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甜蜜過後的大難臨頭

在我被提拔成為貼身丫鬟以後，生活不知不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首先，我的俸銀漲了三倍，變成了九兩銀子一個月。這意味着，我每個月除了買些生活用品，還可以在集市上買很多吃的零嘴。稍微節約一點的話，可能一年還能存個幾十兩。

但我最高興的還不是這個，而是經常有機會可以出府。要知道，在大東年間雖然民風自由開放，女性可以上街抛頭露面。但是作為丫鬟整日呆在後院，也是沒有多少機會能上集市的，更別說出去散心游玩。我雖然已經來南城半年，卻仍只去過幾間大的商鋪，周邊的景點酒樓茶樓客棧也只是遠遠地觀望，日日都盼着能出去好好地瞧上一瞧。

今天大清早起來服侍二少爺洗漱穿戴，卻發現他讓我準備的衣服與往日有些不同。做他的貼身丫鬟也已經一個星期，從不會梳發髻被他罵，到現在已經能在三分鐘內娴熟地束發并按照當天的衣物顏色配上合适的玉簪。通常他的衣物都以藍綠灰為主，面料皆是名貴綢緞，摸起來如同嬰孩的肌膚。可今日，他竟挑了一套黑色的粗布衣服和布鞋，頭飾也撇去了玉簪，只用了一根發帶讓我為他束發。

“歡兒，你不是說這府裏很悶嗎？本少爺剛好也很長時間沒有出去逛了，今天帶你出去見識見識南城的繁華。”他一邊說一邊遞給我一套同樣的衣服，我倆相視一笑，心領神會。

男扮女裝出街，我還是頭一回。望着鏡子裏一身黑的自己，平日裏留在兩旁的長發梳成男子發髻，看着十分幹淨利落，不禁覺得還有點帥氣。可當我看到已經整裝待發的二少爺，才知道什麽叫超塵脫俗。他靜靜地立在那裏，磨黑的發襯托得他的肌膚愈發地光滑白淨，側臉的輪廓好像冰山一樣清冷而又俊美。那身再普通不過的衣服也被他穿得格外地貴氣，論誰看了，都知道這是個富家少爺，而不是像我一樣平凡的路人。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有些急促地說，“發什麽呆呀，趕緊出發吧，等下遲了，集市上很多東西就沒有了。”我提着因為不合身有些拖地的長衫，跟着他一路小跑着出去。

才不一會兒，就已經來到了南城最繁華的街道。小販們的吆喝不絕于耳，各種各樣的商品擺在路邊任人挑選，目不暇接，街上人頭湧動。富貴人家的小姐後面跟着小厮和丫鬟，提着用牛皮紙包起來的糕點和胭脂水粉，也不乏坐着轎子在人群中穿行的富商和少爺。我對于那些胭脂水粉攤倒是沒什麽興趣，只是一路上聞着新鮮糕點出爐的香味和牛肉面的香氣，我口水都要出來了。

二少爺緊跟在我身後，看着激動興奮如同井底之蛙的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本少爺平時是少你吃還是少你穿了，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就那麽想吃嗎？” 他指着糕點坊面前的櫻花糕和呆呆看着櫻花糕的我，一臉無奈。

我如同小雞啄米一樣猛點頭，拿了一份最大的，連手也來不及擦就直接往嘴裏塞。這古代的櫻花糕，不知道是因為配方大不相同，還是因為沒有加防腐劑的緣故，入口即化，絲絲甘甜耐人回味，卻又甜而不膩。我吃了一塊覺得意猶未盡，但一看旁邊的酒樓有人在吃牛肉面，便決定把肚子留着吃面。

二少爺全程跟在我後面買單，自己什麽也沒有吃。我抹了抹嘴巴上的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二少爺，你不吃點什麽嗎？”

他雙肘靠在桌上，直直地盯着我說，“你嘴角有一顆蔥。還有，以後在外面，別叫我二少爺了，叫我淩雲吧......"

什麽，我嘴角有顆蔥，我手忙腳亂去掏我的銅鏡，照完鏡子卻發現根本沒有蔥，才意識到又被他耍了。剛想找他理論，卻發現他已經起身在店外等我了。

等等，他剛剛讓我叫他什麽，淩雲？淩雲...淩雲...我在心裏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越聽怎麽越溫柔。一絲甜蜜略過我的心頭，他讓我直呼其名，這是代表，我在他心中很重要嗎？可是，也許他和其他小厮也是這樣說的呢，也許他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我滿懷心事地出了店門，他等得已經有些不耐煩，連走路也越走越快，我只好小碎步緊跟在後面。

“二少......”，不對不對，“淩雲，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

他好像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似的，還在疾步往前。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去望雲湖，這湖在城外，有點遠。我們再耽擱下去的話，回來時天該黑了。”

我心裏一陣失落，本來還以為這次出來可以去幾個好玩的地方，沒想到就吃了個櫻花糕牛肉面，就要去看湖了。淩府的念湖還不夠大嗎，真實的，天天看早就看膩了。我不情願地跟在他後面，百無聊賴地看着四周的商鋪，糧鋪，賣布的，賣金銀首飾的。忽然前面出現了一個裝飾的五顏六色的樓，牌匾上寫着，婉君閣，看着甚是清雅。

我拽了拽醉心趕路的淩雲，“這個婉君樓，是什麽樓？看着挺是別致，我們能不能進去逛逛？”

淩雲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看着我，湊近來壓低了怒氣對我說，“你一個姑娘家家，說的這是什麽話，這種地方是你能進的嗎？”

什麽，這婉君閣，竟然是個青樓嗎？這青樓的名字也太文雅了些吧。可是，這古代的青樓，我也只是在電視裏和書裏看到過，究竟裏面是什麽樣子，還得要自己親眼看了才能信服。好奇心再一次戰勝了我，反正今天都女扮男裝了，正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現在不去，更待何時？

我湊在淩雲的耳邊，有些戲谑地說，“你一個大男人，一次都沒去過，就不好奇嗎？” 說完就一個箭步沖了出去，直奔婉君閣的大門。我知道他一定會追上來，畢竟，讓一個女子在青樓呆着總是不安全的。

要是那時候的我知道，我的任性将會給他，甚至給淩家，帶來殺身之禍，我打死也不會把他拽進這個地方。我一定會跟着他去望月湖，去任何一個地方。可是，我什麽也不知道，将自己和他帶進了這個巨大的漩渦，無法自拔。

還沒踏進婉君閣的大門，我和淩雲已被一衆女子包圍。她們一個個穿得十分明豔動人，頭上的珍珠翡翠飾品也各不相同搖曳生姿。妝容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淡一些，看着都還大方得體，只是眼波中流轉的風情，與平常人家的女子還是大不相同。濃濃的脂粉味嗆的淩雲猛咳嗽了幾聲，引得那一幫女子揮着手帕叽叽喳喳地一陣笑。

領頭的那個年紀稍大的女子，周圍女子都喚她作婉姐，貌似就是這家店的主人。她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拉着淩雲，滿臉堆笑地問道，“兩位公子想必都是第一次來吧？不必驚慌，我們這裏的姑娘們，都是一等一的。看看公子你們喜歡什麽樣的類型，我去給你們叫來......"

淩雲有些嫌惡地掙脫了婉姐的手，淡淡地說不必了。我連忙打斷他，“不不不，婉姐，我們今天就是為了見識見識才來的，我們要約你這的頭牌。”說罷，我指了指淩雲身上的錢袋，給婉姐使了個顏色。

她立馬懂了我的意思，谄媚地沖淩雲一笑。“公子真有眼光，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平時這方儀都是被其他客人包了場的，今天她剛好有空。我這就帶你們過去。” 她頓了頓，幹笑着加了一句，“我們方儀是整個南城的頭牌，只賣藝不賣身。客官們要有別的想法，就找別的姑娘去。” 我擺擺手告訴她我們只想一睹芳容。

淩雲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別玩的太過火。可我好奇得不行，這頭牌方儀是哪路神仙，還一日難求。跟在這婉姐的後面，上了樓梯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包廂，終于在西邊最盡頭的一間包廂外面停了下來。

婉姐扣了扣門，沒有人應聲。“方儀，新來了兩位客人，好生招待，聽見沒？” 只聽到裏頭傳來一聲低低的女聲，“知道了......” 婉姐看我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示意我直接進去，笑着搖着絲帕一搖一搖地下了樓。

我和淩雲推門進去，這包廂比我想象中可是大了許多，也許因為這是頭牌住的地方吧。一眼望過去并沒有女子的蹤跡，整個房間被一個粉色的簾子一分為二。外邊放着桌椅，桌子上還一桌子的菜冒着熱氣，想來是上個客人才剛走，這方儀果然是很搶手。

我繼續往前走，剛想撩開簾子進到裏屋，卻被淩雲一個箭步上前搶先了。真是僞君子，還說自己不想來這種地方，結果比誰都猴急。我後腳跟着他進去，眼前的一幕讓我差點叫出來。淩雲好像有讀心術，在我失控之前捂住了我的嘴，在我耳邊低低地喃了一句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