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雲箋字字萦方寸(3)

雲箋字字萦方寸(3)

萬籁俱寂,唯有屋內模糊的低吟和喘息不斷響起,元玉被親的渾身發軟,原本勾在她脖頸上的手臂漸趨無力,順着她的脊背不斷滑下來。

……真的親得太深了。

元玉頭腦發脹,感覺舌根都發麻了,被放開許久之後才從模糊的意識裏抓到一絲清明,低聲問道:“……不是說睡了嗎?”

明明都沐浴完回到床上了,可是正當他抱着李藏璧準備閉眼睡覺的時候,卻又突然被吻住了雙唇。

李藏璧可疑地沉默了一下,似乎也覺得自己今天有點過于沖動了,好一會兒才道:“可能是……你今天太漂亮了。”

月色這般毫無遮攔地落在他身上,為他漂亮的身體更增添了一份清冷,聖潔的好似下一息就能被捧上銘文繁複的祭壇,可他恍惚又難掩滿足的表情卻不這麽說,身體上的點點香瘢不這麽說,像是主動堕入凡塵的仙神,因為沾染了紅塵而顯得更為動人。

聞言,元玉小小的勾起一個笑容,原本帶着缱绻和羞澀的眼裏更是纏繞上了一絲煙媚,貼着她緩聲問:“你喜歡這樣?”

李藏璧倒是坦蕩,肯定地應了一聲,但緊接着又說:“都喜歡,主要是你漂亮。”

這下元玉更忍不住笑了,攀住李藏璧的脖子就湊過去親她,親了兩口猶嫌不足,垂着眼仔仔細細地用舌尖去描摹她的唇瓣,等到對方配合的張開嘴,他又馬上将自己濕軟的舌頭送進去。

李藏璧就着這個姿勢和他親了很久,分開時兩個人的嘴唇都有點發腫,對視了一眼又都笑了,一時間無法言喻的幸福感和滿足感在二人中間蔓延開來。

元玉嘴角含笑,擡手将她額前的碎發拂至耳後,還在和她有一口沒一口的親着,溫熱的呼吸不斷交纏,在靜谧的夜裏親密地感受着對方的體溫和心跳。

過了許久,二人的雙唇才徹底分開,李藏璧把他往懷中攏了攏,手掌停在他的腰側,感受了一會兒才道:“最近好像長了點肉。”

元玉的笑一下子僵在嘴角,整個人從暈乎乎的狀态裏醒過神來,立刻跟着她一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有點不相信地問:“我胖了嗎?”

“這算胖嗎?就是長了點肉,”李藏璧順手捏了捏,又說:“挺好的,你以前太瘦了。”

李藏璧第一次見到元玉的時候就覺得他有點太瘦了,明明比她還高一些,抱起來卻輕飄飄的。

可元玉沒被安慰道,反而蹙起眉頭,有些焦慮道:“我真胖了?不會罷。”

胖哪都好,怎麽就胖腰上去了,那是除了他的臉以外阿渺最喜歡的地方。

……一定是最近日子過得太安逸了,見阿渺喜歡吃他做的菜,他總是也忍不住多吃一口。

想到今天晚上他還多吃了半碗飯,元玉心裏頓時湧起一絲後悔,神情也萎靡了下來。

“不是胖——”李藏璧見他不聽,轉而道:“我就喜歡這樣,再瘦就不喜歡了,抱着硌手。”

“真的?”元玉還是有些擔憂,她之前還說他腰好細很漂亮。

“真的,”李藏璧知道他在想什麽,道:“現在也很細很漂亮,剛剛好,我喜歡。”說完,她就像是要印證自己的話似的,溫熱的手掌在他腰間繞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平坦的小腹上。

感覺到她撫弄的動作,元玉不自覺地弓了弓身子,雙臂繞上她的脖頸,說:“我、我知道了……阿渺、啊……別這麽摸我……”

手下的肌膚柔軟滑膩,李藏璧感覺自己有點收不住,去親他的額頭,問:“明天什麽時候上課?”

他聽出她的言下之意,紅着臉說:“午、午後。”

話音剛落,小腹上的手就順着胯骨摸了下去,腿彎再一次被捏住屈起,元玉沒有拒絕,順從地張開腿,仰着頭默默地想:今天的水又白燒了。

……

芒種過後便是夏至,下了幾場雨,天氣也愈發熱了,李藏璧不用再每日都去田間,只需要時不時的去看一眼,左不過也只是灌水、曬田、施肥的事宜,忙不了多時就會回來。

盛夏将近的時候,裴星濯借口參加夏試,暫時離開了慶雲村。

中乾的應試正考三年一次,原本鄭泉明身為崇歷二十年的考生,在短短一年內是無法再次參考的,但李庭蕪登基後新開了一門武科,即所謂的夏試,于每回正考後的第二年的夏日舉行,主要是針對參加武考的學子,所以又被稱為小武考。

武考的機會以一變二,習武的學子自然會變多,這也是為什麽中乾民間近年來隐隐出現重武輕文的風氣,但即便這個決定曾經被多次參奏,李庭蕪也絲毫沒有将其取消的想法,仍舊沿用到了今日。

加上今年這次——已經是第六次了。

裴星濯走後,李藏璧的日子就更閑了,每日不是帶着元宵玩就是去地裏看她的秧苗和魚,又或者繼續寫她那本越來越厚的種田劄記,閑來無事還去後山的塘中摸蓮藕,每日都卷着褲腿髒兮兮的回家。

元玉每回見她灰撲撲的樣子都好笑,走上前來為她拿掉發間不知何時沾上的草葉,問:“今日抓到什麽了?”

李藏璧就把木桶掀開給他看,說:“今天去河裏了,還摸到幾個河蟹,蒸着吃怎麽樣?”

元玉自然答應,把木桶接過來,笑着說:“嗯,我來做,你快去洗洗。”

等過了小暑,流火似的驕陽便再也遮不住了,膨脹的蟬鳴喧嚣的起伏在燥熱的空氣裏,李藏璧摘枇杷的時候在樹上看到好幾只,在枝葉的掩映間鼓動着翅膀。

院子裏的枇杷樹是成親那年元玉種的,今年夏天才結第一次果,結的不多,但每一個都金黃飽滿,沉甸甸地挂在樹梢,夫妻二人把果子都摘下來,家裏留了一些,剩下的送給了趙闡音和學堂裏的幾個先生。

平靜的日子就這樣如流水般鋪陳開來,有時候元玉真的感覺自己幸福得過了頭,每天晨起都能在李藏璧的懷中醒來,下課回家也能看到她,夫妻二人一起吃飯,一起看書寫字,一起在院子裏寬大的搖椅中乘涼,一起在夜裏恩愛纏綿。

休沐的時候二人一起洗衣曬被,燥熱的夏風吹起夏衫薄衾,帶來淡淡的皂角香,二人站在層疊的衣影裏接吻,柔軟的布料拂過臉龐,像是對方溫柔的手。

可即便日子這般平靜幸福,元玉的心中也難免墜着一絲不安,夫妻多年,李藏璧身上的秘密多得他不敢去想,半夢半醒間總是會忍不住盯着身邊的人來确定對方的存在,阿渺,李渺,沒遇到她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會這麽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就連傾瀉了太多愛意都怕會吓到她,喜歡到可以裝聾作啞,閉目塞聽,只求能延續他幸福的餘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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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日天氣實在太熱,就算李藏璧精力再旺盛也難免有些蔫了,徹底沒了出門的閑心,上午出去砍了些艾蒿,下午就獨自一人坐在樹下撚火繩——屋中雖然挂了裯簾,但有時候依稀還能聽到擾人的嗡嗡聲,艾蒿撚出的火繩驅蚊效果最好,到時候燃着熏一熏,便能得一夜安眠。

夏日天氣多變,這幾日總是時不時的就下起雨,晨起時日頭還正盛,現如今頭頂卻壓了層層的烏雲,空氣格外沉悶,彌漫着泥土的腥氣。

怕是要下大雨了。

李藏璧皺了皺眉頭,想着今日元玉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傘,便準備早些淘米洗菜然後去學堂接他,可才剛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來,院門被急促的敲響了。

這麽用力的敲門聲,她料想也不是元玉,還未等她走到門邊,一個身影就等不及似的迅速翻過了院牆,李藏璧擡眸一看,竟是未曾易容的裴星濯。

“你怎麽——”“找到帝卿殿下了。”

意識到他在說什麽,李藏璧頓時瞪大了眼睛,正要說話,卻被對方開口打斷,道:“來不及了,長公子讓我現在就帶您去都水邑,馬就在外面,我們從南邊走。”

轟隆隆——

烏雲翻湧,風雨欲來。

……

傍晚快下學的時候,外面淅淅瀝瀝的落起雨來,沒過一會兒就越來越大,劈裏啪啦的雨聲砸在屋檐上,惹得人心浮氣躁。

元玉倒是沒什麽感覺,仍舊慢悠悠地撐着下巴看手中的功課,趙闡音走到外面看了看雨勢,走回來問他:“你等會兒怎麽回去?帶傘了嗎?沒傘我這有。”趙闡音除了休沐會回一趟鄰村的家外,平常都住在學堂裏,但元玉家距離學堂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元玉頭也沒擡,持筆翻過手中的書頁,道:“阿渺應該會來接我。”

原本他是記得帶傘的,但昨日休沐的時候天氣晴好了一日,今日來便又忘了。

聽到這話,趙闡音笑了笑,說:“你們成親這麽多年,感情還挺好的。”

元玉點點頭,眼神明顯柔和下來,唇畔帶着絲笑意,說:“……是挺好的。”

因着下雨,申時末天色就暗了下來,學子們的鬧聲夾雜在雨簾裏聽不真切,來接人的父母兄姐撐着傘鬧哄哄地擠在學堂門口,一個個往裏張望。

元玉沉默地看向門外,心口莫名沉了沉。

阿渺昨日剛去過田間,今日應該不會再去了,中午還和他說早上砍了艾蒿,下午要撚些火繩放在屋裏熏蚊蟲,如果看見他沒帶傘,應該會早些來才對……

她前幾次來接他也都是提前了半刻鐘就到了。

路上嗎?還是沒注意到?

他倒不是有多希望阿渺來接他,如果他知道今日會下雨,必然也是不願阿渺這般來回辛苦的,只是現在兩人沒有說好,如果他走了,阿渺來了沒尋到他怎麽辦。

想着這層,他坐在屋中耐心地等了半刻鐘,但一直到學堂門口的人漸漸散了,熟悉的身影仍舊沒有出現。

元玉眼裏浮現一絲憂慮,快速收拾了書案站起來,對趙闡音道:“傘借我,我要先回去了。”

趙闡音有些莫名,道:“你不是說李渺會來接你嗎?這才多久,你再等會呗。”

元玉搖了搖頭,說:“她今日可能沒注意到,我要先回了。”

見元玉堅持,趙闡音也不好再說什麽,跑去學宿拿了傘遞給他,叮囑道:“路上看着點。”

元玉應了,撐開傘獨自走入雨中。

學堂離家一刻鐘的路,還下着大雨,他邊走邊尋李藏璧的身影,還是不足一刻鐘就到家了,天色那麽暗,每家每戶都點了燈,自己家卻黑漆漆的,等到他急匆匆地推開院門,元宵的吠聲率先從狗窩裏傳了出來,勉強讓他安心了一些。

阿渺是睡着了嗎?

元玉的腦子有些亂,看着格外安靜的院子,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反手關上門後迅速地朝屋裏跑去,放下傘推開門。

屋裏也沒有燈,一室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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