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晚上,寧非名端着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面進了謝書白的房間,體貼地放在床頭櫃上,輕聲問:“能自己吃嗎?”

謝書白頗有些不自在,寧非名打人時和打人後的表現太像人格分裂了,讓人不知該如何轉變态度。謝書白看着熱氣氤氲的牛肉面,薄薄的牛肉片鋪了滿滿一層,莫名有些心酸。寧非名是不會做飯的,搞吃的全靠外賣,但是他作為一個小土豪,從來不虧待謝書白,即使外賣也要點最好的。

謝書白用手肘撐着往邊上挪了挪,拿起筷子扒拉了一下牛肉面,讓熱乎的白氣擋住自己的表情,含糊道:“謝謝老師。”

寧非名沒有應聲,只是坐在一旁,靜靜地看他吃。

小孩子好像并不會怨恨別人,就算之前有過換導師的風波,但最後還是積極主動地回來。那些責罵和毒打,不會讓他恐懼。

難怪老師那樣喜歡他。寧非名驀然想起小孩在師爺面前的憨态,有些苦澀地笑了。

“謝書白。”

很輕的一聲,卻讓謝書白一時頓住了動作。寧非名這種語氣,很像要開啓回憶了,難道是要朝他敞開心扉了?謝書白隐隐激動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這頓打也太值得了吧!

“老師。”謝書白應了一聲,悄悄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等待着。

可是,預想中的場景沒有出現,他只看到寧非名眸光暗淡,好似有許多無奈。

“謝書白,我和你,只是導師和學生的關系。我指導你學習,讓你順利畢業,拿到學位,如果你要讀博,我可以為你推薦,如果你想工作,我也尊重你的意願,會盡量幫助你。”寧非名看向學生,語氣仍是淡淡的,“但是,更多的,就不應該再有了。”

什麽叫做更多的就不應該再有了?謝書白又是疑惑又是震驚,顧不得身後的傷,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跪在床上:“老師,我不明白。”

“你這麽聰明,有什麽不明白的?”寧非名垂下眼皮,不去看他,“說白了就是,以後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無論我的從前有多麽不堪,無論我的未來有多麽艱辛,都跟你沒有關系,等你畢業了,我就會變成你的微信聯系人裏教師節才會送祝福的陌生人。還剩不到兩年時間,我只想好好指導你寫完畢業論文,不想再為別的事情跟你争執,對你動手,這樣,對我們兩個都好。”

“是嗎?”謝書白沒被那碗牛肉面感動哭,倒是快被他氣哭了,“老師是這樣想的嗎?那為什麽讓我搬來家裏住?為什麽給我點這麽貴的牛肉面?為什麽……”謝書白指指那張工學椅,“為什麽花那麽多錢給我買椅子?您不要騙我說不是給我買的,我知道那就是!”

“是給你買的,等你畢業了,帶不走,還是會留在這裏,我也不虧。至于住在哪裏,”寧非名頓了頓,兩手無意識地相互摳着,“你可以自己決定,如果你覺得回學校住好一點,我不會攔你,當然,你想住在這裏的話……”寧非名擡頭,眼神頗為複雜,“我也、也沒關系,你自己決定就好。”

謝書白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被卸掉了,不是疼的,就是被寧非名這種态度磨的。世界上當真有這麽擰巴的人,心裏越想要,嘴上越不說,就奔着把人氣死去的。

寧非名站起身,準備走了:“你休息吧,吃完了放在這裏就好,我晚點來收。”

“老師!”謝書白膝行半步,立刻疼地飙出了淚,只得眼睜睜看着寧非名離開了房間。

媽的!

謝書白産生了很深的無力感,養傷的幾天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越界了,設身處地地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寧非名,也不是很願意在一個還不算太熟的學生面前把自己剖開吧。

唉,算了,就這樣吧,随便吧。

可是決定放棄以後,謝書白卻很難面對寧非名,一對上老師的視線,就不知該說什麽——有些事知道了就是知道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辦法當作不存在。

于是,謝書白只得每天一大清早就逃到學校去,在學校食堂吃早餐,有課就上課,沒課就躲在圖書館看書寫論文,偶爾約舍友一起吃個午飯,反正就是盡量少呆在家裏。

“哎,你下周末有空沒有?”

謝書白心不在焉地擡起頭,問:“怎麽了?”

“我導的課題要結了,下周辦學術會議,很多大佬要來,我們肯定得去幹活,我師兄讓我們問問同學,看有沒有人願意當會務的,一起去接學者、準備餐點茶歇之類的。”舍友揚揚下巴,“你也來呗,我都看到你師伯師叔要來參會,估計你怎麽都得去一趟。來當會務,還可以掙點零花錢,我導肯定會給我們打錢的,不會讓我們白幹活。”

舍友的導師就是謝書白差點換過去的仇玉照老師。謝書白有點尴尬:“不好吧,我之前跟仇老師也不是很愉快……”

“我導不會介意的,他不是那種人,我聽我師兄說,我導還請你導幫忙來着,壓根不可能介意你那點破事!”

謝書白以前跟着師爺參加過兩三次大型的學術會議,但還沒有當過會務人員,心想這也算是攢經驗了,便問:“會務人員要做什麽啊?”

“接送學者,安排住宿、三餐,準備茶歇,指引簽到、入場,拍照……差不多就這些吧。”

“這也太多了吧!”

“所以我們需要很多人啊!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大佬。”舍友翻出手機裏的一張圖表遞過去,“你看看,這些人,你是不是跟着餘先生的時候都見過?”

謝書白倒抽一口涼氣:“怎麽會,這麽多人啊?”

“廢話,那可是國家重大課題結題!”

“去接人的話,可以安排我去接我小師叔嗎?”

“你小師叔是我師兄去接,他們之前認識。還有淩爾,是你師伯是吧?他在本地,自己來就行。你放心好了,大佬都輪不上我們接的,我們就接那種單獨來的博士生或者青椒,不用太緊張。”

謝書白木木地點點頭,想,淩爾師伯、老師、小師叔,師爺最後三個學生要聚在一起了,這是師爺葬禮之後他們第一次三人見面,會不會提到以前的事?啧,不是說不管了嗎?幹嘛還要想?不想了!

可說是這麽說,腦子根本不受控制。謝書白一直惦記着這事,次日上寧非名的課,坐在寧非名身側都心不在焉,老師說的每一句話都漂浮在空氣裏,根本進不到他的耳朵。

“最後一節課了,大家還有什麽問題嗎?”寧非名溫和地掃了學生們一眼,沖舉手的女生點點頭,“問。”

謝書白只覺得耳邊嗡嗡的,既不知道寧非名講了什麽,也不知道同學們問了什麽,老神在在,直到手臂被旁邊的人連撞兩下,才猛然回過神來。

一回神,就看見寧非名無奈地盯着他。謝書白心虛地移開視線,道:“對不起,老師,我不知道。”

“噗呲——”

“嘻嘻……”

周圍的笑聲非常奇怪,謝書白看了大家一眼,臉霎時紅了,再看寧非名,滿臉都是疑惑。

“我是叫你期末幫我收作業,你對不起什麽?”

“哈哈哈哈……”同學們哄堂大笑,只有謝書白臉漲成了豬肝色,趕緊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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