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因為席司宴發燒的緣故, 導致他們錯過了一開始聯系好的車,阿叔阿嬸不讓他們走。但又恰好遇上了毛子這夥人,最後他倆是坐摩托車回的鎮上。

走之前, 陳默親眼看着席司宴将一疊現金放到了二樓房間的枕頭底下。

陳默并沒有阻止, 他知道席司宴給這個錢不是因為在這裏住了一晚上, 吃了些什麽東西。是因為自己,他替自己給的。

回到鎮上是上午十一點多。

陳默請毛子他們一夥人吃飯, 因為席司宴身體底子不錯,吃了藥,到鎮上基本就退燒了, 所以他也一路跟着。

就是有點咳嗽。

“喝點這個茶吧, 潤潤喉嚨。”陳默帶着人在一家小飯店裏落座, 将圓桌上的一壺荞麥茶拿過來, 倒了一杯放在席司宴面前。

席司宴拉開凳子坐下,順勢摘下了口罩。

那一瞬間,陳默能清晰感知這圓桌上一個比一個還要震驚的表情。

陳默側過身, 靠近席司宴旁邊,壓着聲音說:“你這張臉到哪兒都魅力不小啊宴哥。”

“哥?”席司宴睨過來:“我不是你小弟嗎?”

陳默幹咳了聲,坐回去, 沒回應這話,

這張桌子上的人除了陳默和席司宴, 基本都是還在縣城念高中的學生,話題無非也就是那些。縣城的高中不比綏城一中壓力大, 每年升學率不高, 像毛子他們這種混日子, 打算畢業就出去打工的人更是不少。

“哎, 默哥。”毛子撐着桌子說:“你不打算回學校去看看嗎?咱們高中去年翻新了教學樓和操場, 變化還挺大的。”

“不去了。”陳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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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統共就在那裏讀了一年,要說懷念和感情,屬實談不上。

毛子:“那可惜了。以前不少老同學都還惦記你呢。”

“惦記我?”陳默不解:“惦記我什麽?”

惦記他三五不時見不着人跑出去打零工?

還是惦記他,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毛子旁邊的一男生接話,“默哥你怕是對自己有誤會吧。我高一的,比你晚一屆,入校那會兒都還常聽見你的大名。”

席司宴用開水燙了筷子,遞給陳默,替他問:“都說他什麽?”

“帥啊。”男生一臉崇拜,“都說咱們學校原來有一學長,從初中保送進的高中,不光成績好,打架一流從來沒輸過。就隔壁民南那中學,好多女生天天跑咱們校門口堵人,還打賭到底最後誰能做咱們默哥女朋友。”

席司宴挑眉。

陳默則是一臉黑線,疑惑:“有這回事??”

“有!”毛子點頭肯定,在這莫名激情的氛圍裏添一把火,“不過默哥你那會兒挺吓人的,都沒什麽人敢跟你說話。可她們女生就喜歡這樣的,對吧?”

毛子還不忘征求桌子上唯二的兩位女生的認同。

女孩子都化着頗為劣質的濃妝。

其中一個看起來性格比較外放的立馬笑着說:“對啊,我就民南的。都覺得你很帥,我一朋友還喜歡過你呢,她說你和那些看起來就裝逼的男生一點也不一樣。不過你應該不記得她,她說她好多次去你打工的地方吸引你注意力,但你跟她說過的唯一兩句話就是,“謝謝”和“不好意思,能讓讓嗎?”她快氣死了,後來就轉頭喜歡別人去了。

陳默在聽見這些話的時候,都沒轉頭去看席司宴的臉。

不是覺得尴尬。

實在是他自己現在聽,都像是在聽別人的人生。

雖然在經歷過後來十多年成人的人生,他已經能很清晰的理解,年少時的某些喜歡就是如此的特別。他眼中充滿着壓抑情緒和人生困惑的那段日子,變成了別人眼中他特立獨行的模樣,有種奇妙的感受,好似如今自己再回憶起這段人生,在灰暗的本質上面,增添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也許是對真實的十六七歲的自己的一種釋懷。

人都需要往前走,向前看。

“席哥。”毛子聊到這話題,還不忘朝席司宴打聽:“我默哥現在在學校是不是也有很多追求者?”

席司宴緩緩放下筷子,點頭:“嗯,是。”

“我就說,看吧!”毛子一拍巴掌,“默哥,那你現在有女朋友沒?”

陳默下意識看了一眼席司宴,咽下嘴裏的菜。

回答:“沒有。”

至于男朋友,算是有一個吧。

只不過陳默在這裏沒有宣揚自己是同性戀的打算,更不會告知任何人,和某“小弟”的真實關系。

他生出那麽點隐秘的,潛藏的惡劣因子。

在正中午的偏遠小鎮,一家人聲鼎沸的小飯店裏,撞了撞隔壁人的膝蓋,在席司宴警告看過來時,繼續用腳勾了勾對方的腳脖子。

不過陳默很快忘掉了這個小插曲。

一頓飯下來,席司宴話不多,陳默惦記着他還是個病號,很快主動結束了飯局。

在把毛子一夥人送走,席司宴問他接下來去哪兒的時候,陳默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說:“回酒店吧,你還病着呢。”

席司宴沒意見,朝他伸出手。

陳默低頭看了兩眼,沒什麽猶豫握上去。

下午兩人窩在酒店裏沒出門。

來這裏之前,陳默提前跟蘇淺然和老K打過招呼,所以沒人找他。老茍拉的那群裏依舊很熱鬧,每個人都在訴說着自己這個暑假都在幹什麽,去了哪裏。

陳默往上翻,邊看邊和席司宴說話。

說齊臨終于在群裏出現了,正常和人開着玩笑,一點沒露出之前那事的苗頭。

接到爺爺打來的電話時,陳默發現席司宴已經歪着枕頭淺眠過去了。

“爺爺?”陳默按了接聽,放低聲音。

楊琮顯很少親自給他打電話,除了上次陳默和楊家徹底劃清界限,他來過電話。得知陳默的決心後,意外沒有反對。甚至讓他自己的理財經理給他劃了一筆錢,只不過陳默沒收。

老人的聲音隔着手機并無異常,問:“聽說你回陳家那邊了?”

“是。”陳默沒有隐瞞,“假期沒什麽事,就過來轉轉。”

“和席家那孩子一起?”

陳默又看了一眼席司宴,低低嗯了聲。

反問:“怎麽了爺爺?”

楊琮顯:“你們……”

老人的猶豫讓陳默頓了頓,沒說話。

話一轉,老爺子嘆口氣,接着道:“你既然有決心離開楊家,我對你的未來也有絕對的信心。但是孩子,人在世上不可能只有自己,你面對的不止是楊家,你未來還得面對社會上的同事,自己的老板,你的舊友同學。你很聰明,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

老人沒有明說,但陳默心下了然。

這是在給他留退路。

陳默從沙發起身,看了一眼席司宴,起身進了衛生間。

他關上門,皺了皺眉,才開口道:“是不是出什麽別的事了?”

應該不單單是學校那種半猜測半胡謅的流言蜚語,老人不可能因為這個就特地給他打電話。

“席家那孩子要出國的事,你知不知道?”老人說着自顧自嘆了口氣,“席家那是什麽門庭,就是咱們楊家最鼎盛的時候,也沒法比。交情歸交情,你爸之前那是拎不清,席家這種背景,格外注重臉面,那孩子如果跟着他爸媽長大還好,偏偏他是你席爺爺最看重的那一個。你如今和他攪和在一起,不是好事。”

陳默并不在意席家是什麽背景。

席司宴也明确且不止一次說過,他沒打算出國。

陳默解釋:“他不會出國的,學校申請都已經……”

“席漸行在國外失蹤了。”

老人一句話讓陳默啞口,失聲:“失……蹤?”

“失蹤都是好的說法。”老爺子并不打算隐瞞他,“事實上,他在國外遭遇了競争對手惡意報複,目前兇多吉少,席家在國外的産業也遭到了不小打擊。席家派了不少人搜救,也選擇壓下這件事。你席爺爺病重,長子重心不在本家,旁支關系更是錯綜複雜,席家這場重創沒有個三五年緩不過來了,那孩子……由不得他,也由不得你們,明不明白?”

陳默手撐着洗手臺。

心裏有些亂。

席司宴上輩子出國,外界說是因為他性取向被席家知道,将他送出去的。

原來是因為這樣嗎?

老爺子特地打來電話,也不是要聲讨他和席司宴的越界,只是提醒。

而且出了那麽大的事,陳默沒有在第一時間聽見席司宴的手機響,知曉他沒有接到任何通知和消息。顯然席家對席司宴的動向了然于心,沒有直接插手,是礙于上上一輩的老交情。

這就是席家的态度,在給足了體面的前提下,斬斷所有退路。

陳默有種巨大的窒息感。

他擡頭看着鏡子裏的人,很年輕,但是那雙眼睛,讓陳默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

有種掀翻一切現實的瘋狂和執着。

但他到底不再是他。

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眼底早已經恢複平靜。

老爺子說了,三天。

這是席家給的最終期限。

而在這之前。

陳默自私地決定将這個假期延長到最後一秒。

他出來時席司宴還沒醒,感冒讓他的睡眠比以往要深一些。

陳默拿了體溫計給他量。

溫度又有一點往上升的趨勢,目前停留在三十八度一。

“席司宴。”陳默坐在床邊,端着水拍他,“起來吃了藥再睡。”

下一秒鐘席司宴捏住他的手腕,睜開眼睛,語調帶着點沙沙的質感,“剛好像聽見你打電話了,誰打的?”

陳默一頓,自然:“我爺爺。”

“嗯。”席司宴沒有追問,手搭着額頭,“等回了綏城,陪你一起去看看他。”

陳默有一瞬間的沖動,要不要直接告訴席司宴,畢竟這關乎着人命。但如果命運不出差錯,多年後陳默記得,他聽到過有關席漸行的消息。

至少證明,這次他不會有性命之虞。

權衡之下,陳默張張嘴,還是沒說什麽。

“發什麽呆?”席司宴就着他的手吞了藥,又替他拿走水放到床頭問他。

陳默回神,“沒什麽,在想明天去哪兒。”

席司宴看着他,不自覺皺眉,“你是不是有事要說?”

這家夥,敏銳度可怕。

陳默提起被子捂到席司宴的下巴,壓住兩邊開口說:“對,我要說你又發燒了,捂着出出汗,看你虛的。”

結果話剛落,席司宴掀開被子将他拉上床裹起來困住。

“虛?”他問。

陳默頂着他下巴,眨眼懷疑:“不虛嗎?”

席司宴的手威脅地掐了掐陳默的腰。

陳默反應有點大,整個人往上彈了一下,但是沒躲開。

氣息熱烘烘擠在一起。

彼此對視一眼,空氣都像是凝住了一般。

席司宴掀開被子要放開他,結果陳默伸手拉住,同時另一只手搭在席司宴的肩膀,點了點,湊近開口:“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另一種發汗方式,要幫你嗎?”

說完腰間的手就勒得他悶哼了聲。

席司宴凝視的眼神帶着危險和審視,低頭抵着陳默的耳朵,聲音像是從喉嚨裏發出,“你會?”

陳默并沒有回答。

手一路往下,沿着襯衫衣擺探進去,最後隐沒在黑色寬松的短褲邊緣。

在席司宴蹙眉仰頭之際,陳默舔上喉結,不知死活,“你說,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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