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簡老師,您好,我是研二的謝書白。”
“哦,我知道你,”剛下了課人來人往的走廊上,四十多歲的簡老師笑眯眯地看着謝書白,“你是寧老師的學生嘛,怎麽?你也上課啊?”
謝書白沒有課,是特地在這裏等着簡長江下課的。他那日填了更換導師申請表,但還沒有告訴別人,打算先來試探一下簡長江的意思。簡長江和寧非名很不一樣,年紀大了十來歲,人也成日笑嘻嘻的,跟誰都聊得來的樣子,謝書白在他面前輕松許多:“簡老師,我有些學習上的問題想向您請教。”
“學習上的問題有寧老師還不夠啊?寧老師兩年就評上副教授,當上碩導了,青年課題一結,再申個國家重大,四十歲之前肯定就是博導,前途無量啊!”
聽簡長江這些話,根本想不到他和寧非名背地裏有龃龉,謝書白默默想,肯定是寧非名這個人太難纏了,誰碰上他都得挨罵。
簡長江邊走邊道:“寧老師對你挺上心吧,聽說今年不肯帶研一學生,你這個開山大弟子,好處都占了。”
謝書白見縫插針:“是挺上心的,但是他的方式不一定适合我,有的時候我們意見不一致,所以我想多問問其他老師的看法。”
簡長江斜睨他一眼,笑道:“寧老師看着對學生挺溫和的呀,怎麽?對你很兇?”
“也不是很兇吧,”謝書白腦海裏浮現出寧非名打人的樣子,默默呸了幾聲,“只是一些看法分歧而已,簡老師能給我一點意見嗎?”
簡長江快走到辦公室了,也并未邀請學生進門,只是站在走廊,靜靜聽他說他的選題。謝書白一邊說一邊想,要是簡長江覺得可以,他就順勢提出換導師的事。
“第一個選題,體量有點小,畢業論文的篇幅要求擺在那裏,不太行,但是你是不是可以把範圍擴大一些?第二個我覺得很不錯,很有意思,可以考慮,寧老師怎麽說呢?”
“我自己覺得可以,但是寧老師覺得不行,”謝書白情緒高漲,想換導師的話呼之欲出,可是眼睛一瞟,卻看見寧非名從走廊那頭走來,當即一慌,“呃,簡老師,您覺得做成畢業論文沒有問題嗎?”
“沒有啊!”簡長江注意到謝書白的異常,回頭一看,還是笑眯眯的,“我說謝書白怎麽慌慌張張的,原來是寧老師來了。”
謝書白覺得迎面走來那人帶着某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每靠近一步,周圍的空氣就稀薄一點,等到那張臉出現在面前時,謝書白的腿下意識就軟了。
寧非名看看簡長江,又看看謝書白,皮笑肉不笑道:“原來,我的學生這麽好學,不錯,轉益多師是汝師。”
謝書白當然知道,現在最好不要講話,他還沒有和簡長江提換導師的事,就被寧非名抓了個正着,絕不能先撕破臉,于是嘴角抽抽,僵硬道:“我、我來問簡老師一點問題。”
“簡老師手底下博士碩士好幾個,又要上課又要做課題,忙得很,你不要太耽誤簡老師了。”
簡長江笑呵呵道:“哈哈哈哈,沒有寧老師忙,寧老師課多,聽說最近又要發兩篇C了,恭喜恭喜!”
寧非名似乎很不願意跟簡長江說話,瞥了他一眼,道:“多謝簡老師,如果沒事,我就帶我的學生先走了。”
“寧老師請。”
寧非名冷冷地觑了謝書白一眼,徑自往辦公室走了。
謝書白一下把心懸到半空,一點也不踏實,心不在焉地說了聲“簡老師再見”就腳步虛浮地跟了上去。
謝書白一進到寧非名的辦公室,就看見他坐在辦公桌後,手裏把玩着那柄戒尺。謝書白屁股一緊,想到自己傷還沒好,頓時有些怕了,貼在門後不肯過去:“老師。”
寧非名面無表情,甚至沒有擡頭:“過來,跪下。”
跪下之後是什麽,謝書白心知肚明,腳更挪不動了:“我、我只是問一下簡老師選題的事。”
寧非名眼角一緊,冷笑出聲:“看來我沒本事指導你了,選題都得長江學者給你定了。”
“不、不是,我只是、只是想多聽聽別的老師的意見。”
“那簡老師給你什麽意見了?”
謝書白眼珠子來來回回地轉,現在肯定不能說簡老師覺得那個選題很好,不然就是打寧非名的臉,但是又不能什麽都說不出來,否則寧非名肯定會覺得他在撒謊。
“簡老師說,體量太小了,不能……”謝書白越說聲音越弱,第一個選題,簡長江和寧非名的意見是一樣的,他跑去問簡長江,擺明了是不信任寧非名。
“怎麽?連長江學者也給不出什麽好意見?”
謝書白兩手背在身後,不停摩挲着門板,拼命想着怎麽把這件事繞過去,可是寧非名一點時間也沒給他,再次重複了最開始那句話:“過來,跪下。”
一樣的語氣,可是謝書白聽出了不同。
寧非名沒有耐心了。
周二那天挨了打,今天才周五,雖然他自己上過藥,已經好了不少,可還是有痕跡。就為着他和簡長江說幾句話,寧非名也要打他嗎?
謝書白有些失望,有些無力,慢吞吞地往寧非名那裏走,求饒似的喚道:“老師……”
“你還知道我是你老師?”寧非名擡頭看着他,“我讓你查的資料你查了?讓你重新想選題你想了?正事不幹,跑去等別的老師下課,挺虔誠啊,怎麽?要不要換個導師?!”
謝書白猛地一顫,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寧非名是不是知道什麽了?不、不會的,他不可能知道,不要自己吓自己。
“老師,我只是……”
“我叫你跪下!”
謝書白一驚,“撲通”一聲直直跪下了,兩邊膝蓋磕得生疼,差點飙出淚來。
然而,今日寧非名似乎控制不住情緒,不像往日風度翩翩地指揮學生褪褲擺好姿勢,反而一看見他跪下便起身,彎腰三兩下扒了他的褲子,揚起戒尺“啪啪啪”地抽了下去。
“啊!”謝書白被他一通操作搞暈了,一下沒跪穩朝前趴去,結果被寧非名按着擺成了跪趴的姿勢,身後戒尺“噼裏啪啦”地落了下來。
“老師!救……啊!老師,疼!我錯了我錯了!不要打!”
“啊!好痛!慢點慢點!老師輕點!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臀上原本有舊傷,戒尺一甩上去,很快把沉澱的疼痛喚醒了,雖然沒有回鍋那般可怕,但總比完好無損地挨打要難過些。不過二三十下,整個屁股就紅彤彤一片,像燒起來一般。謝書白疼得都要喘不過氣了。
寧非名胡亂打了一頓,跟洩氣一樣,沒一會兒就累得氣喘籲籲,起身道:“你今天給我好好記着你是誰的學生,再有下次,我就把你逐出師門!”
謝書白手臂一屈,差點直接摔倒,可是還沒來得及想通寧非名為何如此生氣,臀上便再次遭遇戒尺狠責,響亮的“啪啪”聲和劇烈疼痛一起炸開,疼得他屁股一縮一顫,不由自主地扭來扭去。
姿勢非常不雅,可是在寧非名這裏挨了幾次,誰還顧得上雅不雅觀?謝書白兩手撐着地面,按壓得生疼,生理性的淚水很快湧了出來:“呃……不要……啊!老師……”
寧非名越打越生氣,越打越用力,似乎要把人打死,謝書白則哭得稀裏嘩啦,眼淚“啪嗒啪嗒”掉,又疼又委屈:“我不要……啊!!不要打了!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打我?”這段時間的委屈全都湧上心頭,謝書白再也忍不下去,忽然一挪膝蓋,讓寧非名的戒尺兜風而下,卻落了個空。
看着寧非名頗為疑惑的表情,謝書白緩緩站了起來,發狠抹了一把眼淚:“憑什麽?你憑什麽這麽打我?我受不了你去找別的老師不行嗎?我覺得簡老師好,去向簡老師請教不行嗎?早知道我研一就不選你當導師!我應該選簡老師!”
“啪!”一個耳光猛地抽上謝書白的左臉,打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你說這些話,對得起你師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