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一頓飯斷斷續續吃了快一個小時，賀珏那一盤土豆絲被王瑾琛兌現承諾非常給面子的吃完了，王瑾琛的蛋羹也讓他自己給四個人均勻瓜分幹淨，還留了一桌子的雞鴨魚肉準備明天繼續吃。
幾人吃飽喝足一放筷子，最後又舉杯慶祝了一番把杯子裏剩的飲料喝光，謝女士就起身準備去享受自己的閑暇生活了，王先生笑着提醒道:“你是不是還忘了一件事？”
“哦，差點忘了，”謝女士說着從居家服口袋裏拿出一個紅包，一邊遞給王瑾琛一邊道，“來，壓歲錢，今晚壓在枕頭下睡覺，保佑來年萬事順遂，平平安安。”
王瑾琛正準備收拾盤子，見狀連忙雙手接過道:“謝謝媽。”
謝女士把紅包遞出去手還沒撤，聽聞又收緊兩指卡住紅包略微歪了歪頭問道:“只有媽？”
王瑾琛看了王先生一眼，後者正在謝女士身邊含笑看着他，他忙沖着王先生道:“忘了忘了，謝謝爸。”
“嗯，”謝女士這才滿意地松了手，又道，“沒多少只是讨個彩頭，你已經成年是大人了，可別想着再靠過年發一筆喽。”
王瑾琛笑笑把紅包收起來:“才沒有。”
謝女士把手收回去又拿出另一個紅包遞給賀珏道:“來小珏的份，小珏今年在我們家過年就和瑾琛一樣是我們家的孩子，瑾琛有的小珏也得有，你倆晚上一起睡就一起壓。”
賀珏在他家白吃白住這麽久就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是萬萬不好意思再收人家的錢，但大過年的推辭又不太好，一時有些為難:“阿姨……”
謝女士:“大過年的啊什麽都要往裏收，這樣來年好運才能滾滾來，來，收好。”
賀珏:“……謝謝。”
“好，咱們家兩塊寶玉在新的一年都要平平安安的，那廚房就交給你們了，我們去看春晚了。”
謝女士說着就拉着王先生一起去客廳的沙發上窩着了，賀珏見兩人進客廳，有些無措地看着手裏的紅包，正想着什麽，面前突然一片紅色閃過，王瑾琛從他手裏抽走紅包直接塞進了他的褲子口袋裏：“傻站着幹什麽，快點收好，洗碗去了。”
賀珏一愣，看着王瑾琛無奈地笑了一下，跟着一起收拾殘局。兩人把餐盤收進廚房裏，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分工，正清着盤子，賀珏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了起來，王瑾琛一聽是來電話了，忙把手邊的幹淨抹布遞給他，賀珏接過擦擦手拿出手機。
Advertisement
王瑾琛瞄了一眼問道:“阿姨的電話？”
賀珏:“嗯。”
王瑾琛:“一會別急着挂電話，我也跟阿姨問聲好。”
賀珏點點頭接通了電話:“喂，媽。”
賀媽媽:“小珏啊。”
賀珏:“新年快樂。”
賀媽媽:“新年快樂，你吃飯了嗎？”
賀珏:“剛吃過，你呢，在那還好嗎？”
賀媽媽:“挺好的，我們幾個沒回去的一起搭夥湊了一桌子菜，老板還給我們發了紅包，剛剛廠長又開車送了點年貨來，這會兒正在和他們喝酒，還挺熱鬧呢。你在同學家裏挺不錯的吧？”
賀珏:“嗯，叔叔阿姨做了很多菜。”
賀媽媽:“哦，說來小珏也好久沒吃我做的菜了。”
“是啊。”
賀珏不禁回憶起上大學以前的日子。
賀珏的家裏原本也算是一個平凡而美滿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工人，生活雖不富裕但也算得上是衣食無憂，直到父親意外去世，他們原本幸福的生活一下就跟着被打破了。
媽媽的身體打從他記事起就一直不好，沒法長期勞動，也做不了什麽髒活累活，在丈夫早早離世的打擊下更是一蹶不振，身體一下就垮了，曾經最嚴重的時候在家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把家底都掏空了，也是那時候賀珏學會了做飯。
後來媽媽的身體雖然在賀珏的照顧下開始有了好轉，但因為底子壞了依然很虛，去哪兒工作都沒人要她，全靠鄰居林阿姨幫忙，讓她去了自家親戚在杭州開的一個小工廠做計件工，生活才算有了着落。
那時候賀珏上學的時候一個人在家住，學業緊張沒空閑做飯，每天都在學校食堂裏解決一日三餐，放假了就去杭州的工廠幫着他媽媽一起做活。媽媽身體不好做一會就得歇一會，倒還沒有賀珏做得多。
媽媽自覺虧欠他沒讓他享受到父母的關愛，又沒有給他富足的生活，為了盡量彌補他，不管下班以後有多累，都會去借廠長的宿舍給賀珏做飯吃。
那會兒日子雖然辛苦，但母子倆一直都在互相依偎相互扶持，再辛苦也不會覺得累。一直到賀珏高中畢業成年了，為了能多賺點錢選擇去送外賣才結束了這樣的生活，也是從那之後兩人就一直沒有見面了。
母子倆一起回憶着從前的日子，賀媽媽回憶道：“我記得你最愛吃可樂雞翅，每年逢年過節過生日都要給你做。”
賀珏：“是啊，還有你做的玉米火腿炒黃瓜，菌菇湯，我都很久沒吃到了。”
賀媽媽：“等下回有機會了，你想吃什麽媽都給你做。”
賀珏：“好。”
賀媽媽:“那就這樣，幫我跟你同學他們家裏也問聲好。”
賀珏聽着她像是準備挂電話了，忙道:“嗯，等會，我同學想跟你說話。”
賀珏說着把手機遞給王瑾琛，王瑾琛接過電話便道:“阿姨，新年快樂！”
賀媽媽:“新年快樂新年快樂，是小珏的同學啊？”
王瑾琛:“嗯，阿姨在那邊怎麽樣，過年熱鬧嗎，有沒有吃好吃的啊？”
賀媽媽:“熱鬧，你們那怎麽樣？小珏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王瑾琛:“怎麽會，賀珏又勤快又細心，我爸媽特別喜歡他直誇他呢，他今天還做了道酸辣土豆絲特別好吃，說是阿姨最愛吃的菜。”
“是啊，那孩子做菜有一手，以前經常在家裏做飯的。”電話那頭的賀媽媽語氣裏滿是自豪。
王瑾琛:“有賀珏這樣的兒子阿姨以後要享福啦。”
賀媽媽:“有你這樣的孩子你父母也會很驕傲的。”
王瑾琛笑了笑:“謝謝阿姨，承阿姨吉言。那阿姨吃好喝好，身體健康事事順利，等過完年解封了我就跟賀珏一塊去看您。”
賀媽媽:“诶，好，幫我跟你父母也說聲新年快樂。”
王瑾琛:“好，那阿姨再見，下次再聊。”
賀媽媽:“再見。”
王瑾琛把手機遞給賀珏，賀珏接過手機，見那頭媽媽已經把電話挂了。他把手機收起來，擡頭見王瑾琛又轉身回到了洗菜池前低着頭洗碗，他看了王瑾琛好一會，緩緩道:“謝謝。”
“嗯？”王瑾琛愣了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害，這有什麽好謝的。诶，一會看春晚反正無聊，你用平板陪我組隊做個任務呗，就之前你看我玩的那個，我有一關卡了好久了。”
賀珏笑笑：“好。”
兩人收拾完廚房也學着王先生夫婦找了個小毯子一起在沙發上裹着，就着春晚的聲音打游戲，時不時看到有意思的節目也會停下來邊吃封控前王瑾琛和謝女士一起去超市買的零食一邊看。
到歌曲部分的時候賀珏偶然注意到王瑾琛的嘴巴一直在跟着動，仔細看口型都是對得上的，之前一起看動漫的時候也偶爾發現過，他忍不住好奇問道:“你是在跟着唱嗎？”
王瑾琛答道:“是啊，默唱。”
謝女士聽到在一旁插嘴道:“我們家瑾琛很會唱歌的哦，以前參加學校裏的校園歌手大賽還得過第一名呢。”
賀珏聽聞有些驚訝地看向王瑾琛，後者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謙虛道：“我亂唱的，是學生會的同學給面子幫我拉票了。”
賀珏看了看他問道：“你既然唱得很好，為什麽默唱不唱出來？”
“音太高了，我跟着原調唱就變味了。”王瑾琛略顯遺憾地說道，想了想又一臉壞心思地笑了笑問道，“還是說你想聽一下降調版本的？”
賀珏：“嗯。”
“你還真要聽啊。”賀珏這什麽都當真的性格有時候也不太好，王瑾琛心想。
賀珏：“你唱嗎？”
王瑾琛從來不吝惜在旁人面前展示自己，可這回也不知為什麽，見賀珏這麽直白地看着自己，他莫名的有點緊張，慌忙轉過頭別開了視線，一改往常當場就滿足要求的作風許了個并不牢靠的承諾：“改天吧，改天我給你表演一曲。”
說着傾身向前伸手去夠桌上的零食，被裹在兩人身上的被子纏住了有些行動不便夠不着，剛想把身上的被子掀開，賀珏一伸手幫他拿過來了，回來遞到他跟前。
王瑾琛接過道：“長手長腳的就是方便啊，謝謝 。”
過年看春晚好像成了什麽中華民族刻在骨子裏的習慣，明明每年的節目都大同小異也并無多大的可看性，四個人還是老老實實地守在電視前，直到零點鐘聲敲響，四人互相道了一句彼此之間最早的“新年快樂”。
謝女士和王先生向來是早睡早起的養生代表，和家人一起跨完年，沒等每年都有的難忘今宵就去睡了，王瑾琛想着要守夜，開始興沖沖地給所有的聯系人發新春祝賀，一邊編輯消息一邊手機就在不停地響，都是以前的同學朋友們發來的祝福消息。
王瑾琛根據關系一一用文字消息和表情包分別回複，剛給微信那邊的好友回複完切到QQ界面，又跳出來一波微信消息，其中有一條還是賀珏發來的，他不由笑道:“你就坐我邊上幹嘛還給我發消息。”
說着好奇地切回微信界面打算看看賀珏什麽話不好意思當面說，沒想到翻過去一看竟然是一條轉賬信息。
王瑾琛一愣，轉頭看向賀珏，賀珏也轉頭看向他，溫聲道:“數目不大，就是個心意，新年快樂。”
王瑾琛一下就明白是因為之前謝女士給他發的紅包，想了想道:“自己賺錢花起來就是大方啊，不過你這紅包不會是打算當做解說稿的報酬，我領了就不請我吃飯了吧？”
賀珏:“還請。”
王瑾琛聽聞立馬做出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樣沖着賀珏笑了笑道:“那我就收下了，新年快樂！”
賀珏也笑了笑。
王瑾琛見他轉頭又繼續看電視了，點開他的消息收款，本以為應該就是兩三百，沒想到點進去見轉賬金額竟然足有五百。他媽媽謝女士過年的時候壓歲錢和新年紅包向來是分開給的，大年三十發壓歲錢，大年初一發紅包，紅包才是重頭戲，壓歲錢一般都只有兩百，他這給的一下多出了有一倍不止。
他偷偷偏頭瞄了賀珏一眼，後者還是那樣做什麽都是一副認真的樣子，他猶豫了一會還是點開收下了，回了一個“謝謝老板”的表情，賀珏聽到手機響動打開手機查看，看到那個抽象的表情包笑了笑。
兩人一起在沙發上裹着被子吃着零食看電視，王瑾琛這些日子跟着賀珏早睡生物鐘已經基本成型，早不像之前經常熬到兩三點那麽有精神了，過了一點就開始犯困，還強打着精神想着要通宵守夜。
王瑾琛想要守夜賀珏自然是一句話不說陪着他，到兩點多的時候他實在有些撐不住了，捂着嘴悶聲打了個哈欠，見王瑾琛也好一會沒聲響了，轉頭一看才發現王瑾琛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伸手推了推王瑾琛肩膀:“困了就去床上睡吧。”
王瑾琛像是也才剛剛睡沒一會，立馬就睜開眼驚醒了，還逞強地不肯承認自己睡着了，迷迷瞪瞪地脫口就否認道:“沒有啊，幾點了？”
賀珏:“兩點多。”
“怎麽才兩點啊，”王瑾琛還有些倔強地不想去睡，看着花花綠綠閃爍的電視機屏幕放空，奈何架不住腦袋一直犯懵，僵持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妥協了，“算了我實在不行了，去睡覺吧。”
說着一骨碌從沙發上爬起來，關了電視電燈回房間去了，鑽進被子裏倒頭就睡。賀珏在他旁邊躺下正準備伸手關燈，褲子口袋裏什麽東西紮了他一下，他突然想起什麽，又拿起手機解鎖照明，下床跑去客廳把王瑾琛放在桌上的紅包拿來，小心塞在了王瑾琛的枕頭底下，又把自己的紅包也放在枕頭下面，伸手關燈睡覺了。
這天，是大年初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