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硝煙

第02章 硝煙

前任戀綜，嘉賓們表面都裝的很淡定，一起閑聊，毫無破綻，其實看到前任在，多多少少都有點慌張緊繃，宋序原本是其中最松弛的。

進屋和大家打了招呼後，他就坐在沙發上沒再說過話，安安靜靜聽着大家聊天。

大家第一印象都覺得他挺內斂的，完全沒想到他一張嘴攻擊性這麽強，一時間都愣住了，誰也沒明白這聲嘲諷為何而來。

謝青陸也沒想到，時隔六年再見，場面會這麽劍拔弩張。

【卧槽！這麽快就要撕逼了嗎？！】

【宋序脾氣太大了吧？不就是多等了一會兒嗎？】

【有仇？他們不會喜歡同一個人吧！刺激！】

【天哪我感覺要打起來了！打起來！】

直播不會因為這小小的矛盾停掉，謝青陸面上從容不迫，握上了顯然呆住了的司恬的手，笑容平淡地看了看四周的攝像頭。

“第一次上綜藝。是剛來就要出節目效果嗎？我要配合一下？”

向星昂第一個反應過來，忙接話，“哈哈不用不用，才剛見面，男嘉賓之間不必假裝争鋒相對吧？等你們搶了我心儀的姐姐我再擺臭臉。”

司恬也笑呵呵應和，向宋序招了招手，“序哥，你誇張了哈！咱們大家先認識一下再走戀綜流程嘛！”

那頭夏珺也踹了宋序的腳一下，宋序懶洋洋地起身走了過來，臉上扯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抱歉，聽到‘禁欲’兩個字，想到了一個故人，覺得挺裝的，就笑了一下，不是針對你。”

宋序一邊說，一邊打量着謝青陸潔白無瑕的襯衫，最後把視線落在了喉結處那顆系得板板正正的白色扣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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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陸被他盯得喉結有點發燙，忽然明白了他那一聲發笑從何而來。

六年前，他離家出走，大半夜在街頭漫無目的地晃着，遇到了在路邊賣唱的宋序。那個時候的宋序才剛成年，幹淨青澀，為了夢想孤注一擲。

他坐在路邊聽了一整夜，把身上所有的現金都扔進了那個琴盒，然後在少年驚喜的目光下，問他：“做i嗎弟弟？”

那個時候他也還在上大學，為了躲避謝家的找尋，不敢用手機，不敢露面，天天龜縮在宋序租的十平米車庫裏。

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手把手教宋序怎麽弄他。

循規蹈矩的日子過得太久了，久到謝青陸差點都要忘了那段聽上去很荒唐的時光。

這檔前任戀綜，他們倆并不是以對方前任的身份來的，謝青陸不清楚場上是否有宋序別的前任，也不想在直播鏡頭下展開這個話題。

“你好，初次見面，謝青陸。”謝青陸主動伸出手，客氣禮貌。

宋序臉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僵住了。

他盯着謝青陸那只骨節分明的手許久，才握了上去：“宋序。”

大家都覺得氣氛哪裏怪怪的，反正不是很友善。

夏珺看宋序遲遲沒有松手，清了清嗓子表示提醒。

“該我了該我了！”

向星昂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湊過去，在衣擺上擦了擦手，向謝青陸伸出手：“我叫向星昂，叫我星昂就行。我們怎麽稱呼你啊，是不是應該叫謝少？”

他笑得陽光，這樣說話也不顯得谄媚，大大方方的，一邊說，一邊還去拍宋序的手，催促他趕緊松開。

宋序瞥了他一眼，沒搭理，看着謝青陸，嘴角勾了個弧度出來，“謝少，我這輩子沒說過謝字，就叫你陸哥吧？”

這句話一出，原本還很生硬尴尬的氛圍瞬間破了功，嘉賓們都有點忍俊不禁，司恬和向星昂更是直接笑出了聲。

等着男嘉賓起沖突的彈幕也懵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序神經病啊！】

【卧槽我緊張得以為他們要打起來了，突然玩什麽梗啊！】

【謝三哥我這輩子沒說過謝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謝少情商高脾氣好，多次給宋序臺階下了，宋序還算識趣，算他搞怪成功吧，再針對我都看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覺得宋序狀态變好了，只有謝青陸知道他此刻握着自己手的力度有多大，他這句話有多麽陰陽怪氣。

陸哥——宋序以前就是這麽叫他的，因為那個時候他說他的名字叫“陸青”。

“可以，我應該比你們大一點，你們不介意，都可以這麽叫。”

他話音一落，宋序就松開了手，眼神冷淡，嘴角的弧度也沒了，退到了一旁去，把空間讓給了其他人。

向星昂就握上了謝青陸的手，笑道：“陸哥看着和我一般大，我今年25。”

“我27。”

邵昀聞言接話道：“那看來我最年長，明年30了。”

大家笑着叫他邵大哥，氣氛總算是活躍了起來，借着年齡話題，每個人都聊了幾句，免得一場直播下來做了個透明人。

女嘉賓們年齡都差得不大，夏珺26歲，司恬和方又晴都是24歲，最小的是姚正儀23歲。

宋序沒插話，夏珺就幫他說了：“他24，臭弟弟一個。”

向星昂歪頭笑：“我也是臭弟弟。”

氣氛活絡了，導演組提示大家可以去挑選房間了。

莊園主樓的二樓非常大，房間也很多，功能各不相同，節目組收拾了其中四間做卧室，嘉賓們兩兩一間，各自選擇。

向星昂偷偷戳了戳邵昀，擠眉弄眼了一番後，去拍了拍謝青陸。

“我覺得我和陸哥一見如故，陸哥我可以和你一間房嗎？”

邵昀見狀就走向了宋序，“那我們一間吧，我是荒誕童話的樂迷。”

【我笑死了，他們是生怕宋序和謝少一間房打起來嗎？】

【向星昂操碎了心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第一次見戀綜是男嘉賓硝煙四起的，以前那些戀綜都是女嘉賓各懷小心思。】

【是诶！這次女嘉賓們都好友好！姚妹妹沒上過綜藝一直很拘束，司恬主動和她住一間。】

【話別說太早，心動短信還沒發呢，到時候我看上了你的前任，一個想複合一個想追愛，那就撕起來了！】

嘉賓們各自回房收拾行李箱，稍事休息。

謝青陸今天走的匆忙，沒有帶行李，晚點方隽會給他送來。

這個時候，方隽也已經和節目組談妥了事宜，給謝青陸打了個電話彙報，節目組同意了不沒收謝青陸的手機和電腦，作為交換，謝氏旗下的新興車企将會加入贊助這檔節目，當然也會植入相應的廣告。

打完電話，謝青陸又處理了一會兒公司事務。

向星昂與他同一個房間，一直沒敢打擾他，并且悄悄地搬了張椅子爬上去，把房間裏的攝像頭都扭開了一定的角度，避免拍到謝青陸的電腦畫面。

【我天，星星弟弟太懂事了吧？我都要嗑邪教了！】

【禁欲女王富少攻×陽光可愛奶狗受，呲溜呲溜！】

【邪教！你們這麽搞的話，那我嗑隔壁宋序年下瘋犬攻×謝少年上禁欲受！】

【有一說一，我覺得女嘉賓也挺好嗑，畢竟珺姐姬圈天菜！】

【夏珺搖滾鼓手禦姐×方又晴清純玉女小白花】

【住腦！求求了，別亂嗑。】

【srds，年初同性婚姻法通過了你們忘了？這是個什麽戀綜，真不好說。】

【男女嘉賓們是不是該有點互動了，這彈幕都成啥樣了？】

【我到現在都沒猜到誰和誰是前任，第一頓晚飯一定有故事，期待！】

【哦豁，宋序居然做飯了。】

謝青陸忙起來經常容易忘了時間，合上電腦的時候，才發現房間裏靜悄悄的，一看時間居然已經五點多了。

他本來以為下午會有什麽任務的，看來重頭戲是晚飯。

雖然不是來談戀愛的，但人已經在節目裏了，贊助也給了，謝青陸是打算認真對待的。晚飯點，估計大家都在廚房忙碌，他一個人躲在房間裏不像話。

走出房間，就能聽到樓下熱鬧的聲音，謝青陸走下樓，果然瞧見大家都在開放式廚房裏，邊忙邊閑聊。

邵昀在洗涮，司恬在一旁切菜，方又晴和姚正儀圍着島臺，給做好的菜擺盤裝飾，掌勺的是宋序和夏珺，向星昂在他們邊上打雜收拾。

“抱歉，我來遲了，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

大家看到他過來，都善意地笑了笑。

邵昀說：“沒事，你忙你的，這兒也沒什麽活。”

姚正儀舉了舉手上裝飾的花朵，笑道：“我倆都只有擺盤的活。”

方又晴也看了看謝青陸，沒說什麽，又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繼續擺盤。

謝青陸還是走了過去，看看有沒有自己能幫上的，這時就聽主廚颠勺颠得鍋底與竈臺支架碰撞出“邦邦”的響聲。

向星昂把一個深底盤放過去，宋序就拎着鍋把鍋裏還在滋啦滋啦響的蔥爆牛肉裝了進去。

“你沒事就把菜都端餐桌上去吧，我們基本都好了。”宋序說着，端着蔥爆牛肉先放到了中島臺上。

中島臺上現在已經有了八個菜，在方又晴和姚正儀的細心擺盤裝飾下，規規整整地排列着。

謝青陸應了聲，就要上手去端。

“等一下，”宋序看向謝青陸，“剛才你不在沒問你，你沒有什麽忌口吧？”

謝青陸有些奇怪，這才認真地看了看那些菜。

蔥爆牛肉——他不吃蔥。

韭黃炒蛋——他不吃韭黃。

蒜蓉生菜、蒜蓉粉絲蝦——他不吃蒜。

這些宋序都知道，謝青陸不覺得宋序是忘了，反而覺得他既然特意問了，那就是故意的。

不過他主要就是不愛吃蔥姜蒜類，其他幾道菜都挺好的——紅燒肉、啤酒鴨、肉沫茄子、酸菜魚。

看來宋序也不至于那麽幼稚。

“都挺好的。”謝青陸并不多事。

“那就好。”宋序一邊說，一邊從司恬那裏拿來了菜板和菜刀，把洗過的滿滿一把小蔥和香菜咔嚓咔嚓秀刀工一樣切了。

然後，當着謝青陸的面，一把一把，撒到了那四道菜裏。

謝青陸：……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前任見面分外眼紅”？

謝青陸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看了看其他嘉賓。他懷疑導演組是很想看到這種前任戲碼的，可惜嘉賓們都太客氣了，沒有上演。

宋序倒是上演了，但是沒人知道他們是前任。

謝青陸沒說什麽，十分平靜地将這些菜一一端去了餐桌，姚正儀和方又晴也一起過去繼續擺盤工作。

廚房稍微收個尾，很快開飯。

靠着落地窗的是一個中式自帶轉盤的圓桌，跟其他戀綜一樣，嘉賓們還是下意識地按性別分開坐，男生坐了半個圓，女生坐了半個圓。

向星昂和邵昀很默契地挨着坐在了半圓中間，把宋序和謝青陸隔開。

女嘉賓那邊，方又晴第一個在謝青陸邊上落座，夏珺覺得宋序今天奇奇怪怪的，怕他吃飯的時候又搞什麽幺蛾子，就挨着他坐下了，司恬和姚正儀就坐在了中間。

在廚房待了那麽久，聊了會兒天，大家稍微熟絡一些，也能放的開一些了。

本身比較穩重話不多的邵昀，打開了紅酒，一一詢問能不能喝酒後，挨個給大家倒了，又給司恬和方又晴倒了飲料。

“很高興認識大家，第一天相處，我們先敬一下兩位掌勺的，做這麽多菜辛苦了。”

“辛苦辛苦！”

“得虧有序哥和珺姐，我們有口福啦！”

大家一起碰了個杯，氣氛就起來了。

宋序一飲而盡，興致不錯，笑着招呼：“快嘗嘗合不合口味。”

忙活一下午大家也餓了，紛紛動筷。

“珺姐的肉末茄子一絕，我能下三碗大米飯。”向星昂對夏珺豎起大拇指，還眨了一下眼睛。

夏珺淡笑，“愛吃多吃。”

司恬嘬着一只蝦，她綜藝上多了，沒什麽包袱，吃得嘎嘎香：“這個蝦太入味了，我是蒜蓉腦袋，太喜歡了。”

“紅燒肉好糯好好吃，肥而不膩。我吃草太久了，有點感動。”姚正儀是模特，平時身材管理很嚴格，今天也是開胃了。

方又晴夾了片酸菜魚，但還沒吃，因為她看邊上的謝青陸還沒動筷，小聲問：“謝少，你怎麽不吃啊？”

宋序的餘光一直盯着謝青陸呢，聞言，也接話問：“陸哥怎麽不吃？我只會做普通家常菜，是不合胃口嗎？”

他望過來的目光很炙熱，像是一個單純的主廚期待食客的反饋，直播的鏡頭都無法捕捉他的小心思。

“都喜歡。”謝青陸看了他一眼，夾了一只蒜蓉粉絲蝦。

圓桌是容納10個人的，他們8個人就坐得松散了些，宋序的位置基本就在謝青陸的對面，謝青陸很清楚地看到宋序的目光因為這只蒜蓉粉絲蝦更熱了。

他知道宋序在期待着什麽。

謝青陸低頭将這只蝦連帶上面所有的蒜蓉都含進了嘴裏，細細咀嚼咽下後，他就看到原本暗戳戳高興着的宋序臉上笑容瞬間僵硬，随後蕩然無存。

宋序呆在了那裏，謝青陸覺得很好笑。

六年，足夠一個人改變了。

他以前蔥姜蒜有一點沫沫都不會吃。

那個時候要是點了份外賣有蔥姜蒜，宋序都會一點一點給他挑走，然後把最下面沒沾上味道的給他。

細節這種東西，就是留給在意的人的。

謝青陸在謝家這麽多年，無人在意他吃不吃蔥姜蒜。

有人不放在心上，有人不許他挑剔，有人故意讓他膈應。

環境不變，只能人變了，現在他覺得蔥姜蒜其實也沒什麽。

惡心是惡心了點，不至于無法下咽。

大家還沒有注意到宋序吃驚的表情，屋外的廣播就響起了導演組的聲音，讓他們派人出去領任務卡。

宋序覺得自己有點壓不住情緒，就主動起身去了。

“我就知道吃飯的時候任務就要來了。”司恬笑道。

向星昂舀了兩勺肉沫茄子，拌着飯拼命往嘴裏扒拉了幾口，“快吃，別待會兒沒得吃了。”

向星昂一語成谶了，也不至于沒得吃，但多少會有點吃不下。

宋序拿進來一張任務卡，上面的要求是：請男方嘉賓簡單敘述分手原因（單身入駐嘉賓可以随意編一個混淆視聽）。

【刺激！這才第一天，節目組夠狠！】

【我還在看宋序和謝少暗流湧動呢，我總感覺宋序奇奇怪怪的。】

【福爾摩斯我上線了！男嘉賓聊分手原因，然後看女嘉賓反應，猜cp！】

【冷知識，很多情侶分手都分不到一個點上去，他們各自以為的分手原因都是不同的。】

【笑死了，突然心疼宋序夏珺，這頓飯誰還能吃得下去啊。】

場面一度十分安靜，落針可聞。

宋序把任務卡往邊上一撇，“誰先？”

邵昀和向星昂都不吭聲，謝青陸是代替上節目的，他也不知道說什麽。

“等一下，我去拿一下紙巾，我覺得這是個催淚環節。”姚正儀默默舉手。

宋序就起身去客廳抓了兩包紙巾過來，放到了女嘉賓們面前。

司恬率先抽了張紙，一臉尴尬地說：“你們說話委婉點哈，萬一有人是奔着複合來的，聽到難聽的話太傷心了。”

“複合？”宋序坐回座位，奇怪地重複了一句，一臉怒其不争，“這節目不是說愛再出發嗎？你們真有奔着複合來的？”

夏珺白他一眼，“宣傳頁——愛再出發時，是否還有你。複合和追愛都有可能。”

其他人都不說話，宋序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人家撇下你的那一刻，一定是覺得某個瞬間沒有你，他會過得更好，那一刻，一輩子都不值得原諒。”

【宋序前任誰啊？這麽恨的嗎？】

【笑死了，別人：愛再出發時，是否還有你。宋序：愛再出發時，有我沒有你！】

女嘉賓們更沉默了，向星昂咳咳咳了幾聲，反駁：“序哥，這是戀綜節目，不是分手動員大會哈。”

夏珺踹了宋序一腳，也抽了張紙巾，“你們別聽他放屁。勸別人都是恨鐵不成鋼，輪到自己就是大大方方為愛情買單~”

“噗！”司恬忍不住笑出了聲。

向星昂裝模作樣地附和：“你不懂，這次真的不一樣~~”

姚正儀哈哈笑，跟了一句：“別管，我有我的節奏~~~”

宋序舉雙手投降，“行，男嘉賓都好好表水，珺姐鼓棒借我，戀愛腦我一個個敲。”

插科打诨了一下，氣氛又稍微輕松點了。

謝青陸就說：“不着急，先吃飯，緩一緩，大家也可以斟酌一下。”

任務卡來的突然，男嘉賓們确實也沒想好怎麽說，女嘉賓們也沒準備好情緒，聽謝青陸這麽說，大家都松了口氣，都拿起筷子沉默地吃飯。

謝青陸去夾了口韭黃炒蛋吃了，剛要去夾蒜蓉生菜，就聽宋序聲音老大不滿：“等等。”

大家都被他吓一跳，邵昀問：“怎麽了？你要先說？”

宋序站了起來，“忘記還有個雞湯。”

他去廚房把雞湯盛了出來，舀了滿滿的雞肉和配菜，走回餐廳，放到了謝青陸面前，“就你這裏還有位置。”

謝青陸有些意外，看了看金黃燦燦一看就很鮮美的雞湯，心下好笑，問：“這個怎麽沒放蔥？”

宋序皺眉，有些不耐煩：“蔥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