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将軍歸來

将軍歸來

北齊都城外的城牆下寒風陣陣。雖說是已經過了上元節,可是春日卻像是遲遲不歸,寒意始終夾雜着。

北齊都城外荒僻,守城的将士們站在城牆上遙遙眺望遠方:今日,北齊神将陸清澤就要帶着那支得勝歸來的隊伍回來了。

城牆下是官員們,身着官服,此時在寒風中已經不勝寒冷,瑟瑟發抖,心中那本來是對陸清澤的敬意也變成了埋怨。

“他陸清澤打他的勝仗,回來是要升他的官,關我們什麽事?可是卻要我等在這裏受這等罪?”一個沉不住氣的官員忍不住抱怨開口。

“還不是怪你我官位太低微,看那宰相大人可就不用來此處等候,早已經在宮裏慶功宴上了吧!”旁邊的官員也是有怨氣。

“說來誰不知道他陸清澤這次出征是有私心的?還不是魯王殿下平定南疆他不放心跟着去的?說起來,區區一個南疆還值得神将親自出馬?分明就是舅舅照顧外甥去了!”

“就是就是,你們說,那南疆是不是有什麽寶貝?”

“窮鄉僻壤的能有什麽寶貝?”

“那可說不好,萬一那地方偏僻卻是正出些奇珍異寶,所以才引得我們的神将親自一趟呢?”

這些官員等候在此處又冷,心上又滿是怨氣,此時以最壞的惡意揣測起來,倒是瞬間興奮起來。一時之間,這邊的官員群喧嘩起來。

禮部侍郎是今日出城迎接陸将軍的帶頭人,看着身後這些官員嘈雜起來皺起眉頭:“你們都在吵什麽?若是沒有軍中将士出征,哪兒有你們在都城內的好日子?你們今日不過是在這裏等候上半日功夫就牢騷滿腹,可知道将士們出征在外日日如此?食不果腹?稍一動辄就傷殘?”

随行等候的都是些四五品、甚至官位更低的官員,禮部侍郎神情不佳,訓斥開口,方才還一片嘈雜的官員群瞬間安靜了。

禮部侍郎打一巴掌給個甜棗,訓斥完畢轉過身來又吩咐身邊仆婢說:“去将府上熬制的紅豆甜湯端來,每人一碗暖暖身子。”

那紅豆甜湯原是禮部侍郎府上早就準備好的,正裝在馬車上的食盒裏。仆婢得了主子的吩咐,便将那馬車趕過來,将食盒打開,将紅豆甜湯分給那些官員們。

寒風刺骨,捧在手中的紅豆甜湯猶如救命湯水,那些官員收了因訓斥而黯然的神色,感恩涕零的将甜湯小口小口喝下去,頓覺好受多了。

禮部侍郎又招手叫過仆婢:“那個叫你們早預備下的食盒送到那邊馬車上去。”

城牆外的另一邊停着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時不時有人從裏面将簾子掀開遠望,見得無人來又放下簾子。

原來這馬車裏正是陸子規、沉泥、黃伯三人。

“今日的确寒冷,”陸子規微微皺眉,馬車裏放了湯婆子,可是出來時間久了,湯婆子也冷下來只是溫溫的,“皇上怎的讓這些官員列儀仗迎接?如此寒冷,那些官員豈不是要對父親牢騷滿腹了?”

黃伯年邁,更怕冷些,将衣襟攏緊:“興許也是有意為之?”

沉泥不說話,今日雖是寒冷,比起西楚亡國自己一路在囚車上押送到北齊的那段經歷來說卻不算什麽。

馬車上正是安靜,就聽得外頭有人說話:“馬車上可有人?”

沉泥回答道:“有的,何事?”一面說一面掀開簾子。

只見馬車外頭站着一個仆婢手中還提着一個食盒:“我家大人命我送紅豆甜湯來,給陸家少爺暖暖身子。”

沉泥讓開身子,陸子規向前半探出身子:“多謝,只是你家大人是?”

“禮部侍郎。”

陸子規看一眼沉泥,沉泥便伸手去接那食盒,陸子規接着說:“替我謝謝你家大人,如今天寒,紅豆甜湯是最好不過的了。”

那仆婢遞過食盒,行禮後就轉身離去。

看着那仆婢背身而去,沉泥也放下簾子。

将食盒打開,才發現裏頭放着四碗紅豆湯,不知如何放的,還有些燙手,最下一層是一盤糕點。

沉泥先拿出一碗放在黃伯手中,黃伯卻笑笑:“你這丫頭,真是沒規矩了。”說完就将那碗甜湯放在了陸子規手中。

陸子規又将甜湯放回到黃伯手裏:“她這麽做就是我的意思!黃伯你快暖暖,橫豎四碗,還怕沒得喝了不成?”

沉泥又将一碗放到陸子規手裏,将點心放在馬車上的小幾上,才自己端出一碗小口啜飲起來。

紅豆熬煮得綿軟如沙,加上了牛乳和糖,喝起來果然讓人周身生出暖意。

“這禮部侍郎倒真是有心,只怕這麽多份的紅豆甜湯,早在皇上命他主事的時候就開始預備了吧!”陸子規喝了兩口說。

黃伯心內知道少爺的想法:無非是,分明出去浴血奮戰的是将士,回來後皇上卻是這般心思。先是讓低階官員寒風迎接記恨上了自己家老爺;而這禮部侍郎倒是會做人,在這些低階官員中的聲望拉高不少。

“那我們可要去做些什麽?”黃伯試探地詢問。

陸子規一時氣惱:“我們什麽也做不了!禮部侍郎這般所為是體恤下屬,若是我們做了,豈不成了父親有意結黨營私?”

馬車裏安靜了下來,只有紅豆甜湯的氣息萦繞。

陸子規話一出口,便是似乎懂了些父親的身不由己。

早些時候父親接旨迎回胡姨娘的時候,那個時候他曾在心裏恨過父親,恨父親對娘親的不忠。可是今日坐在這兒,眼看着不遠處的種種,明明心內明了卻什麽也不能做,陸子規倒是有些理解什麽是身不由己了。

喝過紅豆甜湯,那些甜膩地暖意催生出了人的困意,黃伯和沉泥倚着馬車打盹兒,只有陸子規心系父親,可是眼看着另外兩人都打盹兒,又怕時時掀開簾子讓那兩人風寒,便強壓住了想要掀開門簾看一看的欲望,只拿出一本書就着昏暗的光線看起來。

看也只是心猿意馬,所以聽到外頭突然有驚呼聲的時候,陸子規幾乎是瞬間就放下了書,掀開了簾子。

寒冷的風鑽進馬車,讓打盹有些迷糊的沉泥也瞬間恢複了清醒。三個腦袋齊齊看向遠方:果然,有塵土飛揚的氣勢。心中頓時一振:終于歸來了!

沒過多久就聽得有馬聲嘶鳴,三人這次齊齊下了馬車。

因着皇上命禮部儀仗迎接,這就代表了皇上的聖駕。陸子規三人不敢太上前,只跟在群臣最後。

幾匹馬越跑越近,到了跟前的時候馬上人勒緊缰繩,馬兒擡起兩只前蹄嘶鳴起來然後落蹄在地上,衆人才看清領頭的馬上坐得正是陸清澤。

身穿一身玄色铠甲,發在頭頂束着。見到衆人,翻身下馬後就與禮部侍郎寒暄起來。

陸清澤一面與禮部侍郎說些場面話,一面用餘光在城門前掃視,卻沒看到陸子規,正将目光收回有些失望,突然看到遠處的馬車十分眼熟,于是又一面與禮部侍郎身後的官員打招呼一面看着,這次,果然在人群最後面看到了兒子。

瞧着面色陸子規十分紅潤,陸清澤放下心來。恰在此時禮部侍郎說着:“陸将軍此番勞苦功高,皇上特命我等來為陸将軍接風,宮裏已經備下了宴席,陸将軍這便起身吧。”

陸清澤一拱手:“皇上恩典,臣唯有死而後已報答了!”

禮部侍郎一面引着陸将軍向城內走一面說:“皇上的确恩典,令郎與陸太妃皆在席列中同為陸将軍慶賀。不過說來也是陸将軍自己的本事!”

禮部侍郎引着陸清澤上了馬車,馬車徐徐啓動。

陸子規也跟着黃伯上了自家馬車,黃伯一面将鞭子抽在馬上一面說:“大軍在後,将軍先回。老爺進了宮定是要先面見聖上,再在宮裏沐浴更衣然後入席。我們現在開始慢慢前去,時間正好。”

陸子規沒說話,面上卻有着隐隐的擔憂之色:父親比去南疆之前黑了不少,瞧着那盔甲也空空蕩蕩,只是黑了瘦了倒不太要緊,可是自己怎得看父親那左腿走路似乎不太得力?

沉泥看陸子規有心事,也沉默着在一邊。陸子規思慮再三還是問出口:“黃伯,你可看出我父親的腿腳有何問題?”

在外頭趕車的黃伯聽了這話心頭一緊:他從小就跟着陸清澤伺候,這麽多年來,也許自己比陸子規這個做兒子的更熟悉陸清澤。陸清澤一下馬他就看出來老爺的左腿似乎不對,定是有傷了,只是不知是否嚴重。

聽得陸子規這麽詢問,黃伯知曉不能告訴陸子規:少爺畢竟年幼,藏不住事。老爺既然沒在家書中提及,那自有老爺的道理。今日宴席實則是鴻門宴,少爺不可有失被人捕風捉影才是。

打定主意,卻是極快的時間:“老仆倒是沒看出來,只覺得老爺黑了瘦了,需得好生補養補養身子!”

黃伯的聲音愉悅,似乎滿是老爺歸來的喜悅,陸子規心想也許是自己多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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