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四個死亡
第四個死亡
“我想知道我的媽媽怎麽樣了？想知道我的弟弟怎麽樣了？但我再沒看到過他們。我不知道我死後發生了什麽……他們好像搬離了這裏。”女孩發出了難過的聲音。
“我會幫你的，我會幫你找到你的弟弟和母親，我會幫你照顧他們。”多悠認真地說，“你還記得有關他們的信息嗎？”
“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女孩的鬼不斷地重複着這一句話，這時，她的身體開始慢慢變得透明，但她似乎并沒意識到這一點，她只是無比沮喪和自責地繼續說，“我……我忘了他們的名字，”她的臉緊緊皺在一起，似乎在努力回憶。過了一會，她才再次開口，“我……我的弟弟……他的右耳缺了一小塊，是爸爸……”
這一刻，多悠的腦袋嗡嗡直響，女孩後面的話也聽不到了。右耳？缺了一塊？……凱旋！
“還、還有嗎？”多悠的聲音顫抖了。
“安……安安……弟弟……”女孩的鬼喃喃道。她的身體卻來越模糊，意識也似乎正在消失。
又是猛地一擊，多悠只覺得天旋地轉。凱旋的話一句句地在她腦中響了起來——
“小旋是我在垃圾桶旁撿到的。當時小旋的脖子上帶着一個銅制的平安鎖，上面刻着一個‘安’字，鬼知道什麽意思，可能是名字，可能是寓意……但我還是喜歡‘凱旋’這個名字。”
“小旋的右耳一直都是這樣，估計娘胎裏沒發育好吧。”
多悠剛要說出凱旋的事情，可她的視線才落到女孩的鬼身上，女孩的鬼便徹底透明、完全消失……只留下一句輕微的回響：“謝謝。”
多悠還沒緩過神來，就被遠方傳來的一聲巨響下了一大跳。她擡頭望過去，只見遠方的上空，飛鳥穿過硝煙，驚慌地向四周逃離着。
多悠大喘着氣，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心。她看着那裏，不知為何，有股強烈地要到那裏去的沖動。但多悠猶豫着，她現在最想做的是找到女孩的母親、找到凱旋。但她的目光被死死地釘在了那裏，無法移開。
最後多悠還是決定去到那裏。
龍廟場——
凱旋竭力地抵擋着他們。但他只能一個人的力量太弱太弱，只好變出無數只傳信鳥去向紅歡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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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總有一只能躲開那群人，飛到紅歡姐的身邊吧。凱旋無力地倒在了地上，仰望着他變出去的那群鳥，心想，這是第三批了，紅歡姐再不來，我就要死了。這麽想着，凱旋的心發着酸，留下了委屈的眼淚。
眼見着突然飛來的三個守護者就要抓住自己，凱旋放棄似的一動不動——他實在沒有力氣了。可是突然，一個人影從眼前閃過。
“紅歡姐？”凱旋甚至來不及起身，他扭頭激動得看向那個人影——她！
多悠！看着前方突然飛過來的那個人，龍苗場後方的溫斯他們以及多晞他們全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溫斯哥，多悠姐怎麽來了？”柒丫着急地問。
溫斯顯然也是不知所措。金美和震波更是震驚不已。
眼見着那邊多悠和其他守護者展開了戰鬥，多晞他們不能袖手旁觀，紛紛加入了戰鬥。守護者部長知道全部的計劃，他雖然感到詫異，卻也很快地命令其他還沒有加入戰鬥的守護者去到前面戰鬥。王局長以為自己被騙了，看到多悠，又心想原來是自己想多了，也忙派警隊們出去協助其他人。
就這樣，多悠的對手，又增多了一大堆。
多悠全力地抵擋着他們，但這群人就像不怕死一樣，一個接着一個。
凱旋在後面看着多悠，心如死灰：“你救我幹什麽”
多悠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方的攻擊上，沒有聽到凱旋的問題，在抵擋的同時，多悠大聲地問凱歌：“你為什麽會被這麽多人圍攻。”
凱旋随口道：“殺人了。”
多悠震驚地看着他。
“你殺人你為什麽要殺人你要殺的只有我，你殺別人幹什麽!”多悠怒吼道。
“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前方持續着猛烈的攻擊，多晞他們也在，多悠有些力不從心。她的元氣損耗了大半，又突然要進行這麽大規模的戰鬥，感到十分吃力。
多悠只能趁着幾個空隙緩一下，但她這次緩口氣時，多晞發出一個猛烈的攻擊直直地擊中多悠。
多悠不可置信地被擊飛出去，好在她及時反應過來，在半空中穩住而沒有直接摔到地上，不然腦袋得開花。
多晞也很震驚，她沒想到在這種時刻多悠會走神。
柒丫他們在看到多悠受傷後，急忙要上前，但是，部長突然冒出來攔住了他們：“我明白你們急着幫忙，但是你們如果現身多悠就會知道你們和我們合作，所以為了長遠的勝利，請你們不要出面，不用擔心我們。”說完，部長也沖上去幫助多晞他們。
柒丫他們焦急地看着這一切，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這一步。
多悠被擊中有幾秒甚至呼吸不了，落地後，其他人不給多悠喘息的機會，發出連續而猛烈的攻擊。
多悠只能盡量減少對自身的傷害，她沒有多少力氣再去進攻。
多悠就這麽在這群人手裏周旋着。
凱旋已經被抓住了，但他一點都沒害怕的模樣，相反，他的臉上還帶着微笑。
“能看到多悠被親人傷害，好友冷眼旁觀，死了也值。”他想。
衆人看到多悠似乎沒有還手的力氣，慢慢開始減少進攻。他們的目的不是殺了多悠，而是逮捕她。
事情似乎快要結束了，凱旋最後看了一眼多悠，多悠也正巧看向凱歌。凱歌不動，站在那裏。突然，多悠內心浮起不安，她微微察覺到凱旋即将要做什麽，不顧一切地往那沖去。其他人看多悠再次站起來又是一個攻擊，多悠被狠狠地擊飛。多悠用最後一點力氣讓身體不那麽狼狽地着地，然後迅速地支起身體，朝凱旋大喊：“凱旋!你……”
多悠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凱歌的身體就在原地像個氣球一樣地爆炸了。
所有人都驚恐地愣在了原地。
就算死，也要惡心、血腥地死去，才不會讓其他人好受……尤其是多悠。凱旋這麽想着，微笑着閉上了眼睛。
死亡前的短短幾秒，凱旋腦中飛快地回放起他的一生。最愛的，是他那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凱旋，最恨的，是這世界上最卑鄙無恥和虛僞狡詐的多悠。
人生的第一段記憶是灰色的。
那時，他剛剛有記憶，還很小，也很貪玩。他總是求着鏡現裏的大人們陪他，但從沒人搭理他。鏡現裏的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他們從不跟他說什麽話，從不對他笑……
“怎麽啦？又沒人跟你玩啊？”
但每當他沮喪地往哥哥的辦公室走去時，哥哥都會蹲下來，對他溫柔地笑，然後牽着他的手，帶他走出黑暗的走廊，去到五顏六色的游樂場。
人生的第二段記憶是大片灰白中帶着幾點彩色。
這個時候，他已經變得和鏡現裏的大人們一樣。他對人冷漠，也不再總把那傻乎乎的笑挂在臉上。他不會再期待誰的回應，也不再需要誰的陪伴——除了哥哥。但他那時太讨厭了。他不僅對其他人冷漠……還不理哥哥。他像是故意要證明自己似的，刻意遠離哥哥，假裝除了執行任務，沒有什麽值得自己關注。他裝作很無情的模樣，其實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為了報複那些小時候不跟自己玩的人。他想讓那些人知道，不是他們不理他，是他不願跟他們玩。但他錯了，錯得離譜，那些人才不會在乎。他的冷漠、他的無情，從始至終都是在傷害哥哥，他最愛最愛最愛的哥哥。
“真的不想去放風筝嗎？”凱瑟彎腰問他，手裏抓着一只大大的美麗風筝。
“對！”凱旋擺出冷漠的面孔，道。
“真的不想？”凱瑟繼續問。
“對。”
“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凱瑟又問。
“……不……不想。”凱旋要堅持不住了，但他依舊嘴硬，“哥哥你怎麽總想着玩！工作完成了嗎？”他又換成嚴肅的面孔。
“那好吧。”凱旋失落地說，下一秒，風筝在他手中化為了灰燼。
凱旋目瞪口呆。他嘴巴打着顫，半天沒蹦出來一個字。最後，“哼！”他生氣地轉過身，“我要去工作了！哥哥你別打擾我！”他狠狠地踱着步，往卧室門外走去，走着走着，又委屈起來，停下腳步，抽抽嗒嗒地哭着。
“怎麽哭啦？”凱瑟大步走到凱旋面前。
凱旋偏過腦袋，不讓他看。
凱瑟笑了，突然，一個和剛剛一模一樣的風筝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騙你的，我沒燒。”
凱旋愣住了，臉燒了起來。
“我才不是因為這個！”
“我相信我相信。”凱瑟笑道，“那麽現在，請你陪我去放風筝好嗎，我可不想一個人放呢。”
“哥哥你真幼稚……下不為例哦。”
人生的第三段記憶是彩虹的顏色。
他那時覺得人生真幸福，覺得活着真好。那時他不僅有最愛的凱瑟哥哥，還有果果哥哥，還有朋友——柒丫他們，還有親切的阿姨——鼠阿姨。他不用執行任務，兩個哥哥一直陪着他，讓他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人……可這段記憶太短了，雖然快樂最多，但，他從不會回憶。
人生的第四段記憶是黑色的。
哥哥死了。
……………
在他聽到果果哥在尋找他時，他內心雖仍有怨恨，卻也升起了些希望。他回去後等了很久，卻沒等到果果哥來找他。他便想自己去找。很快，他就找到了果果哥所在的地方。
一路上，他內心忐忑不安，卻又很期待，但他又為自己這種期待感到罪惡。不過，他仍是往前行着。
但打擊很快到來。果果哥的隊友說果果哥讨厭他……他想裝出冷漠、不在乎的模樣，但他忍不住，哭着跑開了。
他恨多悠！
凱旋死了，他的血和殘肉幾乎濺到當場每個人的身上。
多晞和雲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切，問歌吓得幾乎要呼吸不過來。問之全身發着抖，不敢動。餘梁吓得沒緩過神來，但還是捂住了問之的眼睛。
柒丫被吓得發不出聲音來。金美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震波臉色慘白，不知所措。
溫斯把柒丫抱住，不讓她看。他不忍地偏過了頭，回過神來，又哀傷地看向多悠。
還是部長反應快，迅速用魔法蓋住這難以直視的一切。
多悠癱倒在地上，仿佛失了魂魄。
溫斯想沖過去抱住她，他捏緊拳頭，終究是忍住了。
多悠緩緩站起身來，不知怎的，她感覺自己又恢複了力量。或許，她不是有了力量，而是感受不到自己沒有力量。
她過轉身，就要離開。其他人迅速圍了上來。多悠手一揮，前來的那一批人全部倒地。
部長忙去制止後面那批人的行動。等多悠終于飛遠，他們急忙上前去察看前面那群人的情況。部長他們和多晞他們在內心不斷祈禱着還有救，還有救。
他們上前，發現他們只是昏迷了。
空中，多悠哭着，往沒人的地方飛，她不知道要到哪裏去，僅僅想着，哪裏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