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前來追殺的衆人裏, 僅有觀靜大師的修為境界在見道後期,大抵與煉虛期、即将邁入大乘期的修士等同。

若論單打獨鬥,觀靜大師當然不是邬有期對手。

但此番, 他們是一群人齊心, 倒是在老和尚的主導下,與手持神兵的邬有期鬥了個平手。

靈光和魔氣震蕩在一處,于昆侖山巅發出陣陣耀目的紅藍光線,引得不明所以的山下百姓紛紛出帳篷駐足圍觀。

刀光劍影裏,覆蓋在山川上的大片堅冰被削下, 與被揚起的雪花合在一處——

沒一會兒, 就在山頂形成了飓風和驟雪。

卿乙站在原地, 瞧着邬有期淩厲的招式暗自心驚——原來他走後這三年, 小徒弟過的竟是這般日子:

被誤會、被追殺,被不由分說扣上污名。

他藏在廣袖中的手捏的死緊, 臉上盡是憂慮, 巴巴瞧着高空上那些飛來飛去的人影,心咚咚直跳。

忽然, 近前揚起了很大一片白霧, 地上松軟的雪花都被炸得四散紛揚起來。

卿乙一時迷了眼, 低頭正執袖擦臉時,耳畔卻傳來邬有期的一聲暴呵:“別碰他!”

還未來得及反應,腰間就傳來一陣巨大的拉力,他人很快被小徒弟帶離了原地, 到達半空中。

這時,卿乙才看清楚——

方才他所在的地方, 炸出了一個半大不小的雪坑,裏面躺着一枚還在冒煙的雷火珠。

邬有期眯了眯眼睛, 手中枯樓隐骨挽了個刀花,直指對面兩個言陽道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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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意思,濫殺無辜?”

觀靜大師和離癡無恨的女修也先後搖頭,紛紛用不贊同的眼神看向那兩名後輩。

大約是兩位長輩的目光太銳利,那兩人雙腿一抖、面色變了數變,卻還是嘴硬道:

“他混、混跡于魔物身邊,怎、怎麽能算無辜?”

這話就是強辯了。

邬有期都懶得搭理他們,只是不屑地嗤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而觀靜大師與女修對視一眼,最終由女修出面,她收起自己手中長鞭,往前走了一步、臉上挂起笑容:

“小弟弟,此處危險,你跟姐姐先走好不好?”

陡然被衆人的目光注視,就連邬有期都回頭、挑眉看向他,卿乙抿抿嘴,幹脆一把摟住邬有期的腰、躲到他身後:

“不要你,我要和漂亮哥哥在一起!”

女修噎了噎,下意識擡頭瞥了邬有期一眼,在心中也暗自承認——魔頭本人确實好顏色。

但……

“小弟弟,他……他是壞人,你跟着他不安全。”

“你們才是壞人!”卿乙從邬有期身後探出腦袋,目光直視着人群裏的印雪思,“遇事不調查清楚,只會推脫責任!”

印雪思一聽這話,臉色驟變。

而邬有期得了這句認可,臉上笑意更甚,他回神捏了捏小師尊的下巴,而後引刀直指印雪思和沈钰:

“聽着沒?我家夫人說,你們才是壞人。”

他嘴角挂着恣意的笑,瞧着竟有幾分驕傲,卿乙只看了一眼,就被小徒弟惹得紅了臉,腦袋又縮了回去。

人群中,唯有觀靜大師道了句阿彌陀佛,回頭看了眼印雪思後,算是中肯地說了一句:

“邬施主,無論如何,事情都有個真相、有個禍首,你如若有其他證據,當是拿出來,而不是在此逞口舌之快。”

這話、這理,若換三年前,邬有期是願意放下屠刀去相信的,但現在——已經太晚了。

他笑意更甚,并沒有分辨什麽,只是重新在枯樓隐骨上灌注了靈力,祭出殺招——

“大師小心!”沈钰認出那是卿乙仙尊的劍招絕技——寒盡不知年,匆忙間也跟着祭出結界。

觀靜大師卻不用他幫忙,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坐于蓮臺上的菩提金身從天而降,直接将衆人護在蓮花結界內。

一言不合,衆人便是又鬥在一處。

大約是覺着這麽打下去永遠分不出勝負,卿乙瞧見有幾個小弟子已經退到了人群後開始求援。

若是叫他們請來其他宗門的掌門、長老,那小徒弟所處的局勢也就危險了。

卿乙跟在邬有期身後,盡量不讓自己成為他的破綻,一邊跟着躲,一邊腦子飛轉在想破解的法子——

昆侖山、西荒漠……

塵封許久的記憶終于緩緩複蘇,卿乙下意識地往孔雀河的方向看了一眼,手藏在袖中偷偷掐算。

邬有期當然也不想和這群會有源源不斷增援的修士們纏鬥,也在想着脫身之計:

他記下了出現結界牆壁的位置,不再戀戰,帶着顧清倚且戰且退,想要離開暫時離開昆侖山。

可是恨他入骨的沈钰怎麽會讓他離開,合身飛劍、躍下雲端,直接擋在了下山之路上:“魔頭休走!”

邬有期覺着好笑,直接攬着卿乙禦劍而起。

但升到半空中時,卻發現觀靜大師已經半晌未動、甚至是原地盤腿坐下,手持佛珠在喃喃念經。

他神色一凜,迅速開啓神識,結果卻已經發現得太遲:這一片昆侖山都被佛金光結界籠罩,遠遠還能看見山腳各處陣眼上隐約立着的靜宗佛修。

看來剛才大和尚與他纏鬥,也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好降下這個結界将他困住。

師尊精通結界術,邬有期耳濡目染,只掃了一眼,就知道它并不複雜,合共有兩個陣眼、六種變陣。

雖不複雜,但破解起來需要時間。

只要拖延上足夠長的事件,邬有期相信——錦州大陸上那些叫得出名的修士,都會迅速趕到昆侖山。

邬有期眼中暴虐的情緒都快溢出來了,他轉頭,意味深長地又看了印雪思一眼。

印雪思被這一眼駭得後退半步,又覺得自己似乎是慫了,便又上前半步瞪回來:“魔頭,你且等着受死!”

邬有期不愛跟這種仗勢欺人、沖動易怒的人交流,只是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突然灌注渾身魔息——

觀靜大師目眦欲裂,連忙站起身來護着衆人後退,“諸位當心!”

邬有期摟着卿乙直奔陣眼的方向,看他預備強行突圍,觀靜大師連忙命令門人變陣。

他們幾個修士也從後襲來,合力攔下了邬有期這麽一擊。突圍不成,邬有期也只能和他們重新鬥在一起。

眼看此局難解,卿乙立于戰局之外,仰頭看着從錦州大□□面趕過來的道道靈光,心急如焚:

小徒弟的修為境界是高,但剛才尋找界緣已經虛耗太過,加上修真界這般輪流交替上場,他終歸會有吃不消的一刻。

而且,魔界不可能對此無動于衷,拖延下去只怕是又要引發仙魔大戰。

這般想着,卿乙就悄悄往陣眼的方向蹭了一步。

邬有期怕他被誤傷,還是在他周身留下了一道魔息鑄成的結界,而且顧清倚人小,一點點走根本不明顯。

因此,半空中纏鬥成一團的人也沒發現什麽。

邬有期又跟衆人拆了百來招,耐心也算是終于耗盡,他忍不住喚了一聲:“落月!”

不等衆人反應,就聽見一聲清嘯鳥嗥自九天垂降。巨大的青色凰鳥振翅,帶着周身靈光和月影出現在邬有期身邊。

“……落月鳴凰?!”沈钰失聲驚呼。

這也是大鳳凰的一種,只是天性屬陰,常生于月落的雪地中,通體呈青藍色,大約數百年都未現世了。

其餘幾位修士也微微變了臉,沒想到邬有期竟然能找到落月鳴凰作為自己的靈獸。

青色凰鳥降臨後,很快戰局就發生了逆轉,它于半空中凝聚了靈光,羽翅振振掃出飓風、逼得衆修士只能後退。

卿乙也趁機快跑兩步,直接來到了陣眼附近。

靜宗是苦修佛門,所以守在陣眼附近的都是觀靜大師的親傳頭僧,他們雖阖眸盤腿念經,但額角已經滲出了細碎的汗珠。

卿乙回頭看了一眼那只小鳳凰,輕嘆一聲從身側拿出了巾帕,突然蹬蹬跑兩步上前。

兩名頭僧聽見腳步聲,戒備地睜開眼睛,卻見着一個腳步虛浮、身上沒有一絲靈力的小公子靠近。

卿乙在他們不解的眼神裏,用巾帕擦在了頭僧光溜溜的腦門上,還笑盈盈道了句:“給大師擦擦。”

頭僧被他突出起來的舉動弄得有些無措,一時分心,口中陣陣念着的經文就倏然斷了。

邬有期也抓住了這機會,反手就是一道魔息打過來,将卿乙卷回來的同時,轟然一聲——破了陣。

蓮華金光的大陣已破,他就不再戀戰,直接一躍上枯樓隐骨,帶着小師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但即便身後有落月鳴凰幫忙阻攔,錦州大陸方向還是很快趕來了許多援兵——

其中,六壬城葉家也來了不少人。

他們的家主、城主,至今還在魔界羁押着。遇上讨伐魔族的事,自然是要出十二萬分的力。

就在邬有期要和葉家人短兵相接之時,突然沖在最前面的葉家人嗚哇一聲尖叫起來,并禦劍往後退了數步:“蛇、有蛇——!”

他身後的兩名長老還嫌他聒噪、沒見過世面,“有蛇就有蛇,沙漠裏有蛇豈不是很正……啊!!”

長老越過他的肩膀,看清楚是什麽蛇以後,也跟着怪叫起來,連連禦劍帶領衆人後退了好幾步。

——那是一條高逾三丈的巨大扁頸蛇,通體純白色,一雙獸瞳赤紅正不善地盯着他們吐着蛇信。

而蛇頭上站着一個苗族打扮的年輕人,他環保雙手,仰頭似笑非笑地看着葉家那群修士:

“你們中原人吶,還真是慣會以多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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