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就尴尬了

氣溫下降, 雪融化的比較慢。辛喜原本以為那天過來吃一頓中午飯, 當天就能返回去。

結果田忱運說晚上山路難走,要第二天才能回, 辛喜覺得安全第一,的确不能冒險,誰知道第二天又緊接着下了雪, 這一待就是好幾天。

這天, 他們家一大早就被敲響了門。

辛喜剛洗漱好,遠遠就聽見門口又說話聲,姥姥扶着門框, 問了句:“誰來了?”

她步履蹒跚地往門口走,看見對方,笑着說:“女婿來了——”

辛喜下意識想到那個田修軍,心裏咯噔了一下, 想着:不至于吧?他能來這?

她探着頭往外看,現在追出去好像不太合适。

只見進來一位陌生中年男子,扶着老太太進了客廳, 這人看起來年紀比田修軍大了幾歲,身材不高, 發福微胖,跟田修軍比起來, 無論是氣場上還是樣貌上都差了一大截。

辛喜這才反應過來,這位恐怕就是田忱運繼父了……

隐約還能聽到談話聲——

“一直沒回家我挺擔心的,所以就親自過來瞧瞧怎麽回事……也好久沒來看看您老人家了……”

“看什麽啊, 我好着呢,身體硬朗着呢。”

“兩個孩子也都在家?”

“我不是跟你通過電話了嗎?今天就回去了。”

“嘿嘿,我這兩天也不忙,過來接你。”

田忱運從衛生間出來,看見辛喜探頭探腦的模樣,實在是覺得可愛,忍不住抱住她,“做什麽呢?跟誰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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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喜轉身看見他,有些慌張,眨着眼睛說:“嗯……你、你們家來客人了……”

田忱運擡了擡眼睛,往外看了一眼,“什麽客人?”

“我也不知道啊……”辛喜不想讓他尴尬,裝作不明白地說,“我就看了一眼,現在正在客廳裏寒暄呢。”

“我去看看,”他正要走,見辛喜還在門口站着,不由地笑了笑,“過來啊。”

辛喜猶豫了一下,揮手說:“我才不去呢,待會兒見了面還要打招呼叫人,本來在你家就有點不自在。”

田忱運不願意為難她,點頭說:“那行,你等等我,我進去看看。”

說罷扭身就往前走,掀開簾子進了客廳。

辛喜腳下未動,很快就聽見田忱運低沉地聲音:“叔,您來了。”

“哎,來了來了……這是……小田吧?都長這麽大了……”

她認真聽了聽,沒再聽到任何他的動靜,倒是傳出來一向敢說的田甜的說話聲:“可不是嘛,上次見面什麽時候來着?從你家被趕出來的那次?之後沒再見過我們吧?我哥現在不一樣了,博士呢,有篇論文正在審核,明年要是在美國化學會志JACS上成功發表了,影響因子少說16以上,我哥只要想留校,立馬就能評副教授……”

屋內氣氛尴尬,甚至尴尬到零度以下。

屋外的辛喜卻很吃驚,學術方面的東西她不明白,但是副教授這職稱她還是知道的。

田忱運朝五晚九的忙碌,有時候甚至睡在實驗室裏,她都以為是應付老師白忙活,沒想到是自己膚淺了,根本沒有關心他,也沒有仔細問過他的實驗室的事情。

一直到現在,對于他的研究方向,辛喜都是一知半解,上次徐舟舟問她田忱運是什麽方向的,當時辛喜就愣住了,只記得之前無心問過,但是早就不記得了。

也是最近才明白,田忱運是染料化學這一塊的,辛喜當時還追問什麽是染料化學。

田忱運當時只是開玩笑說:“說得通俗易懂一點,就是染布。”

辛喜信以為真,“你這麽解釋我就明白了,我還以為你這多高大上呢。”

田忱運搖頭笑了笑,低下頭繼續忙碌。

後來辛喜在他實驗室還真看到了幾片布條子,夾在鐵架子上用鎂光燈照射。

他有時候也會像個老中醫研究草藥一樣,拿着個研缽搗一些五顏六色的固體,成粉末以後倒在鎂光燈下面照射。

翻來覆去地做實驗,在辛喜這個外行人看來,完全看不懂,就覺得他在無數次地失敗,然後無數次地爬起來重複實驗。

真是百折不撓。

也怪不得他做什麽事都不急不緩,有耐心,畢竟是在實驗室待過好幾年的人,無論是什麽樣的火爆脾氣估計也被磨成了沒脾氣。

田忱運看不上一身銅臭味的田修軍,也可以理解,如果他三十歲左右就評上了副教授,這麽優秀的一個人,還有什麽他自己贏不到。

田忱運她媽媽沒有吃午飯就跟着那個男人走了,給人的感覺好像他媽媽很懼怕這個男人。

但是辛喜總覺得這個男人娶了個這樣漂亮的老婆,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只是在當時那個年代,二婚的女人總是比二婚的男人低賤。辛喜不禁感嘆,要是擱在這個時代,他媽媽會有更好的歸宿。

人走茶涼。

田忱運獨自坐在客廳,雙手交叉,撐在腿上,不見面不等于不存在,見了面卻仍然不适應這個繼父。

他總覺得母親應該存在他們這個家庭,不應該和別人組建家庭,但是這個家庭已經支離破碎,他能給她母子親情,卻給不了另一半陪伴的感覺。

他每次心裏不舒服的時候,都會想,可能自己是局外人,沒有跟那個男人相處過,他好還是不好,孰是孰非,自己都沒有辦法判斷,母親能跟這麽個人過了十幾年,應該也是幸福的。

但是又總在她眼裏看到将就和湊活的神情,好像這一輩子都沒有她值得期待的生活,只等到他跟田甜各自成家立業,她也算無牽無挂、功德圓滿。

說到底,都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狠狠傷了她的心,在她心裏插了一把刀,剜上了幾剜,母子連心,他怎麽會不跟着痛。

想到這裏,他對田修軍這個人,又冷漠了幾分。

上午田忱運媽媽走後,下午他們就要返程了。

臨別,田甜看着年邁的姥姥,依依不舍地說:“等我工作穩定了,房子也裝修好就接您過去。”

“接什麽接啊,我在這挺好的……街坊四鄰也都照顧,反倒是你們倆在外面別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姥姥家了有幾畝地,吃喝不愁,不用你倆一直挂念,餓不着……”

田忱運眼眶紅了紅,撇開視線,默默在一旁抽煙,狠狠抽了一口,碾碎煙蒂。

笑着說:“好了,該走了,過幾天就接姥姥過去,都別難過了。”

老太太擦了擦眼淚,“誰願意去你們那,我都看新聞了,你們那空氣污染可厲害了,沒我們家裏空氣好。”

田甜破涕為笑,抱住她。

辛喜跟着田忱運先上了車,田甜又說了很久才上來,辛喜忍不住盯着她看了幾眼,以前對她很讨厭,這幾天相處下來,突然讨厭不起來了。

她以前只看到田甜狠厲小人的一面,如今想起來,這只不過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職場上的爾虞我詐是生存規則,并不能用來進行道德和人品的評判。

況且她已經離開了公司這麽久,往事不過是過眼雲煙,跟田甜早就不存在了什麽過節。

趕了幾個小時的路途,雖然算不上長途跋涉,但是一直維持一個坐姿也很累的。

田忱運送她到家以後,要去送田甜,辛喜上了樓,第一件事就是把腳上的高跟鞋脫掉穿上了拖鞋。

以為他還會過來,留了一夜的燈,早晨醒來見不到人影,才知道他昨天回了自己的地方。

登峰公司又打來一通電話,說這份工作很适合她,并且很有誠意的重新約面試時間。

辛喜嘆了口氣,極其不舍得地當面拒絕了。

徐舟舟最近如魚得水,在電視臺混的很不錯,聊天的時候還說這裏還缺人,有一個情感類節目缺CV,推薦她過去面試一下。

辛喜不明白這電視臺是不是都是外貌協會的,怎麽不問專業和經驗,只要人長得漂亮就要人,心想,自己沒有什麽感情經歷,一直都順風順水的,還是不過去禍害聽衆了。

接下來的兩天,辛喜跟田忱運都沒見上面,每天晚上倒是在微信上聊兩句。

他很忙,這幾天積累下來很多工作等着要處理,就算是晚上在微信上聊天,也是辛喜八點多說一句,十一點多他回到宿舍才回複,那時候辛喜已經睡了一覺醒來,迷迷糊糊回複過去,第二天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

辛喜非常不适應這種亞健康的交往狀态,早晨終于鼓起勇氣打電話——

“喂?”

“你是不是疲軟了?過了新鮮勁兒了?我現在就問你,工作和我,你選哪個?必須只能選一個!你要是選工作的話,以後就跟工作卿卿我我去吧,讓它跟你結婚,陪你上床……”

“……嫂子……”

“!!!!”

“……手機一直響,我怕你有急事就接了……運哥去聽報告沒帶手機,他待會兒回來我讓他立馬給你回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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