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憶人細把香英認(2)
憶人細把香英認(2)
剛回來, 元方池就大病了一場,那幾日元家大門口出入的都是大夫,鐘自橫一開始還以為是元家父母生病了, 想要前去探望, 卻在臨進門時候被他哥哥一把拉住帶回了家,說:“不是伯父伯母, 是元方池,你不許去。”
他瞪大眼睛問:“阿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什麽阿池,都退婚了還叫的那麽親熱。”
聽哥哥提退婚的事,鐘自橫咬牙瞪了他一眼,站在原地不說話。
鐘自棋只好道:“上次伯母來店裏的時候說起的,說她辭官回家了, 要為她重新裁幾身衣裳。”雖則兩個孩子有緣無份,但兩家的大人畢竟有多年的交情在, 平日裏該是怎樣還是怎樣, 元方池母親也未曾避諱。
“辭官……”鐘自橫喃喃念了一句,又問:“那她現在怎麽了?”
鐘自棋道:“不知道,伯母沒提,但我看伯父伯母都好好的,應該只有元方池了, ”他察覺到弟弟想要再次踏出門的步伐, 忙一把将他扯回來,說:“不許去啊, 你小心惹母親生氣,當時退婚的時候……”
“你能不能別提退婚退婚了!”他實在不想聽到這個兩個字, 氣急敗壞地打斷了對方,一把甩開他的手往自己的院子跑去。
元方池走得這大半年自己總是傷心, 父母兄姐疼愛他,自然對無故退婚的元方池有些怨氣,但鐘自橫只要一想到元方池可能生病了,就很難勸自己乖乖待在院子裏,趁着第二日和父母兄姐去鋪子裏的時候,他借口去另一個分店看貨,直接跑回了家,敲響了隔壁的院門。
來開門的是元方池的父親柴瑾,見是鐘自橫,他微微有些詫異,問道:“阿橫?有什麽事嗎?”
他站在門口,似乎并沒有讓他進去的打算,鐘自橫的心頓時往下沉了沉,拽緊自己的袖子,道:“伯父,我想去看看阿池。”
聞言,柴瑾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有些複雜,沒問他是怎麽知道的,只說:“……不如改日吧,小池昨日剛醒,沒什麽精神。”
昨日才剛醒?
鐘自橫心中擔憂,迫切地追問道:“她怎麽樣了?大夫怎麽說的?”
柴瑾臉色也不太好,嘆息道:“現在倒還罷了,大夫說是郁結難纾,開了幾服藥,先養着吧。”
鐘自橫更慌張了,用力地摳了摳掌心,語氣懇求道:“伯父,您讓我去看看她吧。”
可柴瑾神色糾結,遲疑道:“阿橫,不是我不讓你去看他,是小池……不願意見你。”
鐘自橫白了臉,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那、那……我……”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濃重的委屈從心裏泛上來。
柴瑾是看着他長大的,見他這副樣子也有些心疼——原本兩個孩子能在一起他是很高興的,可是如今元方池這個樣子……
“阿橫,既然如此,你還是別見小池了吧,”他狠狠心,繼續道:“之前退婚的事,是小池對不起你,如今你兄姐都已經成婚了,你父母只剩你這麽一樁心事,要不……”
“是阿池的意思嗎?”鐘自橫第一次這般沒有禮貌地打斷長輩的話,他實在聽不下去,眼眶發紅,整個人都透着顯而易見的脆弱,顫聲問:“她也希望我和別人成親嗎?”
柴瑾沉默了兩息,最終還是咬牙道:“……* 是。”
“……我不相信。”胸腔中愈發強烈的鈍痛反而讓他冷靜下來,幾息過後,他上前一步,直接越過了柴瑾,頭也不回地往元方池院子裏跑去。
柴瑾原本想攔他,但見他一副馬上要哭出來的樣子,心下一軟,最終還是放下了手。
如柴瑾所說,元方池昨日剛醒,狀态并不好,鐘自橫推門進去的時候她正坐在窗邊的躺椅上看書,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似乎下一息就會像一捧雪一樣消融。
時隔大半年二人再一次相見,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只隔着穿堂風沉默地對望着,直到元方池咳嗽了幾聲,鐘自橫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反手将門關上,邊向她走去邊說:“不是生病了嗎?為什麽還開着窗?”
他将那扇窗戶合攏,窗紙覆蓋了屋外蕭瑟的秋景,元方池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說:“你來做什麽?”
她聲音平直,語氣冷漠,鐘自橫很難把眼前這個人和舊年溫情待他的元方池看作是一個人,深吸了兩口氣,可一開口還是抑制不住委屈的哭腔,說:“阿池,你到底怎麽了?”
他跌坐在她椅邊,抱緊她的腰嚎啕大哭。
怎麽了怎麽了,這個問題自她歸家不知聽了多少遍,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那些慘烈的畫面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深植在腦中揮之不去,難以言說。
元方池耐心地等他哭完,克制住自己想要替他擦淚的手,說:“哭完了就走吧。”
“砰——”鐘自橫不知道她怎麽能說出這種話的,心中怨恨,站起來洩憤似的推了一把她的肩膀,元方池猝不及防,整個人往後一倒,摔進鋪了軟墊的躺椅中。
下一息,鐘自橫整個人覆了上來,托住她的脖頸吻上了她的嘴唇。
元方池現在正虛弱,也推不開他,只能任其施為,可明明是他在這般強硬地親她,結果親着親着自己又哭上了,她在心裏嘆了口氣,終于擡手給他拭了拭眼淚。
這個動作好像是什麽退讓的信號,鐘自橫用沁滿淚水的眼睛看向她,說:“成親,好不好?”
自然不好。
可元方池的拒絕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打擊,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他白日照舊去布莊,但傍晚一歸家就往元家跑,誰攔誰勸都不好使,就算是元方池對他并不溫情,有時甚至還冷言惡語,他也像是鐵了心一樣要待在她身邊,無人的時候哭一場,回過頭來擦擦眼淚,繼續一日不落地去照顧她。
待這個冬日熬過去,元方池的身子終于開始向好,所有人都默默松了一口氣,春節過後的某一日,元方池第一次主動踏出了自己的院子,去到街上逛了一圈。
午睡醒來的柴瑾發現她不見了,急得要命,趕緊去書院找元汝安,鐘家的衆人知道了也連忙去幫着找尋,一直到天擦黑,柴瑾才在她幼年讀書的書院門口發現了她。
元方池坐在書院門口的路邊,抱着膝蓋,怔怔地看着父親,說:“爹爹,你來接我回家了嗎?”
柴瑾心中遽然一痛,一下午的慌亂緊張埋怨全都化為酸楚,澀聲道:“對,爹爹來接你回家。”
元方池拍拍衣服站起來,跟着柴瑾慢慢地往家走。
到家後,柴瑾又将找尋元方池的衆人一一叫了回來,元汝安最先收到消息,急匆匆地踏入院門後,徑直走到元方池面前給了她一巴掌。
元方池坐在原地動也未動,垂着頭一言不發。
氣氛僵持了幾息,元汝安心疼難忍,又很快擡手把她抱入懷中,格外酸澀地喚道:“小池……”
元方池靠在母親懷裏,驀然落下一滴淚來。
……
元方池既辭官,便是不願再做官了,而她這一年多的時間到底在宜豐道經歷了什麽,誰也沒有多問,元汝安和柴瑾想她同去書院教書,元方池也拒絕了。
她把自绶官始所得到的賞銀、俸祿全部歸攏,收好後将泰半交給了父母,說想要尋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生活一段時間,權當散心,元、柴二人雖然憂慮,可女兒一副已然做好決定的樣子,他們也不好再言,只問她去哪,什麽時候歸來。
元方池随手拿過桌上放着的一本明州府通志,第一頁精細的畫着明州府的輿圖,又言明了左右臨靠何方。
她看了幾息,指向明州府西側的青州府昌南道,說:“就這吧,離集川也不遠,你們若是想我了便來看我……至于何時歸來,”她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現在也不知道。”
元汝安嘆了口氣,和柴瑾對視了一眼,沒再說什麽。
這一回元方池沒有不告而別,于臨行前一日登了鐘家的門,向鐘自橫的父母兄姐低頭認錯,說自己年少未識,傷了阿橫的心,萬望原諒,匆匆趕回的鐘自橫站在堂屋門口聽了全程,最後望着中間那個行禮的身影,說:“然後呢?你又要走是嗎?”
元方池慢慢地轉過身來,說:“對。”
鐘自橫問:“這回又要去哪?什麽時候回來?”
元方池沉默地看着他,沒有回答。
鐘自橫握緊雙拳,怨憤地高聲道:“說話!”
“去青州府,”元方池眼神裏透着絲無力,道:“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那我呢?”他走上前去,死死地盯着她,聲音輕得像是下一息就要被風吹散了,惶惑地重複道:“那我呢?”
元方池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說:“……你好好的留在明州府。”
“呵……”心裏最後一絲期待破碎,鐘自橫捂了捂眼睛,從懷中拿出一塊補好的玉環塞進她手中,澀然道:“你不在,我怎麽好啊。”
“你曾經說過不管你去哪都要我跟着你,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也是這樣,”他難以自持地哽咽了一聲,又道:“玉環我補好了,阿池,我求你了,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那手中的玉環正是二人拟定婚約時一人一半的,原本等到成親便可用金銀等飾物将其鑲合為一個完整的玉璧,以示情好之意,但退婚那日為了讓鐘自橫死心,她狠心将其擲出,兩枚玉環頓時摔得四分五裂,再難圓滿。
如今,這枚玉環不僅重新被人拾起補好,還兩兩相合,已然成了一個完滿的玉璧,裂縫的地方用金線勾出了枝蔓掩蓋,格外精細典雅,絲毫看不出其破碎的原貌。
正堂之上,他父母兄姐俱在,元方池進退兩難,猶豫了幾息正要開口,鐘自橫的父親卻道:“讓他随你一同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他語氣平靜,細聽之下卻有一絲懇求,元方池心下一沉,忙屈膝跪地,道:“晚輩愚鈍,難纾心結,怕是無法顧及阿橫……”
“讓他去吧。”鐘夜白打斷了她,又重複了一遍,這回語氣中的示弱之意更甚。
元方池已經深深地低下了頭,額頭抵在自己的手背上。
見此情形,鐘自橫心緒難陳——他既不忍父親低聲為他懇求,又不想元方池被逼迫至妥協,只得屈膝與她一同跪了下來,垂着頭淚如雨下。
一時間,整個正堂只有鐘自橫細碎的啜泣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是跪在身側的元方池先開口,道:“……我會與阿橫成親。”
……
官府落印、宴請賓客、洞房花燭,所有的一切都和一場夢一樣,鐘自橫恍恍惚惚地跟元方池踏入房中,方才大夢初醒,從身後将她抱入懷中,說:“阿池,對不起……”
他也不想逼她,可是若非如此,他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元方池頓了一息,沒說什麽,抓住他的手轉過身來,擡手為他理了理頭發。
他喝了些酒,臉色有些紅,不錯眼地望着元方池的動作,慢慢低下頭去親她的嘴唇。
……
成親後半個月,鐘自橫跟着元方池來到了昌南道梁食縣的慶雲村,在村正手中買下了兩個離村口不遠的閑置小院,将中間的院牆打通後又雇人仔細修葺了一番,自此便在村中生活了下來。
元方池重新策籍寫的是農戶,鐘自橫雖然不解,但也随她一起,家中的田地分下來後,她就買了些基礎的農具去往了田間。
墾荒除草并非易事,第一日她那雙向來只持筆寫字的手就傷得不成樣子,去鎮上買東西的鐘自橫回來看見後心疼地差點哭出來,抱着她的手給她上藥,說:“你這是做什麽?你還要寫字啊。”
元方池笑了一聲,不甚在意地說:“這點傷哪還能影響到寫字,況且……”她緩下聲,擡頭去看外面燦爛的春日暖陽,道:“我也不寫字了。”
鐘自橫心下一酸,捧着她的手看向她,說:“那我明日和你一同去田間。”
元方池欲言又止,用幹淨的手背碰了碰他的臉,說:“阿橫……為什麽要來呢,我一點都不想拖累你。”
“你又說這個!”鐘自橫有點生氣,道:“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別總說拖累不拖累的。”
元方池沒有說話,許久之後傾身碰了碰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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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并不缺銀錢,元方池應試正考位列榜首的時候明州府就曾給了她一筆賞銀,再加上做官時每個月的俸祿也不少,雖則她将泰半給了父母,剩下的也足以二人在村中閑适度日,但元方池顯然不想每日都閑着,來村中沒多久就開始下地幹活,她不事請教,只自己看農桑輯要等事農之書,鐘自橫本也無事可幹,夫妻二人便開始對着自家那十幾畝地研究。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給元方池帶來了另一種充實感,身體疲憊了,腦子似乎就不會再胡思亂想,雖然每日都累的倒頭就睡,但她的狀态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夫妻二人的感情也在日複一日的陪伴中越來越好,依稀回到了舊年的樣子。
貞紀二十三年,也就是他們搬到慶雲村的第二年年初,元方池懷孕了,至今鐘自橫都無法忘記對方将此事告訴自己時他心中的感覺,不可置信、如願以償、欣喜若狂……他形容不出來,最終只是無言地抓着元方池的手流淚。
元方池好笑地為他擦了擦,說:“都是要做爹的人了,怎麽還和小孩子一樣?”
……
元方池懷孕的消息多少吹散了這幾年籠罩在柴瑾和元汝安頭頂的陰霾,鐘家知道了後也放心了許多,不辭辛苦地在兩府之間來往,柴瑾想讓二人趁此機會回到明州府,元方池還是拒絕了,最終勉強答應七個月的時候會回去,等孩子出生後再回來。
貞紀二十三年臘月初三,孩子順利出生在明州府,元方池為他擇玉為名,鐘自橫則為他取小名為元寶,元玉自小生得玉雪可愛,兩家的長輩都疼愛得不行,鐘夜白和顏韶夫妻倆知道他們還要将元玉帶回慶雲村中後更是勸了許久,無果後只得送了許多東西讓他們帶走,生怕元玉吃了一點苦頭。
元玉三歲的時候,元方池開始帶着他讀書,但那時只做開蒙之用,并沒有逼迫他什麽,一直到貞紀二十八年,貞紀帝駕崩,崇歷皇帝李庭蕪登基,短短一年的時間裏,這位曾經的青州王秉雷霆之勢而下,決絕而幹脆地整頓了青州府的官場,連殺數千人以儆效尤,以極為血腥的手段拉開了崇歷王朝的序幕。
此後,修澹渠,殺貪官,建互市,這位崇歷皇帝的許多決定都堪稱獨斷,卻又總在幾年之後體現出她獨到的遠見。
明君在朝,元方池心火複燃,但自己仍身受明州貪腐案之事影響,不便再回官場,于是便将曾經的理想和希望寄托到了元玉身上。
……
崇歷一年,元玉只有六歲,便需要每日待在書房念書寫字,若完不成元方池布下的功課還要挨手板,鐘自橫雖然心疼,但比起孩子來,他總是更在意元方池的,每每元玉挨罰之後他便會愧疚地給他上藥,然後抱着他說:“元寶,不要生母親的氣好不好,母親生病了,其實她是很疼愛元寶的。”
“真的嗎?”元玉蜷了蜷自己紅腫的掌心,很可憐地問他:“母親真的喜歡我嗎?”
鐘自橫被孩子看得幾乎要落下淚來,抱着他摸了摸他的小臉,喃喃道歉:“對不起,元寶,對不起。”
八歲之後,元玉去上了村中的學堂,除了要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課外,還要将元方池前一日交給他的策論詩文背下來,可其實那些策論他根本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只是為了不挨罰,他便要日日刻苦到深夜。
上學堂沒多久,鐘自橫就發現元玉在學堂中受了欺負,于是親自帶他去找了周直,回家的路上他問元玉為什麽不将此事告訴他和元方池,他卻只含着眼淚不說話。
不知從何時起,元玉已然變得沉默寡言,敏感卑怯,每日讀着要讀的書,朝着那個自己都不明白意義的目标前進。
崇歷九年,元方池回了一趟明州府,不久後就送元玉去往了鶴玄山書院念書,在鶴玄山三年,元、鐘兩家人偶爾會去看他,元方池也去過幾次,但母子二人早已無法親昵相處,元方池多是叮囑他認真念書,他也低着頭應一聲,再無其它。
崇歷十一年,元玉終于參加了應試正考,院試位列榜首,可府試放出的錄榜上卻沒有他的名字。
元方池一開始以為他沒有考上,頗為嚴厲地訓斥了他一頓,言辭之鋒銳連鐘自橫都忍不住與她争吵了起來,但元玉只是漠然聽着,跪在下首說自己真的認真考了。
慢慢冷靜下來的元方池也覺出蹊跷,元玉的文章策論她再清楚不過,就算不是府試榜首,進入百名并不是問題,不可能不上,于是便再次去往了明州府,想要複審元玉的當時的考卷。
不過很顯然,她沒有成功,應試院的人并沒有理會她的要求,她無奈之下第一次主動找尋了當年任明州府令時的故舊詢問此事,對方言辭躲閃,只道可能是因為當年明州貪腐案之事,她的官聲大受影響,上面的人考慮到此事,将元玉從錄榜之中劃了出去。
辛苦多年,到頭來是自己斷了孩子的前路,元方池無法接受,求告各方不得想要上京再報,卻被明州府的官署攔下,道當年貪腐案牽扯到她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且背後的人也并非她可以得罪,若想阖家平安就不要多生事端。
錢權之下,已無公道。
這是她舊年便已知的真相,卻還天真的以為改朝換代後便有轉圜的餘地,如此苛刻了孩子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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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鐘自橫說完舊年之事,李藏璧的心中也是一片沉郁,好半晌才開口道:“既然元大人已經走了,你和元玉為何不回明州府呢?”畢竟聽他和元玉所述,慶雲村中的人對這一家人稱不上有多好,那些流言雖然沒有傳到元方池耳朵裏,但鐘自橫和元玉卻聽過不止一次。
鐘自橫道:“我多少是有些舍不得,但若是元玉要回我也是同意的,可他也說不走,還應了周直的邀約去了書院,我想想便也罷了。”
李藏璧有些疑惑,鐘自橫對那些流言若是不在意便也罷了,總是能生活下去,可元玉幼年在村中可是實打實受過欺淩的,慶雲村于他而言或許并沒有多少美好的回憶,他為何也不願離開?
她沒有細問鐘自橫,只先按下不表,繼續與他閑話,一直到元玉下學歸來,見他們二人躺在院中忍不住笑了笑,走到房中放下書卷,轉而挽起袖子,開口問道:“晚上想吃什麽?”
李藏璧站起身與他一起往廚房走去,說:“我幫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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