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三十一 章

在我去他家之前，我并不知道他家裏全是高材生，那最不濟的都是重點大學的本科生，以上的堂哥堂姐大多出國留學，不然就是名牌大學教師，或者重要單位人員和國家高級公職人員。

初一一早，吃過湯圓後蘇辰砂就開車帶我回了他的老家。

起初我以為他的老家是像我家一樣在老遠的農村，又或者是在臨江的別墅，或者是在山區的城堡，或者在縣城的一個小院。

但我從來沒想過會是深山老林裏的一座大院。

當蘇辰砂把車開上山的時候，我看着滿山的果園滿是驚奇。

“你的老家在山裏？”

他只是笑了笑，看了我一眼道“嗯！嫌棄？”

怎麽可能嫌棄，我只是沒想到，他家真就是山中府邸，像個美美的仙境。

在還沒到達目的地之前，我腦子裏浮現的都是茅草屋。

高低是我孤陋寡聞了，他的家，建在果林，菜園，花園，還有惬意的石桌石椅中，龐大得像假的。

雕梁畫棟大概是這樣形容的吧！

蘇辰砂開車順着路一直走，倒也不至于是在山上，總歸來說算得上果林深處。

遠遠的我看見一群小孩子在園中嬉鬧，你追我趕甚是熱鬧。

他把車開過去的時候，一群小孩圍了過來，開口就喊“蘇木哥哥，你回來了？”

階梯花園？

下車看到這鏈接天地的人間花園時，那種磅礴的震撼感湧上心頭。

蘇辰砂，這裏，滿是樹林，果園，花園，花架，就連空氣都充斥着生機的地方，是你的家？

我轉身看向正揉小朋友頭的蘇辰砂，他也看過來。

“喜歡嗎？”他笑着問。

怎麽能不喜歡，我想此刻的我一定是滿眼星光，因為我眼裏裝的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美景。

伴着朝陽暖而不熱的紅暈，竟成了冬日裏難得的美景。

最先出來迎接的是蘇阿姨，她一來便拉着我問有沒有暈車，說道路崎岖，辛苦我爾爾的話。

我連連搖頭。

蘇阿姨笑着說家裏沒有什麽特別的規矩，不用拘謹。說完她帶着我和蘇辰砂進了大門。

家裏的長輩皆側目而視，有上前詢問打趣的，還有私底下談論的。

我原以為蘇家應該是和睦相處其樂融融的，幾番相處下來，卻感覺是一種形式上的和諧。

就比如在蔣家，回家過年是每個蔣家人刻在基因裏的使命，哪怕連夜開很久的車，都要回家，而且回來也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死宅在家裏。

蔣家的年很熱鬧，夜夜麻将聲起，除此之外，一大家人總是能從別的地方找到奇奇怪怪的默契和樂趣。

但在蘇家就不一樣了，他們各家是各家，除了吃飯是一起，其他時間就各自待在各自的窩，只有小輩們有小輩們的玩法，卻也是客客氣氣的，好似不熟。

吃完午飯，我坐在池塘旁喂着錦鯉，思慮半晌還是忍不住問蘇辰砂“你們家每年過年都是這麽冷冷清清的嗎？”

“不是，初一，是奶奶祭日”蘇辰砂解釋。

我啞然，不該問。

“對不起。。”

“嗯～晚一些會去後山拜祭”他坐過來挨着我，拿過我手裏的一些魚食喂着魚。

我沒回答，他繼續道：“可以一起過去嗎？給奶奶看看”他看着我，滿目真誠“看看她未來的孫媳婦”

我還是沒有回答，這種事，讓長輩決定好了。

最終祭祖這種事，還是由蘇家男丁去，除了男丁，任何一個女孩，甚至是蘇阿姨也沒有去。

竟然又是一項與将家不同的習俗。

蘇辰砂走後，蘇阿姨要忙，家裏幾個不知道是堂姐妹還是表姐妹找我玩，我一個人無趣，便和她們去玩。

她們玩得有些高級，古詩詞接龍。

我跟着她們去了一處庭院，她們攏了一些人過來，說了規則，都沒給思考時間就出了題。

“梅花香自苦寒來，阿姐接上句”蘇嬈笑得眉眼彎彎，靈眸看向石桌旁在畫畫的女子。

“寶劍鋒從磨砺出”女生頭也不回，接了上句，立馬出了下句“椒花墜紅濕雲間”

“古祠月桂。。。。月桂。。寒。”另外一個女孩欣喜的接了半句，結果一激動，結巴半天沒說出來。

“古祠近月蟾桂寒，椒花墜紅濕雲間”蘇嬈接了話。

“啊對對對”說完她拿起桌上的毛筆在紙上寫下這一句，然後貼在了腦門上，繼而出了下句“閑征雅令窮經史”

她看向我。

“醉聽清吟勝管弦”我接話，心髒卻緊張的咚咚咚跳個不停。

“借問酒家何處有”我随口說了一句，題目給到了下一個人。

“牧童遙指杏花村”女生接了話，随即給出下一句“今夜月明人盡望”

“不知秋思落誰家”另一個人又輕而易舉對了出來。

似乎對古詩，與她們而言就是一個小游戲，好多古詩我甚至沒有聽過。

但每次輪到我，都不是很難，她們大抵是在維護我。

玩了一輪，畫畫的女孩也畫好了，她收起色盤無趣的問道“阿芸沒在家嗎？”

“在吧，應該是還沒醒，昨天不是和九哥打麻将打到淩晨嗎？這會應該是還在睡覺”蘇嬈說。

“給她薅起來，八個小時了，睡也睡夠了”她說着，然後就指揮幾個年紀比較小的去喊人。

“玖姐是要來飛花令嗎？”蘇嬈眨巴眨巴眼睛，那水靈靈的大眼睛，誰看了不迷糊。

“七個人剛好夠”另一個女生看了一眼現場的人，分析道。

趁着人還沒來，幾個閑着的人就八卦起了我，問我蘇辰砂什麽時候看上我的。

什麽時候，我不是很清楚，但是這句話不是很禮貌。

“你認識喬嬌嗎？”蘇嬈笑嘻嘻的問我。

“認識，不是很熟”我回答。

我以為會聽見什麽大瓜，結果她只是問了一句。

沒聊幾句，幾個小孩就拽着一個睡眼惺忪的女生遠遠的走了過來。

“幹什麽？大早上的，還讓不讓人安生？”女生起床氣頗大，一來就怼人。

坐下自顧自的抱怨了幾句，還是老老實實喝茶醒腦。

空餘間，她的目光瞟到了我，疑惑的扭頭看向叫玖姐的女生“來客人了？”

“蘇木女朋友，蔣離”她解釋，然後向我介紹剛來的女生“她叫蘇祺”

我禮貌的點頭。

女生驚得差點跳起來“啊！！他的女朋友？”她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很是震驚“你和他一個班嗎？”

我點頭。

“七月份新來的？”

我很驚訝，她認識我？

“難怪他放棄跳級高考，真有意思”蘇祺一臉豁然開朗的表情。

醒神半晌，蘇祺道“來吧，飛花令，老規矩，第一句第一個字第二句第二個字，必須和行令一樣，以此類推”

我大抵聽懂了規矩，她四處瞅了瞅，瞅到蘇玖的畫，道“就畫字飛花令，我先來，順時針”

“畫圖省識春風面”她看向下一個人。

“點畫信手煩推求”下一個人又接上了。

以這個趨勢，我是第七個，最後一個字是畫的七言句“曲終收撥當心畫”“月下看山盡如畫”“生乏黃金枉圖畫”

“綠楊高映畫秋千”

“何事秋風悲畫扇”

我潦草一接“曲終收撥當心畫”

一輪平安無事的結束，心髒卻沒從這種刺激裏緩過來。

第二個人新開始了一個，“時”飛花令

“時人不識淩雲木”

“古時喪亂皆可知”

“黃梅時節家家雨”

“陳王昔時宴平樂”

“人無根蒂時不住”

我從沒有感覺過自己的語文知識匮乏，除了現在，那種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第六個字為時的七言句。

“長風破浪會有時”令在最後一個字，不能行。

“鴻雁幾時到”字數不夠。

所有人都望着我，我更慌。桌上的鬧鐘倒計時了。。“額。。。昆明池。。”

突然我想到了秦時明月，腦子裏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句“秦時明月漢時關”這是七言嗎？是吧。

沒有人反對。我思索了幾秒，才想起來是《出塞》的詩句。

最後一個人對了最後一句“長風破浪會有時”

一輪飛花令又結束了。

難怪她們喜歡這個游戲，難怪蘇辰砂成績這麽好，難怪蘇家是書香世家。

別家玩個游戲，打麻将，炸金花，投骰子，蘇家玩游戲，古詩詞接龍，飛花令。

到底還是學習氛圍不一樣。

夜幕降臨的時候，一家人陸陸續續開着車回來，一串串的車，并排停在大門口。

衆人進門前，一個嬸子點燃了大門口早就準備好的鞭炮，一時間硝煙四起，炮火聲噼裏啪啦的響。

他們就這樣穿過硝煙，連跑帶沖的跨進門。

後進門的幾人手裏擡着幾箱什麽東西，剛一進門小孩子就圍了上來。

竟然是煙花！

滿院子小孩激動壞了，不等大人阻撓就已經拿起煙花點火玩起來。

七八歲小孩，正是換牙期，那一笑，就露出缺的兩個門牙。

幾個小孩一手拿着煙花一手拿着香簽，邊玩邊呲着缺牙笑得開心。

他這一笑，把幾個大人也逗樂呵了，紛紛打趣他說牙缺得好，別人燒烤一次只能嗦一根，他可以放牙縫裏，一次嗦好幾根。。

蘇辰砂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從飛花令轉戰對聯。

在大家的放水下，飛花令我并沒有輸很難看，而且大家就是玩樂，便都沒有放在心上。

到晚餐開始前大家還在興致勃勃的出對聯：池塘荷下戲紅鯉

蘇嬈笑嘻嘻的抱着她的貍貓接到：“花園桌上喂貍貓”

“我來我來”遠處一聲調皮的呼聲傳來，接着就是他隔老遠的對子“假山樹後藏王八，橫批“無趣無趣””

我聞聲扭頭看過去，一個淘氣的小男生風風火火的沖過來，跟在他身後的是好幾個年紀不一的青年。

其中有一個和蘇辰砂并肩的人，他看起來文質彬彬，戴着眼鏡，溫文儒雅又不失風度，親和卻又給人一陣無形的威壓，他往那裏一站，就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