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送你

我送你

達裏娅話很少卻很嚴格，藤條執在手裏，一個一個揪動作，徐秀雯不敢吭聲，因為她明白，一個首席舞者的閱歷、見解和經驗能毫無保留地傳授出來，她感激都來不及。

徐秀雯每天放學後都要來達裏娅家裏練習兩個小時，蘇明時總是會從科尼迪家準時回來，好心說：“我送你。”

徐秀雯次次拒絕，因為那個新聞她對蘇明時有一點偏見。

但這一回她沒那麽幸運，走路回家的途中被黑手黨搶了包，她不敢争鬥也不敢追，吓得第二天練習結束後故意拖延回家的時間。

達裏娅很敏銳，問她怎麽了？

她看了眼坐在沙發一旁看報紙的蘇明時，實話實說，“我昨晚上被人搶劫了。”

達裏娅噔地站起，指揮蘇明時将人安全送回去，自己走到一邊怒氣沖沖地給國防部搖電話。

蘇明時這會拿喬，要等徐秀雯親口跟自己說。

徐秀雯暗吸一口氣，禮貌詢問：“伊萬先生，你方便送我回去嗎？”

蘇明時這才放下報紙，得意洋洋地起身，“很樂意為你效勞。”

他為她拉開車門，問：“那明天呢？”

徐秀雯猶豫着，他又問：“阿琳娜，你為什麽躲着我？”

這是明知故問，徐秀雯也開門見山，“伊萬先生，很感謝你為我做推薦，但我并不想成為你百花園中的一朵花，并且，我不屬于這裏。”

蘇明時笑了起來，模樣輕浮，徐秀雯很怕他誤會自己自作多情，“明天不用送我回來，我會自己看着辦的。”

她當晚就跟房東太太打聽司機，隔天花高價包了輛車，蘇明時就見她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他心中郁結，對着空氣揮了兩拳，達裏娅無意間看到這一幕，問蘇明時外面的花邊新聞到底是真是假？

蘇明時面無表情地說：“你真的關心嗎？”

達裏娅心裏有數了，蘇明時指着牆上的照片說：“你只關心我什麽時候才能達到你這種高度。”

達裏娅搖頭：“我沒這樣要求過你。”

蘇明時很生氣，想起這麽多年來的委屈和辛苦原來在自己母親眼裏竟然什麽都不是，“那為什麽要送走我？是你說我不成器，也是你說需要我。”

達裏娅有些自私，因為事業無暇照顧蘇明時，只好将他托付給阿列克謝，也在自己日漸隕落的時候又将他禁锢在身邊，試圖彌補缺失的親緣。

蘇明時見她不說話，拿起外套就往外面走，在貧民區的一家酒館喝了個半醉。

這條街上有很多穿着樸素的女人和青澀稚嫩的孩童，女人會要他進來坐坐聊天，剛抽條的孩子會裝得很老練叫他夥計，要他買一枝花或者一盒火柴。

蘇明時一般會給孩子錢，要他去買面包，也給女人錢，要她陪自己走走，聊聊近況。

這是蘇明時最放松的時刻。

蘇明時看着眼前的女人，并不算美麗，但他會很慷慨地帶着人去挑選衣服首飾，将人打造成一個十分耀眼的存在，然後第二天就會上新聞。

徐秀雯看到報紙時不由得撇開眼，他是個空虛的人。

但是很快，她對蘇明時的偏見有了裂痕。

徐秀雯跟同學受邀去國家劇院交流學習，第一次看到蘇明時跳舞就明白了自己與他之間的差距有多遠，再不敢瞧不起他。

覺得，就算他感情混亂也不能對他的舞蹈造詣有偏見，盡管是一個人，但還是要區別來看。

蘇明時謝幕後，幾個人一起上前祝賀，試圖約他一起吃飯，徐秀雯逃不掉。

分手時，蘇明時順路要送兩個女生回家，他拉開車門喊徐秀雯：“阿琳娜，我記得我們也順路。”

理論上來說不順路，但現在徐秀雯要去達裏娅家裏跳舞了。

蘇明時催她，“達裏娅讨厭遲到的人。”

徐秀雯只好上車。

後半段路，徐秀雯叫停車去路邊買水果，價格又漲了些，她今天的錢包也清零了。

蘇明時說：“中國人也太講究這些了。”

徐秀雯說：“那是因為我喜歡達裏娅。”

“嗯？那為什麽不能喜歡我，達裏娅會的我也會。”

徐秀雯諷刺道：“雖然你跳舞很棒，但我們中國女孩喜歡一個人最看重的是對方的內在，而你是個空虛的家夥。”

蘇明時知道她肯定看了不少關于自己的新聞，但也不辯解，只是說：“阿琳娜，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但總是只看自己想看的，為什麽？”

他生氣了，但徐秀雯不知道該為什麽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