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走向死亡的意義
走向死亡的意義
當雲白回去時，遇到了耷拉着腦袋的問之和氣憤的餘梁，以及失魂落魄般的問歌。
他心裏不安，連忙向房子裏跑去，其他三人也跟着跑去。雲白一打開門，只看到安達的屍體和仍處在昏迷之中的多晞。
一個小時多小時前——
多悠看着多晞跑進了房子裏，當其他人全都離開後，多悠也走進了房子裏。
當她往走進房子裏面，正欲弄出動靜吸引多晞出現時，突然看見了倒在沙發上的多晞。她忙上前對多晞進行了下檢測——只是昏迷了。
“哈喽。”
身後傳來陌生的聲音，多悠猛地轉身，眼前是一名陌生的年輕男子。
“……安達？”多悠猜道。
“是我。”
多悠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的多晞，皺起眉頭：“為什麽？”
“幫你你還不樂意？真是奇怪。”安達轉身往樓上走去，“去樓上吧，不然等下多晞一醒來就看到被掏了心髒的我肯定得被吓出心髒病。”
多悠狐疑地盯着他，并沒有擡起腳。
“這麽警惕？好吧，那就在這說吧。”安達停下腳步，站在樓梯上，俯看着多悠。
“你說吧。”多悠道。
“我需要你殺了我。”
Advertisement
多悠感到很意外，但心情輕松了許多：“我很樂意幫你，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你怎麽這麽墨跡？還八卦。”
多悠目光冷了下來：“看來你是準備好了，麻醉也不用了。”
“你殺人這麽人性化？”安達震驚道。
“不包葬禮。”
“那我要選別家了。”
“……”
安達“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到底有沒有遺言。”多悠生氣道。
“有又怎麽樣呢？這世上我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安達語調輕松，聲音卻是悶悶的。
“那不挺好，死得無牽無挂。”
“嗯……還是有點牽挂的。死了就不能和可愛美麗的問歌在一起，舍不得。”安達目光垂了下去。
多悠意外地看着他，同時帶着些不解。
“那你為什麽要死？”她問。
“這是我選擇的意義。”安達說，看到多悠臉上的懵後，他笑了一聲，潇灑地揮了一下右臂，“行，那我今天就大發慈悲，讓你今天殺得明白些吧。”
“……”
安達開始講述他的過去——
他出身于一個被詛咒的家族，生于該家族的每一個人，都會在他們發現并擁抱了他們人生的意義後永久地消失。
安達的媽媽從前一直很喜歡烹饪，當意識到這是她人生的意義時，她為了活下去，從此放棄了烹饪。後來，她認識了安達的爸爸，并和安達的爸爸生下安達。
但在一個下午——那年安達四歲，安達的媽媽再次走進了廚房，并拿起了廚具……當時安達正和爸爸在外面的院子裏玩耍，突然爸爸聽到了什麽動靜，又或許感應到了什麽，立馬放下了安達往家裏面沖去。
安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緊跟着跑上去，然後看到他爸爸站在廚房門口，一動不動，似乎是傻了一樣。安達不安地往前走了幾步，這時，他看到了廚房裏的媽媽。
那是最後一面。媽媽手裏拿着廚具，帶着微笑面朝他們，而她的身體，在漸漸消失……最後，失去支撐的餐具落到了地上發出刺痛心靈的響聲
此後，安達的爸爸一直獨自撫養着安達。
安達十八歲那年，他在爸爸把蛋糕端到桌上後，自己轉身去找打火機，找到一半，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哐啷一聲。他身體一僵，緩緩回頭，一看，爸爸消失了。唯有一把錘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安達講完這些後，頓了頓，又繼續說：“後來我便一直一個人生活。我一邊渴望着找到自己人生的意義，又害怕找到。但只要活着，無論有心無心，都是在尋找意義，所以也無法去逃避。我想，與其帶着恐懼活，不如早早地找到意義，然後幹幹脆脆地死去。但我苦尋了很久，也沒有找到。直到前段時間，我再次遇到了問歌。我想，或者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會是我的人生意義，但後來……問歌拒絕了我。”
多悠聽完這些，沉默了一會，問：“所以，你覺得死在我手裏會是你的人生意義？”
“你怎麽想的？”安達奇怪地看着她，“有誰的人生意義是莫名其妙死在別人手裏？太悲催了吧。”
多悠捏緊拳頭，咬牙切齒，卻還是擠出一個微笑，道：“所以你現在是在做什麽呢？”
“累了呗。我不想尋找人生意義，但就算我不找，它也會自己冒出來。我爺爺就是這樣。但如果我找，又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我就想，算了吧，人生的意義由我自己決定。現在，我決定我人生的意義是英勇地戰死在邪惡嬰靈的手下。”
“你還是死得悲催些吧。”
“我不要！”
“難道此刻的這種情況不莫名其妙嗎？”
“莫名其妙的意思是指意思很奇怪，說不出道理來。”安達一臉認真，“但此刻的情況哪裏說不出道理？我為了人生意義死在你手裏，不是很有道理嗎。”
多悠後仰着頭，想了想，發現半點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多晞跟你說過我的事吧。”多悠又道。
“說你小時候撿地上的東西吃？”
“你有病吧！”
安達笑出了聲，連連道：“抱歉抱歉，因為是戰死，所以我需要激怒你和你起沖突。”
“那就來吧！”
“等等等等……”安達連忙下樓阻止，“還沒到時間、還沒到時間。”
多悠深呼一口氣，心情平複了些，又說：“我殺你是為了取你心中的鑰匙，釋放別人口中的惡魔。你現在還願意死在我手裏嗎？”
“我都死了，你釋放惡魔還跟我有什麽關系？”
多悠愣住了。
“如、如果他們禍害人間，你的良心不會痛？”她不可置信地問。
“死了還有良心？”
見多悠驚得說不出話來，安達笑得更開心了。
“哈哈哈……抱歉抱歉，”安達笑得渾身顫抖，“太久沒開玩笑了。問歌他們一直緊繃着，我開不了什麽玩笑。小之又小，對他開不了這類的玩笑，只能拿你開了。”
“呵呵呵……那你現在能認真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安達深呼一口氣，平複了笑意。
“好啊。”他說，“你知道多晞對你取鑰匙的态度是什麽嗎？”
“她的行動不是很明顯嗎？”
安達搖搖頭：“那只是其中一面。”
“其他面呢？”
“我也只是聽問歌說過一些，你願意信就信，不願意就當我瞎說的。”
“你說。”
“她想幫着你一起找鑰匙。”
多悠驚住。
“你又在開玩笑？”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說，“我可沒看出來她有這個想法。”
“不是。”安達說，“至于多晞沒有選擇幫助你，”他頓了頓，“雖然都是猜測……”
“快說。”
“因為你帶給多晞的表現。”安達說。
“我什麽表現？”
“嗯……壞孩子。”
多悠沒反應過來：“什麽？”
“問歌說，如果你當初沒有協助凱瑟，或者，見到多晞後和她相認而不是把她關起來，或者，在多晞找你的那次和她好好溝通而不是和她打架還說那些傷人的話……多晞大概率會選擇幫你……問歌還說，即使是現在，只要你跟多晞好好交流，對多晞說願意和她回到從前的關系，多晞大概率也會立即答應，然後去幫你……”又沉默了一會，見多悠說不出話來，安達繼續說，“因為惡魔們救了你，所以多晞也想報答他們，幫他們自由。但是，因為你的表現……多晞覺得你被教壞了……覺得惡魔們救你不是好心……所以……問歌慶幸，若不是你心狠，提前抛棄了多晞和父母，她就要和多晞為敵了。”
聽到後面，多悠終于動了動。
“呵，我提前抛棄……如果不這麽做，只怕多晞會成為他們在我這的卧底吧。果然都是猜測，毫無依據——你和問歌關系倒挺好，怎麽不再努力努力？”多悠轉移了話題。
“這太自私了。”安達苦笑道，“昨晚問歌拒絕我時，我還松了口氣呢。不然我的消失，會讓她多痛苦啊……”他笑了笑，“我才不要像我父母那樣呢。”
多悠看着安達，腦中突然有什麽東西在試圖跳出來……突然，她恍然大悟。
“我也許可以解除你們家族的詛咒！”多悠終于想起來了——那串綠石頭！
“真的？”安達瞪大眼睛，眼睛比之前更加明亮。又是一瞬間，他忽然像是意識到什麽般，給人一種生命開始熱烈燃燒的感覺。
這時，他的身體竟開始消失。
“原來是這樣。”他看着自己逐漸消失的身體，笑了一聲，“我還是更喜歡戰死。”
“呀！”多悠急道，“解除詛咒也需要被詛咒的人參與啊。”
安達猛地擡起手，用魔法在牆上迅速刻完了一行字，又迅速道：“這是我堂妹的地址。快殺了我。”
多悠迅速沖向前，蓄力猛地伸出了手——
…………
在生命的最後一秒，安達留下這麽一句話：“我的回答是……我覺得你還行……所以惡魔們應該也還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