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舔狗

舔狗

溫蕙所住雖小,其實在林府之中頗為特殊,有一個側門直接開在外門,只需要走上幾步就是林怿的書房。

林怿是盼着溫蕙主動去尋他的,他等了十幾年,終于等到了這一日,林怿甚至想着,倘若是一開始他更為苛責待林映雪,是不是溫蕙會更早過來尋他?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溫蕙在他心中的分量太重,他根本不願意冒一絲一毫的風險。

現在溫蕙肯來找他,就是好的。

等到飯菜來了,林怿頻頻給溫蕙夾她喜歡的菜,畢竟他們曾經有過甜蜜的日子,林怿很清楚溫蕙的喜好。

溫蕙看着自己的碗中夾着的食物,眼睫微顫,這些飯菜并沒有勾起她的柔情,而是讓她胸中有一種壓抑不住的惡心感,為了讓自己排解這種感覺,溫蕙選擇擡頭去看坐在對側的女兒t。

不知不覺之中,當年軟綿綿一小團的女兒已經生得亭亭玉立,沒有參加各種花宴,都已經足夠奪目,只讓那位謝家公子只是第一次見就挪不開眼,女兒的婚事怎麽都近了,自己既然不打算繼續對林映雪的事情裝聾作啞,索性為了她多做打算。

溫蕙把杏仁豆腐舀了一勺,放在林映雪的碗中。

林映雪看着嫩生生的杏仁豆腐,小聲道謝:“多謝姨娘。”

“你私下裏喊娘就是。”林怿說道。

“不用。”溫蕙搖頭,神色淡淡,“我本來就是姨娘,映雪這樣喊我很對。”

林怿不自覺把手中的筷子夾緊,之後松開,換了調羹,生硬地給心上人舀了一勺,“蕙娘,這道杏仁豆腐,你也很喜歡。”

這豆腐入口即化,杏仁被切得很薄,用蜂蜜腌制沒有一丁點的澀味,溫蕙吃了一小口,“味道很好。”

她實在沒什麽胃口,放下了勺子,對着女兒說道:“映雪,難得你父親在場,你同他說說看你和謝家公子,之前可有什麽聯系?”

林映雪早就想解釋這件事,只是禮部事多,父親回來的晚,嫡母和嫡姐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此時林映雪說道:“父親,之前我從未見過謝家公子,從未想過同嫡姐争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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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怿寬和地笑了笑,對着溫蕙說道:“映雪的脾氣像你,不用解釋我也是知道的。你也不用在意謝家公子的事情,因為寶珍也要嫁人了,等到下定之後,謝家公子的事情,她漸漸也會忘掉的。”

林映雪眸色一暗,嫡母顯然已經相信了林寶珍有預知夢,只怕這幾日就會吹風,要讓林寶珍與傅嘉澤顯得不般配。

林寶珍暫時沒有婚約,顯然又因為預知夢的事情會記恨在心,只怕……

溫蕙注意到了林映雪的表情,手中的勺子啪得一下墜落,她臉色難看,“難道你還想着嫁給謝家公子不成?”

溫蕙因為太過于着急,咳嗽了兩聲。

林映雪意識到自己走了神,連忙說道:“姨娘,女兒可以對天發誓,女兒對謝家公子無意,倘若是與謝家公子在一起,豈不是讓人看笑話,兩女相争一男?女兒是萬萬不會做此事的。”

溫蕙神色稍安,而林怿撫着她的背,等到溫蕙不咳嗽了,才開口說道:“映雪得了你的容貌,得了我的才學,舉止娴雅有度,倘若是謝家公子願意讓她做正妻,我是可以點頭的。”

見着母女兩人都看向他,林怿緩緩說道:“謝家公子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倘若是映雪能夠做他正妻,不失為一樁美事,至于旁人嚼舌兩女相争之類的話,倒也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映雪過得好就行,這也是為人父母的心願不是嗎?”

林怿口中說得是謝景之與林映雪,實際上想的是自己和溫蕙,他心中只有溫蕙一人,若是溫蕙也可以不在意他人目光,甘願做他的妾室,不再與他生分,該有多好。

林映雪總覺得一見鐘情就是見色起意,這謝家公子既然在那日失态,就說明他是好色之人,另外還能在議親當天直接撂挑子,表明是缺乏責任感之人。如此好色又缺乏責任感的人,她林映雪就算只是庶出之女,也看不上他。

做貴妾她不願意,做正妻她亦是不願。

“女兒不願。”

林映雪搖頭拒絕,這讓林怿微微失神,仿佛看到了當年的溫蕙,自己又被溫蕙拒絕了一次。

林怿可以不和溫蕙生氣,但是林映雪只是他的女兒。

林怿放下筷子,語重心長說道:“所謂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姻大事是由我還有夫人做主。”

聽到了林怿的話,溫蕙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難受,她能夠讓女兒避免做外室女的命運,卻最多只能讓女兒做庶出,就連婚姻大事,她也沒有置喙的權利。

林怿話說出口之後,就見到了溫蕙的眸光,心生悔意,連忙說道:“當然,蕙娘同我說過,不拘門楣高低,想讓你做人正妻,這一點我絕對會做到,另外倘若是有看中的人選,也會由蕙娘點頭才行。”

溫蕙側過頭看着跳躍的燭火,半晌對着林映雪說道:“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老爺……”

林怿屏着呼吸,等待溫蕙接下來的話。

溫蕙垂下眼睛,“老爺若是方便……”

“方便方便。”林怿忙不疊地說道:“蕙娘……”

林映雪實在不方便繼續留在此處,匆匆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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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映雪回到了自己房裏,首先就找到了歐嬷嬷,“我曾以為,父親雖然只有我娘這一位妾室,卻并不怎麽把娘放在心上,今夜裏我所見,似乎不是如此,歐嬷嬷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過去林映雪并沒有問過父母的這些往事,溫蕙總是清清冷冷地吃齋念佛,似乎完全不過問世間之事,而父親到溫姨娘這裏小坐,也只關注自己的生活起居和學問。

林映雪總覺得林怿并不愛生母,而今天晚上的一切大大突破了她的認知。

母親的一舉一動都讓父親心神牽動,而父親明顯在讨好母親!

歐嬷嬷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如果可以,老爺願意死在蕙娘的手中,也不願意蕙娘傷害自己一分一毫。”

林映雪愣住。

歐嬷嬷那雙滿是皺紋的手撫摸少女柔軟發絲,笑了笑:“你很驚訝是不是?你過去不曾問起,你娘也不願意提起,所以我也不曾和你說這些舊事,現在看你娘的樣子,只怕要放下舊事了,我和就同你說。”

歐嬷嬷擺明了要長談,林映雪雙膝并攏,做出了側耳傾聽的模樣。

“蕙娘的父親是私塾的夫子……”歐嬷嬷娓娓道來當年的事情,而林映雪心中嘩然,萬萬沒想到父親竟是欺騙母親做了外室,最後在不得不坦白之後,直接把人擡入到了林府,讓溫蕙做了妾。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林映雪很難叫林怿父親,“他、他怎麽能這樣做?他不是最為秉承君子之道嗎?他還在禮部任職!”

歐嬷嬷腦海之中出現的畫面是溫蕙發狠地用剪刀去刺林怿,而林怿哄着溫蕙,不在意身上的傷,反而擔心溫蕙傷着自己。

“老爺說是愛蕙娘,不可能讓蕙娘離開他……”歐嬷嬷搖搖頭,“我老了,我不懂這些,也不明白老爺為什麽這樣做。”

歐嬷嬷見着林映雪還在思索,用手捏了捏對方的耳垂,轉了話題說道,“你也別怪你娘,她也難受着,要知道溫家還在的時候,蕙娘從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她從未想過做人的妾室。”

“我明白的。”林映雪想着,難怪溫蕙從不讓自己叫她娘親,只讓自己叫她溫姨娘,只怕也是用這個稱呼提醒她只是妾室的身份。

林映雪只有在私下裏和歐嬷嬷相處的時候,才會稱呼她為娘。

“時候也不早了。”歐嬷嬷說道,“你早些洗漱安歇吧。”

/

林府的主院裏此時也懸挂起來了燈,而汪氏的房間裏更是燭火通明。

八角琉璃燈裏的燭火反射出亮麗的光,加上燭火用的多,整個房間亮得宛若白晝。

汪氏的屋子富麗堂皇,多寶閣上的擺件讓人目不暇接。

這些都是長青侯府當年給汪氏準備的陪嫁嫁妝。

汪氏一邊拆掉耳環,一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這鏡子是從番邦來的,是難得的琉璃鏡而非銅鏡,可以把人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她仔細地挑出了一根白發,讓丫鬟貼着根剪斷,然後放在了一個百蝶穿花檀香木匣子裏。

吱呀一聲門響了。

有人腳步聲匆匆而來。

汪氏轉過身,對着來者錢嬷嬷埋怨說道:“嬷嬷你看,又挑出來一根白發,為了寶珍這丫頭可真是操碎了心。”

錢嬷嬷只是一掃匣子裏白發,揮了揮手。

其他丫鬟都退了下去。

等到人都走了,汪氏表情嚴肅起來,說道,“怎麽了?散播傅嘉澤的消息有什麽不利?還是侯府那邊說了什麽?”

“不是不是。”錢嬷嬷連連擺手,眼神滿是憤怒,強行壓低了聲音。

“是溫氏主動讓人去請老爺,老爺才從禮部出來,什麽都顧不得了,直接一頭鑽入她的院子!”

汪氏一聽是涉及到了溫蕙,立即舒展開眉眼,不在意地揮揮手,“錢嬷嬷,不用那麽急,這算是什麽大事啊。”

錢嬷嬷一拍大腿,“溫氏那個小妖精開始勾人了,豈不是大事?”

汪氏噗嗤一笑,“女兒都到了要嫁人的年齡,還是什麽小妖精,要說也是老妖精才是,喏,她當年比我還大一歲,看我這匣子裏的白發,汪氏也老了。”

錢嬷嬷欲言又止,汪氏若是與溫蕙站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會凝在溫蕙身上,那皮囊着實漂亮,而且最重要的是,到了現在,溫蕙宛若還是恰恰雙十出頭,豔麗無雙。

汪氏看着錢嬷嬷的表情,想到了溫蕙的容貌,笑容淡了一些。

“好t了,錢嬷嬷,不就是老爺去了她那裏,算什麽大事?平日裏,他就會假借要過問二丫頭的事情,平白去那邊受白眼,現在溫蕙招招手,他豈不是像哈巴狗一樣對着對方搖尾巴?”

最後的話讓汪氏自己笑了起來,“我這個比喻可說的真好,林怿就是溫蕙手中的一條狗。”

汪氏在丈夫要把溫蕙擡入到房中的時候确實是又驚又怒,對溫蕙也提防了很久,後來知道溫蕙與林怿的事情,溫蕙還用剪刀戳了林怿十幾戳子,王氏反而對溫蕙升起了微妙的同情,等到後來見到了十幾年如一日溫蕙對林怿橫眉冷眼,她對林怿有些幸災樂禍。

林怿跪舔溫蕙又如何?溫蕙還不是不理他?現在不過是為了女兒稍稍和顏悅色一些,就能夠想象到這條狗的狂喜。

汪氏啐了一口,帶着發洩的快意。

“所謂是一物降一物,林怿在溫蕙那裏屁也不是。”

錢嬷嬷說道:“以前溫姨娘悶不吭聲的,現在都去找老爺了,夫人,這不得不防。”

“那麽多年她都不肯對着林怿低頭,現在為什麽?”汪氏手指點在梳妝臺上,對着嬷嬷說道,“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寶珍那丫頭把二丫頭折騰得太過了,讓這溫蕙開始護犢子了,那麽多年都對林怿冷淡,現在就算是稍稍緩和,也算不得什麽。罷了,不說她了,我還是煩心寶珍的事情。”

想到了林映雪,又難免想到林寶珍的預知夢,汪氏想到了林映雪做了謝公子的貴妾的事情,當時她追問過女兒一句,溫蕙是不是死了,最後得到了女兒肯定的回答。

也是……

倘若不是溫蕙死了,溫蕙當年因為妾室的事情鬧得那麽厲害,怎會願意讓自己的女兒重蹈覆轍?

可惜了,倒是不能看到溫蕙死了,林怿是什麽模樣?

汪氏轉念一想,既然在女兒的夢裏溫蕙死了,她現在只需要靜靜等着,就可以看到溫蕙是怎麽死的。

想到了這裏,汪氏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來。

錢嬷嬷說道:“大小姐也懂事了,本來不是說要讓二小姐在院子裏抄佛經,還不是把二小姐放回去了?”說到了這裏,錢嬷嬷又忍不住說道,“夫人,我剛剛去了侯府,侯府說再讓我确定一遍,真的要散播那些消息?要毀了大小姐和傅嘉澤的婚事?”

預知夢的事情太重要,汪氏自己心中有數,并沒有告訴別人,此時點頭說道:“我确定,勞煩嬷嬷再跑一趟,這消息盡快散出去,好讓傅嘉澤知難而退。”

長青侯府再得到了汪氏的答案之後,雖說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确定了不是林寶珍肆意妄為,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準備清早就開始散播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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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

當天邊迤逦有了金色的光,照在宮殿的琉璃瓦上,琉璃瓦靈動地泛着光,宛若是光的海洋。

日頭漸漸升騰起,一輛青帷馬車停留在巍峨宮殿的一處角門。

大約等了一刻鐘,角門打開,從內裏出了一人。

領頭的內侍帶着馬車迎了上去,同時對宮中出來的人行禮:“傅公公。”

那人個子生得欣長,穿着的是內侍服,面白無須生得俊美,身上帶着難言的氣韻,那是久居人上才的氣質。此人正是宮中的總管太監——傅斌。

傅斌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剛上了馬車就單手托腮睡着了,顯然是累得夠嗆。

迎着傅斌的人本來想說什麽,看到了對方已經睡着,就咽下了所有的話,直接揮揮手,青帷馬車安靜地往傅斌在宮外的一處私宅行去。

傅斌是帝王身邊的第一人,就算是朝中的大臣也得恭維喊一聲“傅公公”,若是阿谀奉承的,更是恨不得替他脫靴揉腳。

這馬車看似低調,內裏十分奢華,通體用的是昂貴的沉香木,馬車裏都浸淫了淡淡香氣,馬車底鋪着是上好的雪狐皮,通體雪白毫無一絲雜毛,而傅斌的黑色皂靴就直接踩在上面,留下了腳印。

等到進入到了私宅裏,傅斌也不用下馬車,大門門開被拆下,馬車一直行到了內院,傅斌被人背入到了房間裏,有丫鬟快速地給他脫靴更衣,伺候傅斌入了已經暖好的床褥裏。

傅斌本就已經是半夢半醒,在天蠶絲枕上蹭了蹭,進入更深層的夢鄉。

等到安置好了傅斌,迎接他的那個內侍到了隔壁的房間,抱歉地看着裏面的人,“傅公子,我家公公在一出來就睡着了,我還來不及和公公禀告您過來的消息。”

在這偏側廂房的就是傅嘉澤,與尋常書生相比,他的身材更為挺闊一些,把青衫穿得格外有神,配合劍眉星目、薄唇挺鼻,容色俊美,是人群之中第一眼總是會目光凝在他身上的存在。

他外面是簡單的青色布料圓領袍,露出雪白的內裏邊,內裏的布料看起來不打眼,倘若是懂行的人一抹就會知道,這中衣其實是天蠶絲所制成,價格斐然。

“沒關系。”傅嘉澤笑笑說道,“舅舅也累着了,我就坐在這裏等一等就好。”

倘若是其他人在場,一定會為傅嘉澤舅舅這一聲大吃一驚,而且光是憑着這一聲舅舅,長青侯府與林府都會重新考慮,是不是要通過抹黑傅嘉澤達到吹風退了親事的目的。

“公子可要些什麽?奴才都替您去辦好。”

傅嘉澤知道黃財的事務頗多,搖頭說道:“你忙你的事,讓個小丫鬟給我泡點茶就好,我想看看書,順便等舅舅醒來。”

“公公先前就準備好了書房,奴才領着您去?”

等到傅嘉澤看到了這書房,長久不語。

入眼的是“草聖”的狂草,展開的屏風是“畫聖”的八仙過海,用的是通體沒有一丁點的雜質的琉璃鑲嵌,多寶閣擺的物件有番邦過來的千裏眼、有李大千所雕琢的盆景、栩栩如生的核雕。

書架上的書更是許多難得一見的珍品和孤本,旁邊放了一個青花大肚瓶,傅嘉澤随便抽出一幅畫,便也是價值千金。

整個書房的東西實在是太過于珍貴,就算是飽讀詩書的首輔也會為了這書房心動。

給他這樣一個普通學子,實在是浪費了。

黃財察言觀色,對着傅嘉澤笑着說道:“傅公子,這些都是公公的心意,他為了這件書房準備了許久,說傅公子您秋闱在望,須得珍惜現有時光,若是您過來了,書房裏的東西都随意取用。”

傅嘉澤仰頭看着書架上的書,最終說道:“那我就在這裏看看書。”

黃財比劃了一個手勢,一個安靜的丫鬟給傅嘉澤行禮,伺候傅嘉澤的筆墨。

而傅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晌午,聽聞傅嘉澤來了,一腳蹬在黃財的膝蓋上,氣得聲音都尖銳了起來,“嘉澤過來了,我就算是再困也得先告訴我這件事。”

叫做黃財的內侍立即跪在地上,“公公息怒,傅公子就在先前準備好的書房裏讀書,裏面用的東西都是公公之前吩咐奴才準備的。”

傅斌仍然是急急搖頭,“蠢貨蠢貨,下次再這樣,扒了你的皮。”

現在傅嘉澤的婚事也差不多定下了,就須得安心準備科舉,先前也說過好不再過來,而傅嘉澤現在出現,豈不是有大事?

傅斌猜想不到是什麽事情,越想越心急,直接從丫鬟的手中接過了熱帕子,随便往臉上一擦,把帕子丢回到了銅盆裏,就走了出去。

“公公。”丫鬟們發出了驚呼聲,“這還沒有穿好。”

傅斌已經是腳下生風一般,一邊走一邊利落地把系帶系好,走到了書房處,書房的窗扉開着,傅嘉澤正半眯着眼嘴唇微動,等到見到了傅斌,立即合攏了書扉,站了起來,“舅舅。”

傅斌因為傅嘉澤的這一聲稱呼露出了笑容來,“都是黃財那個奴才自做主張,我哪兒就累了,你既然來了,天塌下來,我都得睜開眼。”

傅嘉澤看到了傅斌的腳下随意踩着木屐,就知道舅舅過來的急切,不由得笑道:“舅舅,也不用那麽急。”

兩人這才說上話,黃財就過來禀告,傅斌的幹兒子現任錦衣衛千戶秦遠霆也來了。

“讓他等着。”傅斌想也不想就說道。

傅嘉澤不由得說道,“秦千戶過來,說不得是為了朝中大事,不如舅舅先與秦千戶交談。”

“那就讓他來書房。”

秦遠霆很快就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他頭帶黑色紗帽,腳下是黑靴,身上是緋色曳衣,上面繡案是栩栩如生的飛魚,龍頭四爪,龍口微張看着十分猙獰又威風。腰間的系帶勾勒出他精壯的腰身,懸挂着一柄繡春刀,這位俊美非凡的錦衣衛千戶雙手拱手,膝蓋微曲态度畢恭畢敬見過傅斌。

倘若是林映雪和林寶珍在場,就會認出來,這是之前她們兩人山中禮佛遇險所遇到的錦衣衛大人,當時傅嘉澤正是與他并肩而行。

這秦遠t霆本是孤兒,是傅斌心軟給了他一碗飯,從此這人就黏上了傅斌,後來傅斌認了他做幹兒子,讓他入職錦衣衛,他就專心做傅斌手中的刀。

讓秦遠霆起身,傅斌問道:“你怎麽來到了這裏?”

“兒子打聽出來一件事,覺得應當與幹爹私下裏商議……”

傅斌看着秦遠霆,本想要說什麽,話還沒有到嘴邊,忽的神色一變,咬了一下牙,傅斌就換了口風,對着秦遠霆點了一下頭,然後對着傅嘉澤說道:“嘉澤,我就和遠霆先行一步,你好好讀書,為秋闱做準備,若是書房有什麽不足之處,你等會就和黃財說。”

說完傅斌就想要離開。

傅嘉澤阻攔在兩人的面前,笑了笑說道:“不必如此麻煩,我猜想秦千戶想過來找舅舅,和我過來找舅舅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為了禮部侍郎林怿之女——林寶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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