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發小

發小

顧醒從研測中心出來直接回了特能部,他的直屬上司不在,讓他輕松不少。

午飯顧醒沒出去吃,談佑買的早餐他只吃了幾口,中午把剩下的小米粥熱了熱喝掉便覺得飽得不能再飽,這點東西根本不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飯量。

進入審異局的第二天,顧醒仿佛被完全遺忘了,沒有接到任何任務指派。但他沒精力考慮那麽多,他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他思考如何才能與談佑并肩的這件事,反而要慶幸他今天可以窩在辦公區放挺。

早上過了瀑布屏障,談佑直奔研測中心,而顧醒幾乎是咬牙摸黑回的特能部。

在談佑跟他分開的一瞬間,他眼前出現大片黑霧,顧醒硬是咬破唇瓣勉強支撐住身體才不至于栽倒。待談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模糊的視線中,顧醒有幾秒的時間完全失去了意識。

自主意識再次控制大腦時,顧醒發現自己已經歪倒在地,瞬間的失神過後,他從口袋裏摸出一顆巧克力,抖着手指剝開包裝紙費了老大勁才送進嘴裏。

好在心悸不是十分劇烈,還在他可以忍受的範圍,只是巧克力在口腔內融化後又甜又鹹的味道讓顧醒的喉嚨實在不好受。

在視線還沒恢複到徹底清晰的情況下,顧醒硬撐着回到特能部,他怕在地上再多躺幾秒會有八卦傳遍整個審異局:新異者橫屍瀑布屏障前。

顧醒倒是不在乎什麽名聲,就是怕談佑知道。

談佑知道會是什麽反應?會擔心嗎?

大概會狠狠教訓他一頓,算了……思考時間不足五秒,顧醒便果斷放棄用自己的身體狀況試探談佑的幼稚想法。

撐回特能部先躲進洗手間偷偷用了哮喘噴霧劑,顧醒有預感自己的狀态很糟糕。他只得事先采取應急措施,避免不小心在談佑面前發作又被罵一通。

喉嚨的不适有所緩解,但趴了一中午小腹仍然像墜着鉛塊,難受得他站也不是坐也不得勁,顧醒想了想還是決定早點去找林橫看看,開點異者專用的止疼也行。

“林醫生在忙,你先坐那邊等一等吧。”

顧醒很守規地先去研測中心的服務臺進行了預約,雖然上午林橫告訴他直接過去,他猜想對方可能是看在他是醫研部副部所謂的發小才如此通融,他想不到林橫對他特別照顧的其他原因,畢竟他們只見過一面。

“談佑的發小”這個稱呼不知道最開始是誰傳出來的,但他确實跟談佑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幾年,雖然在顧醒看來他在談佑那裏是個沒有任何被特殊對待的發小。

等候區的人不少,看來異者的健康問題确實令人堪憂?

顧醒撒摸半天才在服務臺的附近找到一個空位,他不喜歡挨着人多的地方,但疼痛對身體發起的猛烈攻擊讓他不得不暫時放棄自己的習慣。

他不愛八卦,但有人喜歡說也有人喜歡聽。

梁逸、談佑、貝北,醫研部最招蜂的三人組,因為三人的存在,醫研部也被稱作“冰塊中心”。

不但是冰塊,還是有文化的冰塊。

就算是幾乎天天碰面的醫研部部員,一年到頭都很少能看見三人笑上一笑。但每周慣例,至少有一次,這三位會聚在一起探讨學術問題。那氛圍,據知情人透露,如吞了口寒冰,徹骨冷。

顧醒邊聽邊跟着認真思考:談佑确實不愛笑,但也還成,他漫不經心的哼笑最撩人。

這些人說的不全對,還是我了解談佑。

顧醒這邊暗暗想,又聽那邊說:“咱們的兩個副部,一個主內一個主外,還挺般配。”

“可拉倒吧,他倆天天跟對兒冤家似的。”

“那敢情好啊,兩個理性的冰塊撞出的火花那不得咔咔的啊。”

顧醒撇撇嘴:冰塊湊一塊不凍死才怪!

“我看還是特能部的曲部适合咱談副。”

“适不适合咱不知道,反正那曲副追談副追得在咱們局裏已經人盡皆知。記得頭幾天不?他不是因為談副受傷了嘛,做完手術的第二天就下床了。”

“這事兒我知道!”有人連忙應和,仿佛談佑的情感問題是他們的人生大事,“他當時攔着談副,說談副如果不答應和他交往,他就不接受治療,臉色白得老吓人了!”

“那談佑答應了嗎?”

“說書人”說得正在興頭忽然被打斷,偏頭一看,聲音是出自坐在距離服務臺最近候診椅上的年輕人,這人面色慘白得堪比那天剛做完手術的曲副。

顧醒一出聲就後悔了,但問出口的話已經來不及收回,索性扮起吃瓜群衆蒙混過關。

果然“說書人”見他似乎很有興致,便以為是哪個小新人因為自己講述得太過引人入勝聽着迷了:“談副當然沒答應!”

顧醒剛舒了口氣,就聽幾個人七嘴八舌:“我敢打賭他倆最後肯定會在一起!”

“曲副最大的威脅是貝副,一個熱情似火,一個冷淡如冰,冰與火總得選一個。”

大家讨論得熱火朝天,偶爾也有好信的插嘴:“不是說談副還有個發小嗎?”

“發小?你們誰見過啊,我猜這保不準是他們三人之間情感糾葛的調味小把戲。”

剛灑進嗓子眼的白開水瞬間涼成井水,顧醒右手握拳使勁地搗了兩下抽痛的腹部,擰緊談佑早上塞給他的保溫杯蓋,起身去自動販售機買了罐冰可樂,三兩口灌下。

确實白開水不夠刺激,這個才爽。

“曲副,請配合治療。”

林橫的診室躺了位棘手的病人——愛黑臉,跟誰欠他二五八萬似的;不配合,閻王爺來召喚都能拖到五更。

作為他的主治醫生,林橫暗中感概:真是倒了一百輩子的血黴了。

曲阜商,醫研部的常客,抛開他特能部副部的身份,林橫想不熟悉他都難。

從林橫剛來審異局起就能看到曲阜商三天兩頭到研測中心報道,倒不是他身體有多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早上吃多了這種瑣碎事兒都要來約個談佑的專診。

但他們的副部是誰啊?有名的嘴毒。

“我不想談戀愛,我說很多遍了。”

開始還算溫和,後來就變成了:“就算談,我也想跟正常人,而不是瘋子。”

現在則是把曲阜商這麽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直接當成空氣。

苦肉計?沒人配合入局,那就只能自己受苦。

林橫想着有點咬牙切齒,曲阜商受多大的苦跟他沒關系,但重傷不卧床休息拖到發燒,想找談佑人家不接見,在他這個主治醫生面前還不配合治療。

真拿我小林不當幹糧啊。

本着醫者仁心,林橫抽出支麻藥,在疼得渾身抽搐的犟種即将繳槍投降之際,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

“林橫,晚上我有事,明天還你班。”

糟糕!

林橫心頭一跳,是談佑。

果然見床上的曲阜商掙紮着就要坐起來,林橫反應神速一把将人給恁回去,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被他按得登時痛哼出聲。

林橫面無表情:“別動。”

“談……談佑……”身體不能動,但曲阜商的嘴還能說話。

談佑腳步一頓,沒料到曲阜商竟然在,他看了眼腕表冷淡開口:“有事說事。”

“你心可……可真硬。”

“你自己願意擋,我的殊力比你強得多,我不喜歡任何虐待自己身體以讨取別人同情的行為。”

“呵……呵……”曲阜商疼得發抖,自嘲地笑笑,“如……如果受傷的是顧醒,你還說得出這種話嗎?”

談佑眼皮都沒擡一下:“如果是他,我補上兩拳,罵他蠢貨。”

套着黑皮手套的左掌握成拳猛地捶在床沿上,曲阜商“嚯”地一下翻身下床,一腳踹翻床邊的瓶瓶罐罐,三兩步沖到談佑跟前。

“談佑!你今天必須答應我!”

他像一只饑不擇食的餓狼,猩紅的雙眼恨不得立馬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剝。

然而他的對手宛若看弱智一樣,毫無波瀾的雙目一眨不眨。

曲阜商似是不甘心得到這樣完全被忽視的待遇,他擡手就去抓談佑的手臂,後者估計被他惹煩了,毫不客氣地精準掃過他腹部的傷口。

膝蓋一彎,曲阜商幾乎疼得跪下,他捂住流血的傷口锲而不舍:“你答應我,我就接受治療。”

“随便你,”談佑冷笑,“別死在我面前。”

林橫在一片狼籍中站起身,方才曲阜商猶如瘋子附體的一番操作,讓置身事內的他第一個遭到了殃及。

被推倒的桌子直接砸到他的腳背,差點疼得林橫叫出聲,好不容易緩解了腳上的疼痛,再擡頭一看這倆大神還沒吵出結果?

對于無辜受牽連這件事,他十分想拔刀。

但兩尊大神一個蒼白着臉兇神惡煞,嘴上卻喊着想跟人家在一起,那是追求人的态度嘛?

另一個倒好,兩眼一閉置若罔聞,面不改色的模樣能把活人氣死把死人氣活。

林橫嘴角一抽:他可不想擋在中間成為個被殃及池魚的炮灰。

胸前挂着的工牌發出淡淡的藍光,是研測中心的服務臺發來信息:“林醫生,您那邊忙完了嗎?等候室有個找您看病的異者。”

此刻的林橫被滿地的狼藉弄得焦頭爛額,正當他就要收回視線時,工牌上又彈出一條信息:“異者叫顧醒,已經等您快一個小時了。”

顧醒!

林橫迅速捕捉到兩個關鍵字,他擡頭掃了眼仍然僵持不下的兩個活祖宗,擡手飛快輸入幾個字:讓他過來,馬上!

以秒速發送過去後,林橫還嫌不夠似的,手指在半空飛速劃拉兩下,又補充了一句話:立刻!讓他快點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