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chapter.5

和在提瓦特一樣幹脆利落地解決掉出行遇到的突發事件之後,三人得以繼續今天的日程。

拉面店的店面不大,生意卻十分紅火,還沒到正式的飯點,裏面就已經坐了不少客人。

在面館內交織的香氣中,空挑了附近人比較少的位置坐下——雖然估計一會兒周圍就會坐滿了人,但至少能讓流浪者少抱怨幾句。

流浪者不出意料的選了最樸素最清淡的拉面,派蒙則和他正好相反,點了一碗什錦蔬菜拉面。空拿着菜單看了又看,選了一道柚子拉面。

聽起來很新奇,不知道加了水果會有什麽特別的味道。回頭也能和香菱說一說,說不定能給她提供研發新菜式的靈感。

“說起來,我們到現在為止都沒見過幾個異能力者呢,”等待的時間裏,派蒙再一次擔起了開啓話題的責任,“這個世界的介紹上說異能力有很多種,但水平參差不齊。”

只有中島敦在聊天的時候說過他和江戶川亂步都來自異能力組織“武裝偵探社”,加上泉鏡花,也只見過三個異能力者,還都沒見過他們使用異能力。

“他們還會給自己的異能力取名字,感覺很有趣的樣子!有機會的話,想看看敦使用能力的樣子,我還沒見過白色的老虎呢。”

“想知道白虎的樣子的話,派蒙用手機在網上搜一下不就好了。”空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撐着臉看她。

“也對哦……”派蒙後知後覺,“感覺這個網絡和虛空很像,真的好方便。”

确實很方便,不僅能夠搜索到知識,用于學習,還能用來通訊、娛樂。

“雖然和元素力不一樣,但普通人眼裏的異能力者也和神之眼持有者一樣有些神秘,不知道這算不算兩個世界的共同之處?”派蒙接上了剛才的話題,或許是因為她要僞裝成飛行異能力者,也或許是對異世界感到新奇,她有好多疑問想要得到解答。

“單論神秘程度的話,我覺得異能力者要更神秘一點,”空順着她的話往下說,“神之眼持有者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異能力者卻不是。”

“要不是敦主動說,派蒙也不知道他是異能力者吧?”

“好像是這樣……”派蒙恍然。

“從這個角度來看,異能力者的管理也會更難,畢竟無法用肉眼分辨。”空不由往深處思考。

目前看來,這裏的社會秩序還算……穩定?空想起昨天被本地黑勢力找上門的經歷,有些不确定。

但從那個人的話來看,攻擊型的異能應該比較少,或者說威力大的不多,不然管控不會如此寬松。

“橫濱人與這個國家其他地方的人對異能力者的認知截然不同,異能力在橫濱之外更像是都市傳說,橫濱人卻對此習以為常。”

“唔,或許是管理的人想法不同?派蒙不懂這些。”以派蒙的小腦瓜,想到這個層面已經是極限了,她搖了搖頭,決定要換個更輕松的話題,這個太費腦子了。

“誰知道呢,人類這種生物,坐的位置高了,心思也會變得彎彎繞繞,滿腦子盤算的都是利益。普通人不知道反而還是好事。”

流浪者的話還是他一貫的風格,派蒙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怎麽接,好在服務員終于端上來的拉面拯救了她。

“讓我嘗嘗和稻妻的拉面有什麽區別!”派蒙拿起了對她來說有些長的筷子。

三人的拉面是一起端上來的,閑聊就此打住,熱氣騰騰的拉面成為了視線的焦點。

餐廳裏的氣味通常很複雜,即使是拉面這樣算不上味道很濃郁的食物,再加上有些嘈雜的背景音,注意力就更加難以集中,但空還是嗅到了一絲屬于柚子的香氣。

他拿起餐盤上的勺子,選擇先嘗一下湯的味道。加了柚子的拉面湯并不酸,也沒有一般拉面的油膩,水果的清爽十分和諧地融入了湯中,讓人很有再來一口的欲望。

于是流浪者就看見,空嘗了一口湯之後仿佛眼睛都亮起來,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然後看似動作平穩實則迅速地用筷子挑起拉面吃了起來。

這吃飯的速度,絲毫不亞于他旁邊的派蒙。

——擁有一手好廚藝、還養着這麽貪吃的小向導的旅行者,怎麽可能不熱愛美食呢?

只不過刻在骨子裏的禮儀讓他的吃相更優雅、更有迷惑性罷了。

流浪者在提瓦特的時候就知道這一點,這也是他偶爾願意下廚,也會同意空共同進餐的邀請的原因。

這是能夠最直觀地感受到旅行者對生活的熱情的時刻之一。

流浪者在空察覺到他的注視并有所動作之前把目光移回了面前的拉面上,他動作随意地挑起一筷子拉面,送入了口中。

這個味道,要做出來并不難。

而且他能做得更好吃。

網絡上似乎就能查到菜譜。流浪者瞥了一眼專心吃面的空,想到。

下次做柚子拉面試試好了。

.

提到橫濱港,就不得不提到這裏的地标性建築——屬于港口黑手黨的五棟大樓。

那五幢樓要比周圍的建築高出許多,漆黑的顏色在白日裏更是顯眼,又地處繁華的港口,倒是無愧于地标之名。

只是地标建築屬于黑手黨這樣混亂與黑暗的代名詞一般的組織……要類比的話,也就只有納西妲未執政時城防全都交由雇傭兵的須彌了吧。

但這對甜品店的三人來說并不是太需要深究的事情,他們只是途經這個世界的旅人,并不會停留太久。

派蒙也只是對樓的高度發出驚嘆——這裏的人似乎很喜歡把建築建得很高,越繁華的地方高樓越多。

“我覺得卡維肯定對異世界的建築感興趣。”派蒙飛高了一點,不算熟練地用手機對着運河對岸的五棟大樓拍了一張照片。

“可惜須彌的重建工程還沒完成,”空也停下來拍了幾張港口的照片,打算之後洗出來帶給卡維,“卡維正是忙的時候。”

“空,我們來合影吧!”派蒙拍完還在上邊飄了一會兒,忽然靈機一動,興奮地沖下來。

他們的位置正好能将港口的另一處标志性建築——橫濱港灣大橋容納在背景中,是非常适合拍照留念的地點。

“好啊。”空欣然同意。

和派蒙在提瓦特旅行時他們就經常用留影機拍攝照片作為紀念,更早一些的時候,他與熒也喜歡用各種方式記錄旅途中的景色。

“不過,想要三個人都拍進去的話,得找路人幫忙了。”

“是哦。”派蒙點點頭,接着開始四處張望,尋找能夠幫忙拍合照的路人。

“為什麽我也要一起?”流浪者不能理解這兩個人為什麽如此自然地就把他也算進去了,他下意識便想拒絕,話到了嘴邊對上空期待的眼神又卡住了。

他若無其事地扭過頭,伸出手拉住了準備飛去找人的派蒙的領子:“你當工作日裏誰都那麽閑嗎?手機拿來,我幫你們拍。”

“你這個人!明明是好心帶你一起拍,你還不領情。”派蒙掙脫未果,被拽了回來,氣憤地想要撲上去,又被一把摁住。

“對讨厭的人都能散發善意,怪不得你們倆能成為旅伴,真是一樣的天真。”流浪者屈指在派蒙額頭上敲了一下,看着她捂住腦門可憐兮兮的樣子反而笑了出來。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嗎?”流浪者下手并不重,語氣也是聽慣了的那種,但派蒙就是忽然覺得非常委屈,又有點生氣,“誰讨厭你了!我、我只是不那麽喜歡你而已……讨厭你的話,我早就讓空拒絕你跟來了!”

“……”

派蒙說完便抱着胳膊別過頭去不理流浪者,等了半天卻沒聽到流浪者的下一句,壓抑不住好奇的她又偷偷把頭轉回來,用餘光去瞥突然沉默的人偶。

流浪者的表情并不如她所想,是常見的輕蔑,反倒是皺着眉,看起來有些……糾結?

他在糾結什麽?

派蒙連自己還在生氣都顧不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流浪者。

他在糾結什麽?

流浪者也不知道。

派蒙的情感表達向來直白,在她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裏,流浪者清楚地意識到,她是真的想要三人一起合影,而非單純客套或是其他原因。

或許該和她道個歉……可就為這點事不至于氣成這樣吧?

明明是這個小東西先擅自對他抱有不可能實現的期待……

流浪者煩躁地“啧”了一聲,他是絕不可能承認自己本意并不是惹派蒙哭的,但要是不哄,接下來大概誰都不能玩得盡興。

……就當是為了他自己。

流浪者自認為捋清楚了思路,擡起頭剛好對上派蒙的視線,小向導偷看被發現吓得一激靈,連忙背過身假裝自己還在生氣。

“我……”流浪者剛吐出一個字就想放棄了,空平時逗這個小家夥逗過火了是怎麽哄她的來着?

“阿散,再借你的包用一下。”從剛才起一直沒動靜的空突然從後面扒住了流浪者的肩,在流浪者反應過來收回下意識往後怼的手肘前就一側身躲開,笑嘻嘻地把手伸進他的包裏,借着掩護拿出了一個造型奇怪的東西。

“當當!手機自拍杆!”他跳到兩人中間,得意洋洋地展示手裏的東西,“我在系統商城裏找到的,有了這個就可以用前置攝像頭拍合照了,背景也能拍進去。”

“……這也值得炫耀?幼稚。”

流浪者忽然覺得剛才為此吵架的自己和派蒙都像個傻子,而最初引得他倆争執的那句話正出自眼前這個提出解決方案的人。

空朝他吐了下舌頭。

“好了,都站過來一點。”空看流浪者還站在原地不動,把剛才他和派蒙争執那一幕全都收入眼底的旅行者心知肚明別扭的人偶這是害羞了,沒有刻意去戳破,只是強硬地把他拉過來,舉起了夾着手機的自拍杆。

“看鏡頭,三、二、一——”

“嗯,拍得不錯,我的技術果然還是這麽好。”

空看着相冊滿意地點點頭。

“走吧,這邊還有好多地方可以去看呢。”他招呼還有點別扭的兩個人。

.

若論星空,橫濱自然不如提瓦特夜晚的天穹璀璨壯麗,無論是曾經的“虛假之天”,還是蛋殼破碎迎來新生之後終于擁有的真實天空。

但坐在摩天輪的座艙裏,随着視野逐漸擡高,透過那扇玻璃窗,便能明白這座城市的星光為何黯淡。

因為在他們腳下,是比星星還要明亮、多彩的人造光源彙成的河流,這條星河四通八達,時而平直時而曲折,流動在鋼筋水泥築成的森林裏,也映在異界來客的眼眸中。

“從上空看這座城市好漂亮啊。”派蒙趴在窗戶上欣賞夜景,被霓虹燈吸引了注意力,直到座艙的位置開始下降才反應過來忘記拍照。

“隔着玻璃拍不清楚。”派蒙有些失落地退出了手機的拍攝模式。

“以後又不是看不到了,”流浪者盯着有點蔫的派蒙看了幾秒,突然出聲,“不就是飛高一點的事,從這裏下去之後就能拍。”

“對哦……我們都會飛來着。”派蒙恍然大悟。

見她又振作起來,流浪者便別開了臉,本來準備繼續看看窗外的景色,在玻璃的反光上看見了坐在他對面的空的倒影。

他在看他。

他驀地轉過頭,正對上那雙流露出無限包容的含笑眼眸。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着,流浪者忽然有一種無所遁形的坐立難安之感,好像一瞬間被剝掉了所有盔甲,毫無防備地暴露出弱點。

流浪者的神經一下就緊繃起來,大腦在向他瘋狂示警,早已淡去的人偶關節此時卻像壞掉了一樣,讓他定在原地無法做出應對。

他為什麽這樣看着我?

流浪者不知道,或者說他不願去想,身體僵在原地的同時好像思維也停滞了,腦海裏只剩下“他全都知道”和“他在看着我”這兩個念頭。

但空什麽都沒有說,他只是看着流浪者,那雙夜色裏也清澈透亮的金色眼睛裏帶着清晰卻讓流浪者渾身都要燒起來一樣的真誠,還有……

還有什麽?

在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浮出水面前,空移開了視線。

不能把人逼急了。金發的少年望着窗外不斷變幻的景色,微微勾起了唇角。

流浪者挺直的脊背放松下來,他才發現自己剛才握緊的手心裏全是黏糊糊的汗水,然而這些都沒有心中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讓他在意。

空剛剛到底想說什麽?

.

“謝謝你安慰派蒙。”

從摩天輪上下來之後,他們随便找了個沒有人也沒有監控的角落飛上了天,拍了個盡興之後直接飛回了甜品店,在二樓背面的陽臺降落。

把半路就撐不住犯困的派蒙送回卧室之後,空找到了仍在陽臺賞夜景沒有回屋的流浪者,說出了在摩天輪上沒有說的話。

“哈?誰安慰她了?”

看到隔了這麽一會兒,流浪者卻絲毫沒有疑惑,立刻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并且還能下意識否認的樣子,空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笑。

但也只是一瞬,月色下貓兒一樣狡黠靈動的金瞳眨了眨,流浪者心中剛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就聽到空的聲音再次響起:

“嗯,那就是你也想拍夜景了?現代都市的夜晚,确實是值得記錄的美景。”

又來了,那種無論做什麽都會被看穿的感覺。

流浪者不敢再去看空的眼睛,他偏過頭,假裝被外面的景色吸引。

他忽然有點氣憤。

空憑什麽以為自己了解他?就憑他曾是唯一一個記得他過去的人?

還是這相比于他們的生命長度短暫得不值一提的同行的經歷?

只憑這些,他就以為能夠看透我嗎?

“我其實挺驚訝的,”空往前走了一步,靠在陽臺的欄杆上,沒有去看流浪者,而是和他一起擡頭望着星空,“今天你和派蒙發生矛盾之後,我沒有和以前一樣去打斷你們,也沒有去哄她。”

“但是派蒙仍然消氣了。”

流浪者瞥了他一眼,發現空确實沒在看他,便側過身,做出一副傾聽的姿态。

“因為那之後你一直在幫她拍照、替她拿東西,雖然語氣像是她欠了你什麽一樣。”空說到這裏笑了一聲,感覺到流浪者幾乎凝成實質的視線戳在他臉上也沒收斂。

“這可是派蒙剛剛跟我說的,”他轉過頭來,看着流浪者,“她說‘看在你那麽積極的份上,寬宏大量的派蒙就原諒你了’。”

“自作多情。這麽容易被收買和讨好,你可要把她看住了,省得哪天被人拐跑。盯上這裏的人可不少。”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空絲毫不意外,“派蒙只是貪吃了點,又不是分不清是非,再說她也有自保的能力。”

雖然嘴上不肯承認,但流浪者今天的做法還是讓他松了口氣。

“總而言之,派蒙不是那麽記仇的人,只要道歉了她就不會記在心上。”空在流浪者疑惑的目光注視下拉過他的手,把一包東西放在了他的手心裏。

“今天辛苦了,早點休息吧,晚安。”

他揮了揮手,離開了陽臺。

只留下流浪者一個人在原地,看着手心裏透明塑料包裝的耳釘和穿耳器,不知在沉思什麽。

“誰要戴這種東西。”

良久,他才冷哼一聲,拿着那份被他百般嫌棄的“禮物”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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