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震波的過去
震波的過去
金美他們護送那個人回到了他的家。路上，通過鼠媽媽關切的詢問，他們知道了他的名字——震波。除此之外，再不知道其他。震波的話少得可憐。
走了十幾分鐘，終于到達了震波的家。
“我、我的、我的家在那。”震波停下來，指着前面的一個房子，又回頭看着多晞他們，“謝、謝謝。”
他們順着震波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震波的家是由幾間屋子組成的房子，沒有樓房。那看起來是普通人家的房子，不富有，卻也不貧困。
金美來時還猜震波是不是住在茅草屋呢。
“那我們走了。”金美說着，牽緊柒丫，往會走着。幸好，這次走動了。他在內心長舒一口氣——終于可以回去了。
走了一會，他們身後傳來一段對話。
“阿波？”一個老奶奶的聲音，然後是一個急速的腳步聲，“你怎——你外套呢？”
一陣沉默，也或許是他們沒聽到。
“是不是又被搶了？這次是誰？奶奶幫你去找他！”
還是一陣沉默。
“走，我帶你去學校，看誰又欺負你。”
“沒、沒誰、沒誰欺負。”終于聽到了震波的聲音。
“沒誰欺負你這個時間怎麽不在學校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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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沉默。
“走，跟奶奶走。”
身後傳來拉扯的聲音。
同時，柒丫頻頻回頭，腳步走得越來越艱難。金美使勁拉才沒讓她停下。
鼠媽媽回頭看了一眼，難過道：“好可憐的孩子。”
多悠的腳步也越來越慢、越來越小。
金美看向多悠，發現她還在擦着她那銅球，目光帶着同情，除此之外，眉頭皺着，嘴也抿着。
金美在內心長嘆一口氣。
“我們回去幫他？”他不情願地說。
“好！”柒丫大聲道。
無奈的金美只好轉回去。
前面，震波奶奶還在拉着震波，但無論如何也沒拉動，直到她餘光注意到金美他們朝自己走來，才停住了拉扯。
“你們是？”震波奶奶警惕地問。
“奶奶，這、這是、是他們給、給的。”震波指了下奶奶懷裏的一個布袋子。
這個袋子震波剛剛就給了奶奶，但奶奶沒多在意。聽震波一說，奶奶這才打開袋子，一看，吓了一跳…………
一個多小時後——
“你，媽、爸？”餐桌上，柒丫睜大眼睛問。
“什、什麽？”震波沒反應過來。
金美解釋道：“問你父母在哪？”
“他、他們結、結婚了。”震波結結巴巴地回答。
這時，震波奶奶最後一道菜也做好了，和鼠媽媽一起，她們将飯菜端上了餐桌。
“阿波快吃，吃完就去學校。”震波奶奶坐下來，說。
震波一言不發，只是低着頭、縮着脖子。
金美就沒見震波身板挺直過，他的個子看起來比自己高出一個頭，卻因為身子一直弓着，走路時看起來和自己的身高差不多。金美回想起震波奶奶之前說的那幾句話，又回憶起自己小時候的一些記憶……
“上學也沒什麽好的，既然他在學校不開心，不如不去。”金美道。
“但不上學還能做什麽呢？”震波奶奶苦笑道。
“撿瓶子。”震波急道。
“那能有什麽出息？你撿瓶子能養活自己嗎？”震波奶奶生氣道。
震波的手握緊了筷子，頭又沉沉地低了下去。
“可以試試找其他工作。”金美又說。
“但沒有學歷，能做什麽工作？”震波奶奶苦惱道。
震波搖着頭。
“奶奶……不、不想……我不想上學。”震波似乎要哭了出來，“我可、可以一、一整天都、都撿瓶子。”
震波奶奶嘆了口氣，只是說：“先吃飯吧。”
金美看着滿桌的菜，最後夾了塊離自己最近的紅燒肉。可是，沒想到那塊紅燒肉一大半都是肥肉——那是他最讨厭的食物。
“請問垃圾桶在哪？”金美環顧了下四周，沒見到垃圾桶的影子。
“垃圾桶？沒事的，你把不愛吃的挑到桌子上就好了，我等會收拾。”震波奶奶笑道。
于是，金美将一整塊紅燒肉放到了碗旁的桌子上。
震波奶奶和震波都愣住了。
金美不想伸長手去夾其他菜。餐桌不大，人又多，顯得很擁擠。他不願意伸出胳膊。金美想着不吃算了，但見多悠、柒丫和鼠媽媽都在吃，不好意思搞特殊，便只能再次夾離他最近的那盤紅燒肉。夾了一塊，竟然還是肥肉居多。
金美苦惱地看着筷子上的紅燒肉，正準備再次放到桌子上，這時卻突然湊過來一張臉——震波扒着金美握緊筷子的手，一口将大半塊肥肉咬下，留下了瘦的部分。
金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多悠他們也是。
“你這孩子！”震波奶奶打了震波幾下。
震波一邊嚼着口中的肉，一邊無辜地看着奶奶。
“抱歉啊，阿波平時和我待習慣了，和我學的。”震波奶奶滿懷歉意地說，“這塊肉你就別吃了，丢掉吧。”
“沒事。”金美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看了看筷子上的那塊肉，正要丢掉，餘光又注意到震波正眼巴巴地看着那塊肉。
“給你吃吧。”金美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将那塊肉放到震波碗裏。
震波立刻就吃掉了，這讓金美有些臉紅起來。
金美已經食欲全無了，腦中全是剛才震波湊近的那張臉……但還是硬着頭皮夾了塊紅燒肉……依舊是肥肉居多。
金美去夾塊紅燒肉的時候，震波時不時就往他那瞟幾眼，生怕他浪費的樣子。
金美在內心再次嘆了口氣，将肥肉和瘦肉分離，然後把肥肉夾給了震波——金美無論如何也下定不了決心吃肥肉。
震波很高興地立刻吃了。
柒丫見了，以為震波愛吃肥肉，她努力伸長手臂，将自己碗裏的肥肉也夾給了震波。
震波連忙去接。
“謝、謝謝。”震波不好意思地說。
柒丫沖他笑着。
餐桌上，震波奶奶看着他們笑着，又看了看多悠放在一旁的古董銅球，眼神複雜，似乎在盤算着什麽。
午飯結束後，震波去收拾餐桌。
金美驚訝地看着震波收拾——洗碗的抹布太黑了。
鼠媽媽和柒丫幫着震波在廚房裏收拾着，外面，震波奶奶在跟多悠和金美說話。
“不知道方不方便問，你們是做什麽工作的啊？看起來和我家阿斯差不多大。”震波奶奶問。
“我們都是無業游民。”多悠道。
“那你們哪來的錢呢？”
“家産。”
震波奶奶怔住了。
“花完了怎麽辦呢？”她問。
“花不完的。”多悠淡淡道。
震波奶奶愣住了，不知該說什麽。最後，她嘆了口氣，直截了當地說：“我希望我家阿波可以跟着你們一起——不用給他多少錢，”她又忙補充說，“只要不讓他餓着就行了。”
“為什麽不讓他找其他工作？”走出來金美問，他實在不想看震波收拾，雖然他很賣力，但廚房的環境真的……“就算沒有學歷，也不是什麽工作都找不到的吧。”
“是……”老奶奶喘了口氣，“但我家阿波那性子……一定會受欺負的。”她眼眶通紅起來，“我不知還能活多久，他父母又嫌他是個累贅……我還活着都有那麽多人欺負他……”她聲音哽咽，“我要是死了……”震波奶奶泣不成聲了。
金美餘光一直注意着多悠。多悠眼神雖然難過，卻沒什麽反應。
是啊，他自己被天使之家追殺，多悠姐又是嬰靈，鼠媽媽是鼠，小丫身上也有人命……他們這樣的身份，實在無法讓一個陌生人加入。
“抱歉，”多悠道，“我們過幾天就要離開這裏了。而且我們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不方便帶着震波。”
老奶奶愣了愣，最後苦笑道：“沒事的，你們什麽時候離開，畢竟你們今天幫了我家阿波，離開時我再請你們吃頓飯。”
“謝謝，但是不用了。”多悠搖搖頭，“具體什麽時候離開我們也不清楚。”
最後，多悠他們離開了震波的家，回到了無界。但他們并沒有立刻離開這座城市。兩周後，多悠他們再次出現在街道上。
多悠上次買的那個古董銅球并沒有讓她的指引針完成，多悠心想，果然還是需要年份更久遠一點的。所以，多悠只好去這座城市的博物館偷東西。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只有她和金美行動。雖然觸發了警報，但沒被抓住。雖然驚動了警衛，也順利逃了出來。
而警報、警衛，都是震波引出來的。
“對、對不、對不起。”逃到了安全地帶，震波哭着說，“沒、沒幫、沒幫上忙。”
“你為什麽會跟着我們？”多悠問。
“意、意外看見你們，然、然後我、我奶奶說、說只要我再次看到你們、就、就一定要報、報答你們。”震波哭着說，“對、對不起，我、我會、會自首。”
“你自首什麽？”金美好笑道。
“那、那樣你們，就、就不會被抓。”
“那你呢？你被抓了，你奶奶怎麽辦？”
“我……”震波緊緊捏着衣角，額頭冒出細汗，“奶奶去、去……”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卻能根據口型，大致猜出他要說的是“去世”。
金美和多悠對視了一眼，多悠點了點頭。
“葬禮完成了嗎？”金美問，“既然你現在是一個人，那你跟我們走吧。”
震波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金美嘆了口氣，拉着震波的胳膊就要走，一拉，卻沒拉動。
“怎麽了？”金美問。
震波狠狠地搖了搖頭，突然朝另一個方向飛快地跑去。
“你。”金美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多悠，“多悠姐，追不追？”
“去看看吧。”多悠回答。
于是，他們跟着震波跑回了他的家。到他家一看，震波奶奶分明還活着。
“奶奶……”震波抱着奶奶的嚎啕大哭，“我、我不要走……”
這下金美明白了——震波的奶奶為了給震波謀條生路，讓他對他們謊稱自己去世，這樣他們也會因為同情帶震波離開了。
“奶奶，您可以問問震波我們剛才做了什麽？如果那樣你還希望震波跟着我們的話，我們就同意。”多悠說。
震波奶奶知道後，說：“我家阿波給你們添了那麽多麻煩，你們也沒丢下他，真是謝謝你們。如果你們覺得阿波有點用的話，還是希望你們帶着他。”
最後，多悠他們帶着震波走了。
他們沒有回無界，而是在附近買了棟房子暫時居住了下來，假裝他們的工作是收集古董，然後委派震波去各個古董店看看有什麽值得收購的東西。震波還是住在家裏——奶奶真的生了病。工作結束後，震波就回家照顧奶奶。多悠經常以出差為由，回到無界做研究或者去到其他城市尋找材料。那棟房子主要由金美、柒丫和鼠媽媽在居住。
半年多後，多悠在一次出差結束後，帶回來了溫斯。溫斯也在那棟房子居住下來。
幾個月後，震波奶奶在醫院去世。
不過，她死前是開心的、滿足的。
那時陪伴在病床前的震波，說話不再重複結巴，臉上沒有新傷，身板也不再是弓着。甚至，在陪伴她治療時，曾經沉默寡言的震波還會給她講笑話，他說，那是小丫交給他的。震波奶奶高興，十分地高興，終于可以放心離開。
給震波奶奶下葬後又過了一周，多悠他們才将震波和溫斯帶入他們真正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