天架,在大理寺丞趕來時說了句,“此事慢慢在說”
大理寺丞一進殿就跪下了,“陛下,昨夜春香一家遭了刺客暗殺,全死了”
楚皇皺着眉頭,凜聲道:“細細說來”
大理寺丞是聽侍衛轉述的,今天知道要說這事,路上已經在腦子裏過了好幾遍了,開口異常流利,“昨夜剛到亥時,一群訓練有素的黑衣人出現在春香的家門外,與門口值守的侍衛打了起來,黑衣人武功高強人數又多,大理寺的侍衛奮戰之下終是不敵,侍衛帶着傷趕回大理寺求援,但援兵過去時,春香一家已經被殺害了”
楚皇生氣得站了起來,“豈有此理,在京城竟然有如此膽大者,竟敢肆無忌憚的殺人”
此時楚修站了出來,“父皇,大皇兄剛才信誓旦旦的說先皇後是為我母後所害,現在證人全死了,死無對證,我母後不能白白被潑了污水,請父皇明察”
楚錫回道:“我不過陳述事實,怎麽就成了太子口中的潑污水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查清黑衣人究竟是誰派去的,為何要殺害春香一家”
楚修冷冷質問道:“難道不是某人逼迫她作了假證害怕露餡殺人滅口嗎?昨日明明可以将她緝捕歸案,你為何要将她留在家中?”
楚錫不慌不忙的回道:“是,若我早知道黑衣人存心要殺人我就該把春香送到東宮去,指定能保住一條小命,不過若是這樣,那這證詞恐怕要變成我母後是自殺的了”
兩人你來我往,又吵了起來,很快朝臣們也加入了争吵之中,不過基本上都是幫楚修說話的,楚錫一個人力戰百官。楚皇見李乾一直沒開口,便問道:“丞相,這事你怎麽看?”
喧鬧的氣氛驟然安靜了下來,李乾頓了一下開口說道:“既然證人已死,臣以為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查到黑衣人的下落,把幕後主使揪出來,自然能真相大白”
楚皇點了點頭,這話倒是不偏不倚,“此事就交由你去查吧”
李乾頓了一下,似乎不想接,但最後還是拱手應了,只是語氣聽得出來十分勉強,“是”
見他這樣,楚皇就更放心了,甚至笑了,“丞相不必有心裏負擔,這事交給你朕才放心”
李乾回道:“臣一定不讓陛下失望”
楚皇笑道:“朕信你,好好辦,辦好了朕把你一直想要的白玉棋盤送你”
“臣一定盡心竭力”
楚皇看向朝堂問了句,“還有事沒有?沒事就退朝吧”
朝臣們跪了下來,“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