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開始,蘇立群敲開的每扇包廂門後都坐着一桌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他道歉後就趕緊關上門離開了。當他敲開八號包廂的門時,裏頭只坐着兩個人——那是一對連體嬰般正擁抱在一起火辣熱吻的年輕男女。

房門忽然被人敲開,那個男人十分不耐煩地張口就罵:“他媽的,不是說了菜上齊後就別再來打擾我們嗎?”

蘇立群一推開門,就知道自己打擾了人家的二人世界,忙不疊地趕緊後退,一邊關門一邊道歉:“對不起,對……”

話還沒說完,他的眼睛忽然瞪圓了,即将随手掩上的房門也倏地一下又用力推開。因為,他忽然認出那個正轉過頭往門口看的女人居然是米藍。

米藍一回頭就知道壞了,還企圖亡羊補牢地趕緊扭回頭并用手掌遮住臉。可是已經遲了,蘇立群已經認出了自己的新任小情人。她背着自己躲在這裏與別的男人擁抱親吻的事,不用說讓他頓時怒火高漲。

“米藍,你這個賤貨,居然背着我和別的男人勾三搭四。”

米藍還企圖蒙混過關,堆出一臉嗲笑地說:“蘇總,誤會了。其實他是我表哥,剛從法蘭西回來,像法國人那樣非要見面行接吻禮。法式接吻禮就是這麽熱情了,真的。”

蘇立群怒不可遏地“呸”了她一口:“我看起來很弱智很好騙嗎?這種假得不能再假的話你也敢用來蒙我。請問這小子哪點像法蘭西回來的?一身夜店牛郎裝還好意思冒充海歸,烏龜還差不多。”

那個年輕小夥子可不是什麽善茬,冷笑着還擊蘇立群說:“大叔,我就算不是海歸,也絕對不會是烏龜。你才是貨真價實的烏龜,知道你這位小情兒在我們夜店叫過多少帥哥嗎?你那腦袋瓜綠得估計都能長出一片森林了。”

米藍會和蘇立群在一起純粹就是沖着他的錢,否則這位挺着啤酒肚、禿着大腦門、年紀都可以給她當爹的老男人,她是一百個看不上了。通過年輕美貌向有錢大叔換取利益好處的同時,她還有些“自憐自怨”,覺得自己的青春全部消耗在蘇立群身上未免不值,所以想找一些年輕帥哥來“彌補”一下。

年輕小夥子的話,讓蘇立群更加暴跳如雷,指着米藍破口大罵:“你……你這個賤人,爛貨,臭□□,居然拿着我的錢去夜店找牛郎。老子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要你,今天傍晚之前,你馬上滾出我的房子,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

米藍知道自己今天徹底完蛋了,蘇立群這個金主她已經沒法繼續傍下去,就要被掃地出門了。事已至此,她幹脆冷笑着說:“走就走,你以為我會留戀你嗎?也不看看你那把年紀都能當我爸了,我跟着你圖啥,還不就是圖你有幾個臭錢嗎?還真當我愛上你不成。還有老實告訴你,當初小桐跟你在一起也純粹是圖錢。你就別再口口聲聲說什麽她曾經真心愛過你的話了,差點沒酸掉我的大牙。”

蘇立群被氣得失去了理智。包廂門口處有一個小小的工作臺,用來擺放一些碗筷盤碟什麽的。他盛怒之下,随手抓起一個碟子就朝着米藍用力砸過去。

“你們這些小妖精,沒一個是好東西。”

米藍年紀輕反應靈活,身子一側就躲過了蘇立群扔來的“飛碟”。碟子最終落在了桌中央擺着的一碟清蒸魚上頭,而兩個碟子的死磕注定是一起淪為碎片。

碗碟相撞發出的清脆破裂聲,與米藍陡然拔高的尖叫聲,不僅驚動了走廊上的服務員,還有隔壁包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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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鄰包廂突然傳來的“啪”的一聲異響,讓十號包廂的桑小桐等三人齊齊怔了一下。他們下意識地屏聲息氣側耳谛聽,想要知道隔壁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隔壁傳來的聲音雜亂無章,有女人的尖叫;有男人的怒罵;還有服務員的勸說。雖然說聲音既雜且亂,但是無論是桑小桐,還是何玉芳或蘇昊,都從中聽出了蘇立群的聲音。到底一起生活過那麽多年,這個熟悉的聲音可以第一時間就被聽出來。

“咦,昊昊,隔壁好像是你爸在說話呢?”

蘇昊不無驚訝地一邊點頭一邊說:“我聽着也覺得像是他。咦,他怎麽也在這兒呀?”

何玉芳深感困惑:“是啊,之前他說想和我們一起吃飯我們都不讓他來,也沒告訴他我們在這家餐廳。難道,是他也約了朋友在這裏吃飯?”

“可聽這動靜不像是和朋友在一起,這根本就是吵架的聲音。昊昊,你過去看一下是怎麽回事。我就不露面了,你知道的,很不方便。”

蘇昊起身去了隔壁包廂,發現父親蘇立群正在屋裏怒氣沖沖地罵着一對年輕男女,桌上的一桌菜肴都被他砸得亂七八糟,全部沒法再吃了。服務員在一邊苦着臉說:“先生,你能不能冷靜一點?有話好好說,別再砸我們餐廳的東西了。”

蘇立群氣咻咻地繼續砸,一邊拿起一只碗用力砸下去,一邊吼着說:“砸壞了老子賠,老子賠得起。總之這個賤女人今天別想繼續吃這頓飯。”

正發着狠撒着野,蘇立群忽然一眼瞥見了門口站着的兒子蘇昊,這才從盛怒中回過神,想起了自己跑來這家餐廳的最初緣故。剛才被米藍氣瘋了,害得他一時間都忘了還有這碼事。現在被兒子的眼神一掃,有如冰頭澆頭般讓他冷靜下來,竭力恢複一個父親應有的莊重模樣。

“昊昊,你和外婆在哪間包廂吃飯啊?爸正找你們呢。”

蘇昊瞟了父親一眼,再瞄了米藍和她偎着的那個年輕男人一眼,聰明的少年立刻就把整件事猜出了七七八八,冷冷地問道:“她就是你的小四吧?”

蘇立群垂着頭沒有吭聲,忽然覺得自己今天在兒子面前真是丢人丢大發了。被兒子看見自己的小情人摟着另一個男人,自己成了烏龜一只,這張老臉真是沒處擱了。

看見蘇立群的兒子忽然出現,米藍自覺不便繼續與他對峙下去,趕緊拉着那個年輕男人往外溜。服務員在門口攔住他們問:“你們現在要走嗎?那這一桌的賬單誰來結呀?”

年輕男人口氣很沖很拽地說:“我們點好的菜還沒怎麽吃就被那位大叔砸了,當然是他買單了。被他砸壞的餐具也全部由他負責,讓他多賠一點。反正他窮得只剩下錢了。”

服務員看了蘇立群一眼,見他雖然紫脹着一張臉怒火中燒的樣子,卻并沒有流露出反對的意思,這才讓米藍二人離開了。然後自己也知趣地閃人,并随手帶上了包廂門。

包廂裏只剩下蘇氏父子後,蘇昊一瞬不瞬地盯着父親問:“爸,我想問你一句,當初你為了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要和媽媽離婚,現在有沒有感到後悔?”

蘇立群頹然地一聲長嘆:“兒子,爸爸已經知道錯了,爸爸也的确感到後悔。只可惜,現在後悔都已經遲了。”

蘇昊一字一頓地說:“如果知道錯了,也感到後悔,就收心回家陪媽媽吧。媽媽變成植物人是因為你的緣故,你有責任也有義務照顧好她的下半生。”

“兒子,如果爸爸肯收心回家陪媽媽,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諒我了?”

深深地看了父親一眼,蘇昊意味深長地說:“爸,如果你願意努力彌補自己的過失,那麽我可以試着原諒你。但願媽媽也可以原諒你。”

蘇立群離開俏江南餐廳的時候,何玉芳坐上他的汽車和他一起回了家。

這是蘇昊的安排,因為蘇立群表示了要誠心悔過,又再次表示想和他們祖孫倆共進午餐,享受一下久違的天倫之樂。蘇昊當然不可能讓父親進隔壁的十號包廂,如果被蘇立群看到“桑小桐”和他們祖孫倆一起親密無間地共進午餐,只怕他不只是眼鏡,連眼珠子都要跌破了。

于是,蘇昊只能謊稱他和外婆都已經吃完飯了,正準備離開。他還裝模作樣地打電話給何玉芳說:“喂,外婆,您還在洗手間是吧?我在八號包廂遇上爸爸了。您從洗手間出來後就直接來這兒找我們吧。”

何玉芳只得匆匆扒完自己的那碗飯就去了隔壁包廂,以急着回家照顧病床上的“慧慧”為由,讓蘇立群先開車送她回家,以此調虎離山。蘇昊則以下午要和幾個高中同學見面聚會的理由沒有和他們一起走,他還要留下來繼續和“小媽媽”談話呢。

蘇昊的理由聽得蘇立群頗有些意外。當時雖然沒說什麽,但與何玉芳一起下樓時,他不由自主地問起了老太太。

“媽,昊昊下午居然要和同學一塊聚會。之前他不是說這個假期哪兒都不去,就在家裏陪他媽媽嗎?”

何玉芳解釋說:“因為……我剛剛在飯桌給他做了思想工作。慧慧這個樣子,有沒有人陪都一樣,他平時可以盡孝心多陪一陪媽媽,但是自己的生活還是要繼續,不能受影響。有同學叫他出去玩,就要去,別老悶在家裏,悶出心理問題來了就不好了。是吧?”

何玉芳一番話說得蘇立群直點頭:“是啊是啊,媽,你老人家說得太對了。我也覺得昊昊不适合整天守在他媽媽的病床旁,哪裏都不去。這個年齡的孩子,怎麽可能一點娛樂生活都沒有呢,會悶出病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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