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汐夏剛剛到祭壇的時候,才是紅日初升,到如今,已是豔陽高照。
那悠揚的琴聲将祭壇四周的白雪都消融了,只是,那棺中躺着的人還沒有醒來。
汐夏的嘴臉已有血滲出,十根手指更是血肉模糊,她每撥動一次琴弦,心上便是一陣劇痛,身體也随之一顫,只是,她仍咬牙堅持着。
突然,啓修笛似乎是看到了什麽,暗紫色的瞳孔瞬間放大,整個人朝着那水晶棺飛去。
汐夏以為是墨如雪活過來了。可是,等她回頭的時候,只看見兩道光芒劃過天際,擋住了她的視線。
待那光芒慢慢散去,汐夏看到那青衣的少年慢慢走過來。
青衣的少年微笑着向她走來,衣上卻沒有一絲血漬。
“我終是沒能救你……”逸寒的身後,啓修笛緊緊的抱着墨如雪,舉起手中的劍向自己剌去。鋒利的劍鋒穿過他紅色的衣服刺到腹部,鮮血染紅了墨如雪雪白的衣裳。
他終究不敢剌向自己的心髒,因為他的心裏住着個人,他怕傷了她。
“其實,你這輩子最大的弱點,不是你的笛子,而是她。”
逸寒沒有回頭,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不知為何,他的腳步此刻有着淩亂,身子也輕飄飄的,仿佛一陣風吹過便會倒下。
“明明知道會有危險,卻仍願意為了她冒險,終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啓修笛的手輕輕撫着墨如雪的長發,許久,才慢慢吐出五個字:“你……不也是嗎?”
說完這話的時候,他慢慢閉上了眼睛,已經沒了氣息,但卻仍然抱着懷中的人不肯松手。
逸寒舉起手中握着的那支玉笛,那支本該挂在啓修笛腰間的玉笛,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玉笛瞬間碎成了兩半。與此同時,罩在曦陽身上的結界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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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你的事情……我做到了……”逸寒說完,雙腿一軟,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他曾答應曦陽,這輩子,要以性命守護汐夏,如今,他終于做到了。
“逸寒哥哥!”汐夏瘋了一般推開鳶芷琴,跌跌撞撞的向逸寒跑去,緊緊的将他抱在懷裏,才發現他的胸口插着幾根銀針。
從剛才到現在,他都是靠着那幾根銀針支撐下來的。而他身前雖沒有一絲血漬,身後卻有着一個血掌印,打在他心髒的位置。
難怪,他剛剛和啓修笛說話的時候,沒有回頭,因為,不想讓汐夏看到擔心。可是現在,他再也撐不住了。
淚水順着臉頰流淌下來,一滴一滴打在逸寒臉上。青衣的少年擡起手,輕輕擦幹她臉上的淚,“別哭啊……哭了對眼睛不好……”
“如果……我們都能活着……你願不願意……嫁給我……”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湧出,汐夏試圖用手擦幹淨,卻只是将自己指尖的血抹到了他的臉上。
“願意……我什麽都答應你……逸寒哥哥好好的……我什麽都答應你……”汐夏哭着,眼淚不斷流下。
少年笑笑,慢慢湊上前,吻上汐夏的唇。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着,卻帶着淡淡的香甜。
汐夏只覺得渾身又有了力氣,剛剛的疼痛也全部消失了,她睜大了眼睛,慢慢擡起手,發現原本血肉模糊的手指,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着。
“傻瓜……我的血……便是這世間最好的藥……”逸寒放開她,看見汐夏此刻驚詫的樣子,輕輕笑笑,“現在……你……是我的人了……”
他說完,撫在她臉頰上的手漸漸垂下,再沒了聲息。
當年鳳羽山莊事變,年紀尚小的他逃出鳳羽山莊時已經是奄奄一息,幸虧那路過的仙人救了他。
那仙人用了許多藥草才将他救活,那時起,他的血便有了神奇的功效。汐夏的眼睛本不是那麽容易便能治好的,都是因為有他的血作藥引,才能好得那麽快。
有一只鳥從不遠處飛來,環繞在汐夏身側,漸漸的,兩只,三只……
無數的鳥兒構成一道屏障,将汐夏和逸寒重重包圍起來。紅色的衣服貼在汐夏的身上,她的全身散發着火一般的紅光。
傳說,知畫是這天地之間,最後一只火鳳凰,而那頻頻飛來的鳥兒,不是別的——正是百鳥朝鳳的景象。
最後一道封印已解,如今的汐夏,與其說是汐夏,不如說是另一個“人”——知畫。
她火紅色的衣袖一揮,鳶芷琴便顯現出來。她抱着逸寒慢慢變冷的身體,一刻不停地彈了幾天幾夜,琴聲凄厲,地動山搖,琴聲所到之處,皆血流成河。
曦陽捂着耳朵,仍有血從他口中湧出,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汐夏的名字,卻仍不能阻止她。
直到那七根琴弦斷盡,她才放下那把已經廢了的琴,愣愣地抱着懷中的人。“原來傳說都是騙人的……”
所謂的那把能毀天滅地、起死回生的鳶芷琴,也都是騙人的……
一只巨大的仙鶴從天邊飛來,一位看着從仙鶴背上下來,慢慢走到汐夏旁邊,“汐夏,人死不能複生。把我徒兒的屍體給我吧,我将他好生安葬了。”
汐夏慢慢擡起頭,看見那位老者,眼中突然便有了光芒,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緊緊攥住了他的手。
“劉老伯……你……你就是逸寒哥哥的師父?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老者慢慢從汐夏懷中接過逸寒早已經變冷的身體,把了把脈,無奈的搖搖頭:“人死不能複生,汐夏姑娘節哀,還是容我帶回去好好安葬吧。”
汐夏依依不舍的将逸寒的屍體交給老者,見那老者将逸寒放在仙鶴上,駕着仙鶴駛上天際,忍不住想去追,卻被曦陽攔住了。
那老者駕着仙鶴飛上雲霄,來到那雲上的宮殿,将逸寒的屍體放在大殿中央,又在他的周圍燃了一圈的紅燭。
一片祥雲飛過,那高貴的女人自雲端走下,走進那宮殿,看見了躺在大殿中央的逸寒。
“怎麽樣?神農,可有辦法?”女娲娘娘慢慢走過,道。
“我能有什麽辦法,你當我神農氏是萬能的?連死人都能救?”
白發蒼蒼的老者無奈的搖搖頭,略有些心疼,“只苦了我這可憐的徒兒,還指望他繼承老朽的衣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