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鹿似驕陽[P]

鹿似驕陽[P]

羅雲棠覺得自己有點可笑，當初不顧父親勸說義無反顧地前往韓國做練習生，當時他才十六歲，中考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卻抛棄學業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在韓國待了四年，練習的苦，隊友歧視的苦，什麽都經歷過了，就在他以為能苦盡甘來時，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他迫不得已回到北京重新開始，他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不知道這遙不可及的夢想該不該繼續堅持。

松心找到他，他本該高興，這是不可多得的機會，可他卻猶豫了。

羅雲棠不清楚自己是以怎樣的心境和松心簽了約，直到見到兩位隊友，他還是覺得有些恍惚。完全陌生的面孔，還有不熟悉的環境，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

好在喬以舟和江映浔比他在韓國遇到的人好相處多了，也不用費時間去學韓語。

松心雖說是個全方位發展的娛樂公司，但此前培養的藝人大多都是影視方面的，在做男團方面完全就是個小白。

羅雲棠有點頭疼，當初袁想找他簽約時眼神十分堅定，說得天花亂墜，他還以為公司一切都準備好了，就差成員了。

于是他不得已一邊練習一邊做起了指導，好在公司行動力很強，他提的問題都一一解決了。

松心原定的是做一個四人團，現在還差一個主舞，可怎麽都找不到合适的，甚至找到北舞去了，但人家都是要做專業舞者的，誰會來做idol這種争議大的職業，吃力還不讨好。

要找一個舞蹈功底好還不嫌棄idol職業的素人确實不容易。

羅雲棠也犯了難，別的事情他還可以提一下建議，這件事他真幫不了忙。

苦惱的時候，散心是很好的放松方式。

宿舍離北舞還不算遠，他站在北舞校門口時，內心忽然有些感慨。如果他當初沒去韓國，他現在會不會就是北舞的一位學子，又或者去央音和江映浔成為校友？

但假設永遠只能是假設，羅雲棠明白這個道理，他不可能重來，也沒必要重來了。

北舞校園是可以進去參觀的，只需要簡單做一些信息登記。

這個時候學生們已經放了寒假，校園內人很少。

随便看了看後，羅雲棠準備離開，路過一顆銀杏樹旁，餘光看到有人在翩翩起舞。

他便駐足，将目光徹底移到那人身上。

那人看着年齡不大，估摸着十六七歲左右，一個很可愛的男孩子。

一位婦人在給他錄像，羅雲棠猜想那應該是他的母親。

即便穿着厚重的羽絨服，舞姿依舊優美，羅雲棠看得出來，他跳的是一支古典舞。

那人舞姿輕盈，如春燕踏新泥，羅雲棠覺得他身後像有一對翅膀，下一秒就要飛往天空翺翔。

靈動的舞姿，配合着剛生出些許嫩芽的銀杏樹枝，還有那雙小鹿般明媚的眼眸，明明是冬季，他卻如夏日驕陽般，溫熱人的內心。

不由自主地，羅雲棠打開了手機攝像頭，拍下了一張驕陽。

這是羅雲棠手機相冊裏僅有的第三張照片，第一張是他和父母的合照，第二張是Triumph出道前的大合照，他愣了一下，把這張大合照删了。

好了，現在成為第二張了。

他像中了蠱似的，時不時會打開相冊盯着這張照片發呆。

直到某日，他終于下定決心拿着這張照片去找袁想。

“袁哥，你能找到他嗎？”羅雲棠直截了當地問。

袁想盯着那張照片看了許多，又看了一眼羅雲棠，随後笑了一聲：“你小子，慧眼識珠啊！”

“這公司沒有你可咋辦啊！”袁想拍了拍羅雲棠的肩，“我這就去找星探聊聊，我覺得要找到他應該不是問題，咱公司別的不說，找人這塊兒可是沒輸過，跟去公安局進修過似的。”

羅雲棠點了點頭，随後想到了什麽，又補充到：“他應該……還沒高考……”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袁想打斷了羅雲棠的話，“你放心，他要是不願意我們也不會強求，咱公司什麽時候會強人所難了？”

松心确實找到照片上的人了，那人叫齊也鹿，北京一所藝術學校高中部在讀生。

袁想在去找人之前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結果對方二話不說答應了。

袁想懵了，他談合同從未如此輕松過，他甚至還勸對方再考慮考慮。

“孩子，你可想清楚了，畢竟你前途無量，一旦簽了這合同，你可就和idol職業綁死了，以後想做專業舞者可是很麻煩的。”

齊也鹿還有些奇怪，既然是來談簽約，不應該是想辦法讓他答應嗎，怎麽還勸他慎重呢？

“我想好了！我就是想做idol，學舞蹈也是為了這個，我不會後悔的！”齊也鹿堅定道。

原來如此，袁想松了口氣，合着這孩子的夢想跟羅雲棠一樣啊，羅雲棠還真會看人，這大概就是知己間的相吸？

齊也鹿還沒成年，簽約過程有一點點麻煩，好在他足夠堅定，他的父母也支持，不然這合同随時都可能談不成。

再怎麽說松心也是個大公司，在業內地位很高的，只是不太擅長做男團而已。

齊也鹿來到公司的第一天，就感嘆了無數次公司很大很高級很漂亮。

他和袁想說好，他到公司時給前臺說一聲，袁想會下來找他。

但他活潑的性格讓他不太坐得下來，一看到新奇的事情就想了解，于是他在等候室坐了會兒就開始到處閑逛了。

逛着逛着，逛到了二樓，二樓有很多間練習室，他也不敢貿然進去，就在門口看看。

忽然，他聽到一間練習室傳出了吉他的聲音，他便朝那間練習室走去。

一個人背對着門口席地而坐，懷裏抱着吉他，彈着動人的旋律。齊也鹿倚在門口聆聽着，手指還跟着旋律打着拍子。

一曲畢，齊也鹿忍不住鼓掌叫好：“好聽！”

聞聲，羅雲棠轉頭看向門口。

齊也鹿動作忽然停滞，這張臉……他腦中浮現出很多畫面，畫面上的主人公都是同一個人，也就是他眼前之人。

羅雲棠看到齊也鹿有些驚訝，雖然他已得知齊也鹿會成為自己的隊友，但再次看到對方，還是會感到意外，或許是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景下再次見面吧。

羅雲棠起身向齊也鹿走去，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羅雲棠，PLANET的隊長。”

PLANET的……隊長？齊也鹿大腦一片空白，他早就認識羅雲棠了，初中就認識了，就是因為羅雲棠，他才想要做idol。

自己的偶像變成了自己的隊友？那羅雲棠離開Triumph時他流的那些淚豈不是白流了？他有點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見對方良久沒反應，羅雲棠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對，他剛才說的話太高冷了？還是自己表情不太友好？

“你是小鹿吧？”羅雲棠再次詢問。他其實并不想剛見面就稱呼得這麽親切，但袁想此前一再囑咐他們，齊也鹿是弟弟，都還沒成年，不要吓着人家。

小鹿？偶像叫我小鹿了！啊啊啊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齊也鹿內心狂喜。

“對對對！我就是小鹿！隊長好！”齊也鹿興奮地握住了羅雲棠的手。

羅雲棠一怔，這孩子……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熱情啊……

而且，他怎麽覺得齊也鹿這麽熟悉呢？說話方式很熟悉，可他們明明是第一次相見。

“隊長，你怎麽知道我就是齊也鹿啊？我們以前沒見過啊！”冷靜下來的齊也鹿才想起來問。

“袁哥給我看過你的照片。”羅雲棠想也不想便說道，似乎早就想好了這個說詞，

“哦——”齊也鹿有點疑惑，袁想怎麽會有他的照片？不對，好像是有一張證件照……

可惡，證件照那麽醜，怎麽可以拿證件照給隊長看！袁哥也真是的！齊也鹿在心裏吐槽道。

羅雲棠察覺到齊也鹿的心情好像有一絲低落，又開始陷入自我懷疑了，仔細想想，自己也沒哪裏表現得不對啊。

齊也鹿就是個活寶，相處久了之後，大家都習慣他時不時地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主意了。

比如說髒話罰錢的建議，這是他提出來的，喬以舟第一個表示不服，但少數服從多數，喬以舟敗了。

比如羅雲棠禁止進入廚房，一次他們四個一起包餃子，羅雲棠包得那叫一個慘烈，廚房重地果然不是少爺該待的地方。

江映浔倒是沒得到他的整改建議，他覺得江映浔哪哪兒都好，不需要改。

他倒是被喬以舟怼了兩句，說他話太多，得改改，結果這建議被羅雲棠和江映浔聯合駁回。喬以舟麻了，放棄抵抗。

高中最後一學期，齊也鹿一邊忙着訓練，一邊還要準備藝考，漸漸有些分身乏術。

羅雲棠最先覺得這樣不合理，便找袁想談了談，公司答應給齊也鹿放假，考完了再回來訓練。

但齊也鹿還是堅持來公司訓練，他舞蹈是專業的，主要是練習聲樂，但聲樂跟他藝考沒有一點兒關系，他還放棄了集訓。

雖然公司為他請了專業舞蹈老師對他進行藝考的培訓指導，他自身也有些紮實的功底，但一邊要兼顧舞蹈和聲樂練習，一邊又要補習文化課，羅雲棠都為他感到累。

盡管齊也鹿還是和平常一樣活潑開朗，但羅雲棠能看出他的變化，明顯沒那麽有活力了。

這些苦羅雲棠都經歷過，他比齊也鹿清楚對方需要什麽，于是齊也鹿練聲樂的時候大家陪他一起練，齊也鹿練舞蹈的時候他也會在旁邊陪着。

“隊長，你為什麽每節課都要陪着我啊？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不用管我的。”舞蹈練習室內，齊也鹿對羅雲棠說道。

羅雲棠垂了垂眸，輕聲道：“你不想我陪你嗎？”

齊也鹿怔住，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頻率有點不正常。

“不，不是啊，我只是覺得，有點耽誤你的時間。”

羅雲棠凝視着齊也鹿的雙眼，很認真地說：“陪你不是耽誤時間。”

齊也鹿心暮地漏了一拍，急急忙忙錯開了羅雲棠的目光。誰說隊長不會說話了？這随随便便說一句都能要他命好不好？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齊也鹿最後以優越的成績考進了北舞。

看到成績的那刻，他比範進中舉還要激動，大家也為他松了口氣。

“我考上了隊長！我都想好我要是考不上北舞我該去哪兒了，結果我考上了！”齊也鹿說。

羅雲棠笑了笑，揉了揉他的頭：“你這麽厲害，怎麽會考不上？”

跟你比差遠了。齊也鹿在心裏想着，偶像永遠都是偶像，永遠都比自己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