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卧底

07.卧底

阿七閉了閉眼,輕聲回答:“屬下不敢妄議。”

“是嗎?”團藏随意地應了一聲。

他拄着拐杖,計算的眼神在她蒼白的面孔上肆意游走。

阿七強忍着不适感,咬牙堅持。

“宇智波一族昨晚已經被夷平了。”團藏試探。

阿七恭敬地垂着頭,沒有任何猶豫:“恭賀政變的隐患已被鏟除。”

“……哦?”團藏冷聲:“你居然沒有半分不滿?”

阿七語氣平淡:“屬下沒有。”

團藏的視線往下一瞥,落在她瘦削的脊背上,“我派人調查過你的生平……宇智波七。”

搭在地板上的手指微微往內蜷縮了幾分。

收斂了慌亂的心神,阿七淡淡道:“大人,我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少跟我來這套——”團藏兀自說起,聲音冷如利刃,在阿七的心髒邊緣反複徘徊,“你的養父有過很多次醫療事故,死者大多是十多歲的少女,這些事……你應該知道的吧?”

“而他在某一天突然暴斃了。”他意味深長地說,眸底暗流湧動。

呼吸扯動着心肺處的傷口,阿七忍耐着傷痛,維持一個姿勢不敢亂動。

輸液管流淌着的液體帶來陣陣寒意,鋪灑在白色窗簾上的陽光驟然失去了任何溫度,室內靜得只能聽見鐘表裏指針轉動的摩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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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報應吧。”思考片刻後,阿七氣定神閑地回答。

“難怪你會做出那種選擇,”團藏往她的方向走了幾步,冷聲開口:“你和宇智波之間……”

黑色的下擺占據了阿七大部分的視線,微妙的停頓讓阿七陷入了更深的緊張中。她屏住呼吸,喉嚨間的血腥氣不斷翻湧。

“原來根本無法共情啊,”團藏慢條斯理地擺弄了一番袖子,目光鄙夷,“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而投靠對手,真是個自私自利的孩子。”

氣氛依然沉悶。

阿七對他的惡意心知肚明,卻只能含糊道:“大人說得對,屬下只對大人忠誠。”

一拳打在棉花上,團藏半晌說不出話。

“……”

靜默如花開一樹般漫長。

半晌後,大約實在挑不出什麽錯處,團藏才堪堪轉回正題:“不管如何,這都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希望你不會讓我太失望。”

“是。”

“另外,小事自行安排,非必要不見面。”

“屬下明白。”

阿七虛弱地咳嗽了一聲,再次保證:“屬下一定竭盡所能。”

“最好如此。”

沒有別的話題可以繼續交談,團藏繞過她,阖門離開。

腳步聲在走廊外漸行漸遠,最後消失無蹤。

沉默了須臾後,阿七松了口氣,拔掉手背上的留置針,一瘸一拐地朝窗戶走去。她拉開窗簾,被遮擋的暖陽瞬間傾瀉而下,落在她微微上揚的嘴角。

她的眼底,橫過一支在春日裏日漸青蔥的花枝,繁花簇簇緊挨。

就像在那場清晰的夢境裏一樣,那麽明朗。

***

宇智波被夷平,活下來的,除了費勁心機的阿七,還有個小孩子。

阿七知道那是宇智波鼬的弟弟,宇智波佐助。

她曾經在警務部隊任職的時候,偶然間看過鼬牽着佐助的手,兄弟倆一同走過挂滿團扇族徽的街道,嬉笑打鬧聲借着長風送進她的耳畔。

只可惜,阿七對這種親情不能感同身受。

作為鼬答應滅族的籌碼,佐助的性命被高層留了下來。至于那孩子有沒有留下陰影,長大以後要不要複仇——

如此等等,阿七漠不關心。

團藏說得對。她自私自利,冷漠無情,消亡的宇智波根本不值得她去浪費感情。

只有權力、唯有權力。

放空了思緒後,腦海裏不自覺又浮現起那個自稱“宇智波斑”的男人以及那個夢,阿七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恍惚間發覺夕陽浸滿了她的病床。

據宇智波族史記載,“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兩個人是兄弟吧。

兀自思考了好一陣後,阿七覺得自己很可笑。

一個連自己明天在哪裏都不知道,或許可能馬上就要死掉的反派卧底,想這麽多真的有用嗎?

徒添煩惱罷了。

平白無故占用了自己的時間,阿七惱怒地閉上眼,沒有把這些事放在心裏。

***

上司不愧是深得火影信任的高層,效率實在驚人。

在醫院躺了半天,阿七就見到了火影直屬的暗部。

來人戴着印有朱紅色花紋的貓臉面具,半蹲在窗臺上,十分有禮地敲了敲玻璃窗。

他落在窗臺上的聲音已經驚動了阿七。

借着玻璃聲響,她歪了歪頭,循聲望去——

驟然風起,櫻花在夜空中四散而落,借着燈光一明一滅猶如微末的星芒,揉碎在她的眼裏。皎潔無垠的月色灑在他的銀發上,黯淡中依稀透着一絲絲清冷。

即便醞釀好了悲傷情緒,阿七那雙死氣沉沉的烏瞳裏仍然擦過一點星芒。

下一秒,她就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外洩,匆匆垂下眼睫。

紅白相間的貓貓面具根本沒有派上用場,阿七一眼就認出他的身份。

——旗木卡卡西。

擁有寫輪眼的外族人,火影的得力助手,暗部分隊長。

……這是她将來要取而代之的人。

怔忪過後,像是意識到什麽,阿七掙紮着想要坐起來,卻一不小心牽動了傷口。她劇烈咳嗽起來,似乎要将心肺都咳裂一般。

血絲順着她的手指溢出,滴落在床沿上。

“小心。”對方出聲提醒,聲音溫和。

艱難地撐着身軀,阿七擦了擦手,虛弱道:“請問,是火影大人找我嗎?”

卡卡西飛速掃視過她,低頭在心裏默念了這一次的任務對象。

女孩、長發。

他再一次擡頭确認。

——眼前的少年蒼白如紙,雜亂的短發翹在腦後,盡管那對精致的眉眼死氣沉沉,卻依然讓人感覺雌雄莫辨。

剪了頭發吧?

見他不說話,阿七困惑地歪了歪頭,“……前輩?”

她的聲音将青年的思緒扯回了現實。卡卡西收回了探究的視線。他沒有多說什麽,态度公事公辦:“宇智波七,明天一早,去火影辦公室報道。”

“我知道了,謝謝。”阿七點點頭,聲音很輕。

她垂下眼睫,疲憊地躺了回去,将被子拉過頭頂。

窗邊久久沒有動靜。

餘光輕掃而過,阿七看見這個帶着貓貓面具的暗部依然杵在窗臺上,甚至從背後掏出一本書捧在手裏。

阿七:“……”這麽暗,真的看得見嗎?

她下意識地以為對方沒聽清。

于是,阿七擡高聲音,再次重複道:“……我知道了,您請回吧。”

“我當然聽見了。”銀發青年翻過一頁紙,頭也不擡地回答。

卸下了任務後,他的聲音在暗夜中帶着打磨過後的沙啞質感,聽起來卻有朦朦胧胧的溫柔與慵懶。

讓阿七莫名想起了仲夏夜缱绻的雲,綿軟地漂浮在墨色之中。

他又接着道:“我來完成我的任務。”

阿七動了動唇,最終還是把“監視”一詞按回了腹中。

望着昏暗的路燈,她不由自主地問:“……看得見嗎,這麽暗的燈光?”

銀發青年倚着牆,慢吞吞地回答:“看不清,但是我已經會背了。”

“這樣啊……是一些關于忍術的書嗎?”阿七撐着下巴,有些好奇。

風無聲地吹動着青年的銀發,卷起幾瓣柔軟的櫻花吹向街角。

她直直地望着他,看着他擡手撚過一頁紙,好像真的倒背如流的模樣。

安靜了一瞬後,阿七聽見那個人頗為随意地回答了一句:“應該算是吧。”

這種懶懶散散的回答讓阿七頓時失去了套他話的欲.望。

安靜蔓延在兩人之間,一切都失去了聲音。唯有挂在牆壁上的時鐘指針“啪嗒、啪嗒”地走動着,催人入眠。

不知為何,貓貓臉暗部的背影讓阿七只覺得陣陣心安,就像自己的潛意識找到了一個依靠。朦胧的睡意就如潮水般襲來,瞬間就淹沒了她。

傷口好像不疼了,她睡了有史以來最安穩的覺。

沒有做夢。

***

翌日清晨。

在火影辦公樓,阿七見到了三代目火影。

團藏和其餘顧問不在場。

三代目的身形有些瘦小,他頭戴火影鬥笠,身披一件白色羽織,愛抽煙。

見她到來,這個老人放下了手中的煙鬥,态度和藹道:“你就是宇智波七吧?”

阿七神情麻木地點點頭,“是。”

“我記得你,是和止水一同畢業的小姑娘,”三代目露出了懷念的神色,“沒想到一眨眼就長大了,今年應該十四歲了吧。”

阿七轉了轉眼珠,點頭,“是,止水他……和我一起上過課,他教導過我忍術。”

——這是真的。當年,阿七的豪火球術就是他順手教的。

當然,兩個人的情分也就止步于此了。

“啊……這樣啊,”三代目沒忍住抽了口煙,喃喃:“我看過你的成績,很平均,當然也很優秀。”

阿七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緩和氣氛,卻失魂落魄。

三代目想了想,嘆了口氣,“那天的事,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害怕。”

“我……”阿七動了動嘴唇,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怎麽了?”三代目關懷地問。

“火影大人,我……我真的不明白……”阿七咬着唇,像是在壓抑着內心害怕的情緒,語無倫次:“那種、那種事情,為什麽會發生,真的……好可怕——”

好似所有苦苦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剎那徹底爆發。阿七捂住臉,滾燙的淚水順着枯瘦的手指緩緩滑落。

這種說哭就哭的能力。

都是阿七小時候被逼着練出來的。

三代目相信了,他沉默了一會,站起身走到阿七的身側,彎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再害怕了,我會傾盡所有力量保護好你們的。”

“他不會再有機會進到木葉來傷害你了!”

在三代目看不見的角落裏,阿七勾了勾嘴角,有些不屑。

雖然是假的,但不得不說,實施人文關懷政策的三代目火影簡直比自己那個天天愛陰陽怪氣、動不動就調查自己生平的上司好太多了。

難怪大家都嫌棄他,都喜歡三代目火影。

阿七輕輕地啜泣了一聲,“我的同伴,他們、他們……”

三代目拍了拍她的腦袋,“別哭了,都過去了。”

她抹了抹眼淚,紅着眼迎上他的目光,哽咽道:“多謝三代目。”

老人看着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之前我們已經商量過了,本想着讓你去暗部,但是……如果你不想去的話,或許可以去忍校,或者當個平民,都可以。”

阿七搖搖頭,“抱歉,我還沒想好。”

“沒關系,”三代目笑着說,“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給你思考。”

“嗯。”阿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想好了,就義無反顧地去你想要去的地方。”三代目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只有明确了內心深處的真正目的後,才能夠做出正确的判斷。”

阿七紅着眼眶,嗫嚅:“我想聽聽您的建議。”

“照我說啊……”三代目直起身,深幽的目光越過窗棂,落在婆娑的樹影上,“……暗部的确是個鍛煉人的好地方,我認為或許比其他地方都更合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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