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止癢
第46章 止癢
江知羽清楚那張紙條寫了一串數字, 卻不知道戚述從始至終填的是真實信息。
他有些發愣,戚述打斷他的神游:“伸手。”
江知羽下意識地攤開掌心,手上多出了個小東西。
随身應急的紫草膏, 沒怎麽用過, 上面寫着“驅蟲止癢”。
見狀,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才意識到這處好像被叮了一口。
然後戚述說:“有正事要聊的話,可以跳過沒必要的流程, 但不用便宜綠化帶的蚊子。”
兩人分開後, 戚述問瑞雅今晚發生了什麽。
他并沒有提起江知羽找上來的事, 瑞雅主動說到了這次的服務商很積極, 也比較有主意。
只是其他部門別有心思,各自嚷嚷着要求,場面仿佛《三國演義》疊加《大鬧天宮》, 于是江知羽沒有拱火, 打算避開這倆刺頭。
戚述了解完情況:“股權那邊有創意?讓他們當面來和我說。”
“趁着您不在,所以嗓門大, 其實他們也知道自己沒決定權,但吵還是要吵一通,光被這邊指揮太丢面子。”瑞雅見慣不怪。
她說:“江老師還挺懂得随機應變,發現有些人很鬧騰, 不讓他們有機會順杆子爬, 只是他自己準備聊的東西都沒空提。”
戚述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後想了想,以為按照江知羽的脾氣, 當晚就會找過來。
在家加班到淩晨兩三點,他隔半小時查看并未靜音的手機, 各路消息一通接一通,沒一個來自江知羽。
合着這人嫌棄發郵件要等回信,到頭來讓自己被晾着猜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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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被放置到周六,戚述坐在沙發上放空,戚母帶聶銘森上門看望大兒子,拎了許多新鮮的食材來開火。
想到聶銘森如何在江知羽面前胡說八道,害得自己被誤會職業,戚述對弟弟皮笑肉不笑。
“哥,你幹嘛捧着電話不撒手啊?”聶銘森後背發涼,“在等誰打過來嗎?”
戚述打發小屁孩:“有公事。”
難得見一次弟弟,他問:“隔壁商場開了新冰室,下午你沒有興趣班,要不要去吃東西?”
聶銘森暑假曬得黝黑:“我剛過去,爸媽陪我去那兒打電玩,我們就順路嘗了嘗,不怎麽好吃啊。”
戚述淡淡地說:“那等會兒看電影吧,你們選片子。”
他不知道該如何與家人自然相處,總覺得應該找點事情做,否則面面相觑太尴尬。
戚母常年不與戚述共同生活,對此也有一些局促,既想要和他拉近距離,又擔心自己的舉動很突兀。
一邊吃中飯一邊挑電影,她瞧見聶銘森喜歡的動漫劇場版,最終選擇了熱門的懸疑片,因為她記得戚述小時候愛買推理小說。
現在還會看嗎?她不知道了,母子關系若是如同風筝,雙方都無意斷開魚線,只是戚述飛到了她望不着的地方。
世間血緣多數會互相體貼,戚母樂于被活潑地靠近,但每個人性格各異,她也接受小孩與衆不同、獨立生長,不要求戚述迎合自己意願。
看完電影臨近傍晚,戚母要送聶銘森去上籃球課。
走之前,她躊躇了下:“阿樹,昨天我接到你爺爺的電話了,兩邊一切都好。”
“嗯,我在商務會上遇到過他,他的身體還很硬朗。”戚述道,“你也注意健康。”
戚母笑道:“這當然,我現在就等退休,到時候全球跑一圈,腿腳不利索的話還辦不到呢。”
戚述在商場與他們告別,随後散步回家,路上途徑了那家糖水店。
看門面不需要排隊,他點了中規中矩的楊枝甘露,平時不怎麽吃甜品,所以嘗不出味道好壞。
戚述垂着眼,嫌碗裏芒果太膩,又思索電玩城是什麽樣?他們玩得開不開心?
沒能因此走神太久,他轉而想,江知羽到現在沒有消息,是不是沒找到自己的紙條,所以被迫當了啞巴?
他琢磨着,手機跳出陌生來電。
“你好。”戚述說。
“我好不好,主要是看你,現在你能騰出半小時給合作夥伴嗎?”江知羽清亮應聲。
戚述早有準備他會打來,此時卻還是意外地頓了頓。
他道:“你要改動哪個流程,現在時間很緊,涉及到的人能不能配合?”
江知羽道:“有個分享環節是交傳形式,我去會場踩了點,發現有個地方不夠大,一群翻譯和嘉賓說話可能會很吵。”
“所以我想這部分換成同聲傳譯,我們馬上搭翻譯箱。”他補充,“蒲音有現成的設備。”
戚述打開他這時發來的短信,江知羽在場地拍了照片,畫了幾個框示意自己要在哪裏搭同傳箱。
江知羽看着随性,做事非常細心,每處紅框還标注了大致的占用面積。
這部分若真的要落實,之後肯定會驚動其他部門。
無論動機怎樣合理,總歸是臨時改了流程,說不定別人看了不爽會使絆子,對比自己部門沒法如願,怎麽服務商就能整花活。
他倆都很清楚松晟水深,因此,戚述道:“我有哪裏可以效勞?”
他以為江知羽會考慮讓自己拍板,免得別的部門有閑言碎語來阻撓。
然而,江知羽認真道:“你覺得這樣可以嗎?有沒有地方要調整?”
“你找我聊的就是這個?”戚述向他确認。
江知羽道:“對啊,在這件事上,你肯定比我有經驗。”
去年的投資者大會同樣是戚述做主導,現場如何管控他最清楚,這比請教自家老板周柯更有用。
這麽解釋着,江知羽又嘀咕:“再說了,你對項目有決定權,我得問過你同不同意,否則節骨眼上折騰半天,方案被你斃了多浪費時間。”
緊接着,戚述清晰地做出回答。
“你第三張圖太擠了,拐角不适合放東西,要留給大家走動的空間,我讓助理帶工人去看看。”
“我也去吧。”江知羽公對公地說,“下周我還要來松晟對接,到時候把方案和大家講一下。”
戚述間接地遞出橄榄枝:“那兩個部門的嘴皮子很厲害。”
江知羽微微歪過腦袋,沒向他求助職責範圍之外的東西:“見識過了,但我也不是菟絲花。”
戚述道:“看來江總監除了眼神好,大半夜攔對了車,牙口也不錯。”
江知羽扯了下唇畔:“這方面你應該清楚,喝醉酒咬你脖子旁邊的牙印,你上班的時候是不是要用遮瑕膏才能蓋掉?”
說完他挂掉電話,在心裏說,自己只是一個無助的生活殘廢。
他找了好幾天的紙條,印象裏自己似乎讓保潔扔掉過,被保潔妥善地放了起來。
江知羽打電話去問,不料時間隔得太久,保潔也迷迷糊糊。
随後翻箱倒櫃不願多說,他今天實在忍不住,抓來陶奕白陪他一起搜尋。
陶奕白在床頭櫃的首飾盒裏找到了這張紙,恨不得貼在江知羽腦門上。
如今江知羽說完工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旁聽的陶奕白則非常抓狂。
“我受不了你們事業狂!別人說小別勝新婚,你們居然聊得這麽清水!”
江知羽蹙眉:“誰是他老婆了?睡過幾晚而已,不代表我和他就要這麽睡一輩子。”
他頭一回負責這麽大的項目,摩拳擦掌想要嶄露頭角,競選時就做好了全力以赴的準備。
摸清了戚述的态度,江知羽轉頭聯系了某支社會化的基金公司。
在本市的頭部外企工作了五年,他有一些人脈積累,就比如之前經常幫這家老總做商務翻譯。
彼時自己是行業新人,老總也是白手起家,算是相互扶持,如今雙方都有所成就,私下關系照舊不錯。
很巧,江知羽這幾天打聽過,松晟的股權部門想與這家基金搭上線,目前還在找人接觸。
松晟的業務能力沒得講,他可以花點力氣幫忙牽個頭。
與老總說明來意之後,對方不介意多個商業人脈,如此事情更加好辦。
江知羽找到了股權的秘書露西,表示自己可以順水推舟促成雙方建立來往。
利益交換沒什麽值得遮掩,他也提出了要求,自己要掌控投資者大會的場子,讓股權別配合隔壁一起鬧事。
這個條件很寬松,露西打了包票,就此和債權的一拍兩散。
江知羽上次特意觀察過,債權部門在公司裏的話語權很低,叫板的底氣也不足,獨木難支掀不起什麽風浪。
他的力量不足以強勢鎮壓這幫人,但讓他們散夥很簡單,這樣也能達成自己的目标,沒必要和戚述走同個路數。
會議當天戚述也抽空來了,匆匆趕到的時候,江知羽已經輕松通過方案。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江知羽轉着鋼筆,朝他小幅度地擡起下巴,看起來頗有幾分得意。
緊接着,戚述坐到了他的旁邊。
大家沒想到戚述能過來,這裏是一間小型會議室,加了幾把椅子就顯得有些擁擠。
而江知羽沒有關注到這些瑣碎,擡了下巴示完威風,與戚述對上目光之後,又別扭地撇開頭。
戚述剛參加完北交所的報告會,走來時眉眼冷冽,穿得又衣冠楚楚,看起來很有距離。
這個形象和單薄清冷的Alfred不同,尤其結合所在的場景,江知羽感覺戚述融洽地與首席身份挂上了鈎。
上次他們在合作會見面,戚述的打扮也一本正經,只是江知羽猝不及防,光顧着慌張和詫異,根本沒有心思去觀賞。
如今終于正眼瞧了瞧,江知羽有些神游,莫名冒出一個結論。
比起清閑的黑T和長褲,西裝或許更适合戚述的身材……
思及此,江知羽悶悶別開了腦袋,懊惱自己是瘋了嗎?光天化日之下,在會議室裏琢磨這種事?
這塊地方加了椅子,登時擁擠起來,尤其戚述的個子很高,多少有點為難。
江知羽若有所覺,當自己的膝蓋被碰到,禮貌地往旁邊讓出了點空位。
過了會兒,江知羽發現有點不對,比之前被蚊蟲咬了還難耐,不禁僵硬着朝桌底下望去……
戚述的腿為什麽這麽長,怎麽又偷偷貼着自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