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昆侖山

昆侖山共分九層，最下層被弱水環繞，水邊綠樹成蔭，繁花似錦還真是個世外仙山。我和老頭下了葫蘆，繞過一片桃林來到了一處石門前。那石門足有九丈高，光滑如鏡，還能照見人的影子呢。

老頭輕揮手中拂塵，叫了聲：“開門！”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石門已然開了。

媽呀，這世間還真有芝麻開門這回事呢！我驚奇的瞪大雙眼，半天說不出話來。

老頭看我目瞪口呆的樣子，知道我沒見過什麽世面，笑了笑說：“走吧！”

我趕緊收了收快掉到地上的下巴，緊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雖然我事先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進去之後，看見這般恍如仙境的景象，還是如同五雷轟頂。

石門背後溪水潺潺，和風日暖，成群仙鶴在空中不時掠過。“師父，你是怎麽找到這麽個世外桃園的？”我詫異的說。

老頭在我頭上輕輕一拍說：“傻丫頭，我昆侖有上千年的名號了，偏你孤陋寡聞！”

沒錯，我的确是孤陋寡聞。可這能怪我嗎？我們現代的昆侖山跟這不是一個概念好不好！我吐了吐舌頭便閉了嘴，我可不想露怯太多，那豈不是顯得我越發沒文化，沒見識？

這時老頭停步轉頭說：“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準備什麽？我可是兩袖清風，難道來這裏還要什麽見面禮嗎？我一臉茫然的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一伸胳膊拉住了我，然後只聽得一聲：“走！”我們便躍起數丈之高，到後來越來越高，直到沒入雲霄。我心驚膽戰的捂着胸口，閉着眼睛，那叫聲簡直比殺豬還要難聽。

過了不知多久，感覺腳下好像踩到了實地。但是，還是不敢睜開眼睛，我可不相信自己還活着，只聽老頭說：“我們到了！瞧你那點出息，以後怎麽禦劍啊！”

我惶恐的睜開眼，看見自己确實腳踏實地這才放心。我舒了口氣，心裏想說等我難道枕頭，誰還跟你學什麽禦劍！切！

這時，我們已經離開了剛才的地方，來到一座很大的殿宇前，殿前擺着一座跟人差不多高的香爐，此時香氣四溢，沁人心脾。我們登上潔白如玉的石階，進了大殿。進去之前，我特意看了一眼殿名，叫玄圃堂。殿中金碧輝煌，但窗明幾淨、整潔素雅，看着沒有人間的殿堂那般俗氣。

我終于知道什麽叫品味喽！看來人間的帝王還是不能跟這仙家比啊！殿中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十個人，分別侍立兩側。這時，一個白眉白須，臉色蠟黃，跟個瘦竹竿子似的人走了過來。

“師兄雲游多日，可算回來了！”那老者說，不過神情甚是嚴肅，臉上沒半分笑意。

老頭哈哈大笑，捏着胡須說：“師弟近來竹子吃的不錯，又長高了不少啊！”

那老者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麽。唉，這個老頭子，真是為老不尊，竟然開師弟的玩笑！我看着那個蠟黃老者，心裏不禁暗笑。

那老者打量了我半晌說：“師兄，這位姑娘是？”

老頭洋洋得意的将我拉過來，笑呵呵的說：“給諸位介紹，介紹！這是我新收的徒弟若水！若水啊，這是你師叔鎮元子！至于其他人，你慢慢就認識了！”

我給鎮元老頭恭敬的行了個禮，我可不想得罪他，他看着可不怎麽随和！只見他微微點了點頭，神情依舊嚴肅。

“師兄，莫非他就是。。。”鎮元老頭想說什麽。

老頭擺了擺手打斷了他，回頭叫道：“玄池！”

只見一個眉目清秀，神情冷峻的少年走了出來。“師父！”他恭敬的行了個禮說。

老頭轉向我說：“若水，這是你玄池師兄，我的大弟子！他法術修為都是一流的，以後你可得好好跟他學。”見我點頭，他又繼續說：“玄池，若水師妹就交給你安排了！這丫頭生性頑劣，你盡可對她嚴加管教，不可太放縱于她！”

嘿，我這倔脾氣！我哪裏頑劣了，我這是有民主精神，你們懂不懂啊！再說，說一個人的缺點也不能當着我的面啊，真不給面子。不過，我沒說什麽，沖玄池微微一笑：“麻煩師兄了！”

他只嗯了一聲，冷冰冰的，神色看着比鎮元老頭還嚴肅。玩兒高冷啊！以為自己是冰山美男？唉，看來我今後的日子肯定不怎麽好過啊！

老頭将我交給玄池後，衆弟子也散了，我跟着玄池出了大殿。一路上，他竟然沒跟我說一句話，甚至瞧都沒瞧我一眼。這人還真是不好相處啊！我一直覺得世界上分為兩種人，一種人為人和善，幽默搞笑，逍遙老頭就屬于這一類。而另一類呢，天生一副巨人于千裏之外的冷峻面容，對人嚴厲苛責，處處刁難，這樣說起來那個鎮元老頭和這個玄池就是這一類了。

你不說話，難道我也不說嗎？我可不能委屈自己，我小跑趕上他笑嘻嘻的說：”師兄，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呀？“

他淡淡的瞧了我一眼說：“等到了就知道了！”接着就沒了下文。

還真是熱臉貼上了冷屁股。不過，我才不死心呢！我就不相信，你比我們那個動不動就暴跳如雷的隊長還難搞！我又說：“玄池師兄修道多久了？什麽時候來昆侖的？以後還請你多多關照呢！”

“十年！”他冷淡的說，然後又沒了下文。

跟這樣的人說話還真是費勁！我失望的扯了扯袖子，看來他确實與衆不同。人都說，修仙的人要清心寡欲，心如止水，看來這個玄池是達到那種境界了！

我們繞過了大殿，穿過一條石子鋪成的小路，來到了一個種滿香花的院子。院子裏打掃的一塵不染，很是幽靜。院子北面有一排整齊的房屋，光潔如新。

玄池走上前去敲了敲門，沒一會兒工夫，一個年紀約十六七歲的美貌女子開了門。這女子身材纖細，臉頰紅潤，眼睛水靈清澈，看着很是可愛。

“玄池師兄！”那女子輕聲說，看着有些羞怯，“找。。。找我什麽事？”

玄池瞧了我一眼說：“這是師父新收的徒弟若水！以後她和你一起住，你照顧她一下！”

那女子紅着臉看了看我，沖我點點頭。玄池又對我說：“若水，這是玄瑤師姐！她也是新弟子，你以後就住這裏，今天好好休息一下。”

玄池走後，只剩我和玄瑤兩個人。我一回頭，見她腼腆的看着我。我沖她笑了笑說：“玄瑤師姐，你真可愛，以後咱們可要相互照顧啊！”

說完，我大剌剌的走了進去，全然沒有一點生疏之感。玄瑤見我這麽快就暴露了本性，似乎很驚奇，跟在我後面直盯着我看。

我渴急了，咕嘟咕嘟喝了半天水，才覺得又活了過來。我見她乖乖的坐在一旁看着我，眼神中盡是好奇和天真。唉，古代的姑娘還真是天真無邪呀。我望着她忽閃忽閃和善的大眼睛，笑道：“你幹嘛這麽瞧着我？你是什麽時候來這裏的？”

“三個月前來的！”她柔聲說道。

“看你的年紀應該和我差不多吧！”我拉起她的手說，“那麽咱們以後就做好朋友好嗎？”

她羞澀的點點頭。唉，小姑娘還真容易哄。我又說：“師姐，你這麽漂亮可愛，幹嘛要學什麽修仙啊？你爹娘真舍得！聽說修仙很苦的！”

她紅着臉說：“爹爹跟鎮元道長是老朋友。鎮元道長說，我天生體弱多病，習練一些法術和武功對身體有好處，所以爹爹就将我送到這裏來了！”

鎮元老頭他還真會收徒弟！我正沉思，忽然她想起什麽似的說：“以後，你別叫我師姐了。就叫我名字吧！”

我點點頭。她又說：“你為什麽會來昆侖拜師學藝的？”

我？我愣了一下，我總不能說是為了游夢仙枕來的吧。我說：“我爹讓我嫁人，我不願意！逃婚路上遇到了逍遙老頭。。。遇見逍遙道長，見他法力高強這才拜他為師的！”說完尴尬的笑了笑，怎麽都感覺在騙小姑娘。不過，我說的跟事實也相差不遠嘛，我也确實因為不願意嫁人才逃婚的嘛！只不過後來事情有點不可收拾罷了！

“真厲害！”她滿臉欽佩的說，“要是我，我可做不到！俗話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女子嫁人可全得聽父母的！”

要是你知道我們現代能自由戀愛，你還不暈過去了？我笑了笑沒說什麽。

這幾天都在趕路，沒有踏踏實實睡過一覺。晚上，我洗了一澡，吃了點晚餐，很快就睡了。

第二天，我還在夢中，玄瑤就将我叫醒了。我揉揉眼睛問：“什麽事？”

她說：“快起來吧！我們現在得趕快去阆風巅去集合。晚了，玄池師兄要罰的！”

“什麽巅？”我迷迷糊糊的問。

“阆風巅！是昆侖一處山崖的名字，我們新來的弟子都要去那裏做早課的！”玄瑤說。

唉，好不容易熬過了萬惡的高考，以為再也不用早起了，誰知現在比那時候還起得早。真是坑人無極限啊！我伸了個懶腰，睡眼朦胧的和玄瑤去了那裏。

我們趕到阆風巅的時候，衆位新進門的弟子已經多半到了。他們都穿着清一色的白袍，真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我這人最懶，也不愛幹淨，現在身上穿這麽白的衣服，這不是要我命嗎？那我每天還不把手洗斷了？我看着自己的白袍，嘆了口氣。

這時，來了三個男弟子。走在最前面的是玄池，他也一身素袍，異常潔淨，讓人覺得恐怕他全身上下連腳趾縫都幹淨。他冷着臉，嚴肅的走了過來。在他身後跟着兩個同樣打扮的男子，一個身材壯實，膚色黝黑，濃眉大眼，給人感覺挺老實的。走在他旁邊的那個身材稍矮，眼睛大而靈活，嘴角挂着頑皮的笑容應該是個性格活潑的人。

我悄悄問玄瑤：“玄池師兄後面那兩個人是誰呀？”

玄瑤小聲說：“有些黑的那個是二師兄玄羽，那個矮一點的是五師兄玄清！我們新來弟子的入門法術都有他們教。”

我點了點頭。這三個人性格看着很不相同，待會兒一定很有意思！不過，我希望自己可不要被分給玄池那一組，要不然我就沒法活了！

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我居然真的被分在了玄池那一組。我看着玄池那個高冷的樣子，知道自己今天估計沒好果子吃了。

“若水，你過來！”玄池面無表情的說，

我乖乖的走了過去，沖他燦爛的一笑：“玄池師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都笑成這樣了，他也不會太難我吧。

他疏淡的看了我一眼，沒有一點反應。看來我的示好徹底失敗。

他伸手變出一把斧子遞給我說：“你是新進門弟子，沒有半點底子。你今日不用和他們一起學習禦劍了，先到後山砍樹去吧！等什麽時候砍夠了二十顆扶桑樹，什麽時候再學仙術！”

什麽？砍樹？你以為我是樵夫嗎？我從小好歹也是嬌生慣養，在家我媽連個鍋都不讓我刷，來這裏居然被你們當苦力使？我不快的皺了皺眉。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嚴厲的說：”怎麽？連這點苦都吃不了嗎？如果不願意，那你趁早回去吧！我們這裏不收吃不了苦的弟子！“

誰吃不了苦啊！相當年我在警校的時候，就是以不抛棄，不放棄聞名的！這點小刁難，我還怕嗎？再說，我還得從老頭那裏拿回我的游夢仙枕呢！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忍！我伸手接過斧子，笑嘻嘻的道：“師兄別生氣，我這就去！”然後屁颠屁颠的去後山砍樹。

“砍死你的大壞蛋！沒同情心的家夥！以為高冷了不起啊！”我翻着白眼，狠命的砍着樹，就像在砍玄池一樣，“我砍死你，砍死你。。。”

“樹砍得怎麽樣了？”玄池那缥缈冷淡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我一回頭，見他直挺挺的站在一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該不會剛才我說的話都聽見了吧！倒黴！

“玄。。。玄池師兄，你什麽時候來的？我都沒注意，嘿嘿！”我說。

他皺了皺眉，見我砍了大半天，樹上連個痕跡都沒有，說：“你沒吃飯嗎？用點力，像你這樣天黑也砍不倒一棵樹！快點！今天砍不倒一棵樹就不許吃飯！”說完他拂袖而去。

我在後面張牙舞爪，恨不得吃了他。人家本來從早上開始就沒吃飯嘛！再說，我們講環保，懂不懂啊！唉，我嘆了口氣：“我砍死你，我砍死你！”

我砍了一上午的樹，這樹就像和我作對似的，怎麽也不倒！我擡頭看了看日頭，快中午了，他該不會真的說到做到不給我飯吃吧！我靠着一棵樹坐下來，看看我柔嫩的小手變得血跡斑斑！這個玄池上輩子鐵定跟我有仇，要不然也會這麽為難我。

砍了一上午的樹，我累極了，索性打起瞌睡來！反正沒吃的，好不讓睡睡覺？在夢裏我夢見了一整只烤雞，哇那滋味簡直不能用語言形容。

“若水！若水，快醒醒！”

我睜開眼一看，原來是玄瑤。“你怎麽來了？”我嘶啞着嗓子說。

“你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她從懷裏掏出一個饅頭在我面前搖了搖說。

“還是你好！知道我快餓死了！”我一把抓過來，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你砍的怎麽樣了？”她掃了一眼我旁邊的那顆依然挺立的大樹問道。

“不怎麽樣！”我嘴裏塞了一大口說，“你瞧我砍了一上午，除了有點木屑之外，沒半點進展！”

玄瑤繞着樹走了一圈回來說：“我真不明白，玄池師兄幹嘛要讓一個女孩子砍樹！我剛來的時候也沒砍過！”

什麽？其他女弟子都沒砍過樹，就刁難我一個人。我一下子就火了：“你說的可是真的？”

玄瑤感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說：“也許玄池師兄覺得你很有潛力，是個修仙的材料，所以才對你這般嚴格的！”

哼！他根本就是有意刁難我，我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他，他要這樣對我！玄瑤走了之後，我幹脆懶洋洋的躺了下來，翹着二郎腿打着盹兒。我又不傻，幹嘛要受這份罪。我心裏盤算着，等到天完全黑了，我要到老頭那裏拿回我的枕頭。到那時候，我走的遠遠的，誰還跟你們玩兒？我越想越得意，後來幹脆睡着了。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發現太陽都快下山了！唉，不用幹活還真是舒服，我伸了個懶腰。又舒服的坐了下來，等着天黑。

忽然，我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瞅，原來是玄池。他的臉和袍子被夕陽染成了紅色，但那張臉并沒有因為陽光而稍微溫暖，仍舊冷淡嚴肅。

“你幹什麽呢？樹砍完了？”他問道，同時往我身邊的那棵樹瞥了一眼。

“沒有啊！我力氣小根本砍不動，所以索性就休息一下！明知做不到的事還要硬來，那不是傻瓜嗎？”我滿不在乎的說。

“你怎麽了？你在鬧什麽脾氣！”他嚴厲的問道。

鬧脾氣？我就鬧了，怎樣？我站起來冷冷的說：“鬧什麽脾氣？我怎麽敢！別的女弟子根本不用砍樹，可我卻要做！師兄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嗎？難道看我好欺負嗎？”

他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有些生氣，但語氣仍舊冰冷的說：“我說過，要來這裏修習仙術，就要先做好吃苦的準備！如果你連苦都吃不了，那還是回去吧！”

“放心，我會走的!這就不勞師兄提醒了！”我說。

他臉色現在有些漲紅，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終究沒有，随後便消失在夕陽中，影子拉的好長好長。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似乎說重了。但轉念一想，這都是他自找的，誰讓他刁難我來着？要知道連隊長那麽暴脾氣的人都一向恩怨分明的！唉，隊長，我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我嘆了口氣，無力的望着漫天的雲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