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白花三姨太
小白花三姨太
“哪兒呢?”
“進派出所了。”
“那還等什麽,快跟上去看看。”
“我不太确定,萬一認錯了呢。”
“認錯不認錯的,先看了再說。”
“行。”
秦楚年三兩下取消趙錦棠導航軟件上的打車訂單,兩人在門衛大爺疑惑的目光中,再次回到派出所。
推開警務大廳的門,裏面一片安靜,唯有一道細弱的哭音,“嗚嗚嗚警察大哥,我真的好害怕,也想不通,爸爸媽媽怎麽會這樣對我呢,我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嗚嗚嗚。”
說話之人是背對着玻璃大門的,但只聽這矯揉造作的稱呼,讓人膩味的直起雞皮疙瘩的哭腔,還有楚楚可憐的語氣,秦楚年和趙錦棠對視一眼:是她了,岑栀兒!
不久前剛幫着趙錦棠處理完家暴事件的李警官率先發現兩人的存在,“秦楚年,趙錦棠,你倆怎麽回來了?難道又出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秦楚年?趙錦棠?岑栀兒的哭聲一頓,見鬼似的回過頭來,對上兩位故人的假笑,“你、你們……是人是鬼?”
趙錦棠翻了個白眼兒,“廢話,你見過大白天出來晃悠的鬼嗎!”
那會幫忙做筆錄的警員小姐姐看了看岑栀兒,再看了看秦楚年和趙錦棠,沒忍住樂了,“怎麽,你們又認識?”
李警官,“又?”
“是啊,李叔,秦楚年做完筆錄出來吃瓜,結果吃到熟人趙錦棠頭上。倆人再回來,連這位岑栀兒也認識,你說巧不巧。”
Advertisement
李警官摸了摸絡腮胡,爽朗一笑,“是挺巧。”
玩笑歸玩笑,秦楚年和趙錦棠還是知道輕重的,說完話坐到對面出外勤的民警同志的空位上,旁聽了好一番岑栀兒我見猶憐的訴苦,得,這位主兒魂穿的原身家庭也不是個省心的。
*
岑栀兒原身出生于霞光區第二日化廠的一個雙職工家庭中,家中除了她,上面還有一個哥哥。
早年經濟條件還算不錯的時候,在吃喝不愁的前提下,原身雖然隐隐覺得父母有些偏心大哥,但因為那個年代物質缺乏,偏心也沒有多少好東西偏,她對家中長輩重男輕女的體會還沒有那麽深。
直到第二日化廠倒閉,原身父母雙雙下崗,小家驟然失去全部的收入來源,從前幹的是後勤工作沒有一技之長的岑父靠起早貪黑擺攤賣菜謀生,岑母則去應聘環衛工人掃大街,順便收集些廢品賣了補貼家用。
兩口子手頭緊巴巴的,不是倆孩子一起削減生活用度,而是克扣女兒補貼兒子。
岑大哥跑校一日兩餐吃住在家裏每天還有零花錢拿,而原身被送去住校因為生活費少得可憐三天兩頭饑一頓飽一頓。
後來岑大哥高考落榜,複讀兩年,正好和正常升入高三的小妹一個班。隔年再考,當哥哥的勉強夠到一所學費高昂的民辦專科學校,而原身則考出了超出一本線三十分的好成績,且她也不是不體諒家裏的窘迫條件,主動提出會報考免學費的師範生,到時生活費也會通過勤工儉學賺取,總之争取不給家裏添麻煩。
然而,即便原身處處站在父母的角度着想,岑父岑母也不同意,兩人好不容易等到女兒成年,早就盼着她能趕緊賺錢貼補家裏,尤其這次兒子考上大學了,但每年的學雜費生活費這麽貴,岑父岑母希望女兒能和他們一起供養。
原身當然不同意,哭過鬧過,絕食抗議過,可又有誰在乎。岑父岑母鐵了心不讓她上大學,連志願都不讓她填報,提前沒收了手機把人鎖在家裏。
原身趁着家裏沒人跳窗出來拜托相熟的同學登錄自己的賬號幫着報了學校,但錄取通知書寄過來時還是被發現了。岑母讓岑父攔住女兒,自己瘋了般撕掉通知書。
做完這一切,岑父岑母又來軟的,低聲哀求她成全哥哥的大學夢,岑母甚至跪到了地上,岑父也一個勁扇自己巴掌。
“爸爸媽媽沒用,如果我們像別人家那樣有錢,肯定哪個孩子都不會委屈。可咱家條件擺在這裏,只能供得起一個大學生。”
原身哭着問為什麽不能是自己,自己都不用他們花錢,上的還是比哥哥好十倍百倍的學校。
岑父振振有詞,“你哥哥是男孩啊,女孩子沒有學歷沒有好工作照樣能嫁人,可男孩不行,這年頭除了房車,還要有拿得出手的工作,這不得通過上大學實現嘛。再說我們養你這麽大,也到了你報生恩養恩的時候了。”
老頭如意算盤打得可響了,接下來兒子上大學的三年裏,自己和老伴還有女兒三個人供一個。好好幹,除了學費,争取把兒子的婚房首付也給攢出來,再給女兒找個好人家嫁了,彩禮收過來給兒子買車和結婚。
況且不是他吹,憑着自家女兒的好相貌,彩禮要再高肯定也有大把人願意娶,到時價高者得,運氣好點說不定連兒子的房貸都能有着落。
原身不知道父親的小心思,她全副心神都在母親身上,她被對方吓住了,因為岑母見女兒遲遲不應,心一橫去廚房摸了把菜刀以死相逼,說她要是再不同意,自己就當着她的面抹了脖子。
這個舉動成功拿捏住了原身,她心軟了,她妥協了,自己默默燒掉了錄取通知書的碎片,隔天進了郊區的工廠開始被哥哥吸血之路。
轉眼五年過去,岑家大哥岑人傑從學校畢業已經兩年了。其實他的專業還不錯,踏實學下來是有前途的,誰讓他在校期間只顧吃喝玩樂、荒廢時間呢,大學畢業證都差點因為挂科延遲發放,補考了兩次才及格,就這還是老師有意放水的結果。
由于專業成績差和性格的原因,岑人傑畢業之後求職屢屢受挫,通常連筆試也過不了,偶爾超常發揮,也會卡在面試這一關被刷下來。好不容易瞎貓碰上死耗子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人事當時打盹了,岑人傑成功入職一家小公司,哪怕工作內容是打雜,但公司整體發展前景還不錯,結果幹了不到三天就因為和同事們吵群架、不服從辦公室領導的工作安排被炒了。
如此,反複。
另外,岑人傑的婚事進度也遠不如岑父當初預想中的那般理想,雖然後來他求爺爺告奶奶又是托人又是送禮幫兒子在附近的社區服務中心謀了一份臨時工的工作對外宣稱是正式編制,也掏出全部家底(大部分都是壓榨原身得來的)付了房子首付,岑人傑的相親之路依舊不順利。
看重物質的女孩嫌岑家房子買在郊區位置偏遠還有貸款,父母也沒有退休金将來子女負擔重。看重人品的女孩幾次接觸下來覺得這人滿口大話眼高手低太浮躁。看中顏值的女孩又不滿岑人傑不愛運動憨吃憨睡渾身肥肉擠得連五官都看不清……
岑父岑母急了,決定從女兒這邊下手曲線解決兒子婚事。他們開始瞞着原身,拿着她的照片替她相親,不論人品不論年齡不論樣貌,只要舍得出彩禮,随時領着男方去女兒打工的廠子相看人。
最終,一個禿頭龅牙、身高堪堪一米六的離異帶一兒一女的中年二婚暴發戶以八十八萬的彩禮+一輛二十萬的車拔得頭籌,被岑父岑母“欽點”為女婿,定下婚期才把女兒騙回家告知。
毫無心理準備的原身被叫回家,見到所謂“結婚對象”的第一眼,在對方呲着大黃龅牙一點也不見外的湊過來要拉她的手時,驚怒交加之下當場昏倒過去。
再睜眼時已是兩個小時之後,誰也料不到岑栀兒已經換了個芯子。此時“相親對象”不知道被岑父岑母用什麽借口打發走了,岑人傑也不見人影,此時家裏只剩老兩口和原身三個人。
然後如五年前逼原身辍學打工的套路一樣,岑父岑母先哭訴一番自己的不容易,賣完慘又開始放狠話,軟硬兼施之後開始放大招:鬧自殺。
岑母手握從茶幾上拿過來的水果刀對準自己,“難道你就忍心哥哥一直打光棍?你這是要逼死我啊。”說完這句話,岑母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梗着脖子等女兒又一次服軟妥協。
一秒,兩秒,十秒,半分鐘過去,對方還是靠在床頭沉默。岑母忍不住和岑父對視一眼,後者立刻會意,大聲斥責,“栀兒,你是鐵了心看你媽去死嗎!”
“去死?”床上的人終于出聲,聲音因為昏迷前剛哭過有些沙啞。在岑父岑母不敢置信的表情中,剛剛消化完原身記憶的、來自民國的岑栀兒一字一句對着床下跪着的女人道,“那可太好了,趕快死,晚一秒我都瞧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