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的禮物
第15章 她的禮物。
“他拿的是拖把。”
“不不不,就是他,那天晚上——就是記者拍到的那天晚上,我親眼看到他拿着沉重的衣帽架毆打無辜社畜啊!”
“他只是個學生。”
“但他是打網球的,你們敢說他就沒有一點犯案可能嗎?他們可是能用球拍打出時空間裂縫的人啊!”
“……”
副社長掙紮着大喊那個少年就是你們要找的衣帽架殺人魔,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但堅持要警察把剛才打暈他的人一起抓走。
目暮警部無奈地正了正自己的帽子,把地上躺着的“兇器”——一根普通的拖把拿過來,還給梅謝公司的清潔工,然後對旁邊的高木警官說,走吧,帶犯人回警視廳。
案件終于告破。
原來梅謝公司的副社長因愛生恨,看不得社長結婚,就謀殺了社長,最終锒铛入獄。梅謝公司群龍無首,暫時由社長的姑媽一枝歌子女士處理事務。
記者們聞訊而來,卻只看到呼嘯而去的警車、習以為常地往外走的社會名流、飛出去參加會議的上班族……卻哪裏都找不到傳聞中搶先制服犯人的少年。
“人呢?”
“剛才跟另一個初中生偵探直接跳窗跑了。”
記者們捶胸頓足,但很快就想好了新的标題:《不求名譽的少年神探!破案之後神秘失蹤,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黑澤陣:我覺得你們寫“讓烏丸集團的神秘殺手飛快逃離的記者們到底是何方神聖”更爆炸性一點。)
沒人注意到的角落裏,戴眼鏡的小學生偵探——江戶川柯南走到沖矢昴身邊,望向剛才兩個初中生偵探緊急撤離的窗戶,問:
“你認識他們?”
“認識,古橋町的兩個學生,一個叫夏目,一個叫黑澤。”沖矢昴推了推眼鏡。
他在看散場的人群。
剛才他在人群裏看到了一個吃着咖啡布丁離去的金發女孩的身影,那個發型讓他想起了不知道在哪的母親赤井瑪麗。
應該是錯覺吧。畢竟這世界上長得像的人有很多,比如說善良的陣君和陰暗的琴酒。
……
和琴酒“意外”長得很像的黑澤陣打了個噴嚏。
感覺有很讨厭的人在惦記他,肯定不是錯覺,但首先排除雪莉。
剛才夏目忽然跟他說快跑,記者就要來了,再不跑就來不及了,黑澤陣往諸伏景光那邊看了一眼,想起上次網球比賽後諸伏景光被記者拉着問東問西的遭遇,沉默,就和夏目從頂層的窗戶翻下去,又從12層的露臺轉樓梯走後門離開,終于避開了那群記者。
他告別夏目往回走,打開手機,發現這件事的新聞已經被發出去了:
《天才少年偵探屢破奇案,有望成為東京新一代年輕偵探的領頭人!》
《在諸位名偵探之前揪出犯人的初中生神探到底是何來歷?讓我們從他的家鄉——旅游文化豐富的秋田縣開始講起》
《不會打網球,就不能成為一個好偵探?關西的名偵探服部平次發出質疑:劍道才是偵探的第一選擇!》(服部平次:喂,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啊?)
《女影星克麗絲·溫亞德首次執導電影,稱她要拍一個老朋……》
哦,後面還有垃圾廣告,不看。
黑澤陣放下手機,開始認真地思考他的退休生活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肯定是諸伏景光的錯。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提前走了,那些擅長捕風捉影胡說八道的新聞媒體在警方的要求下隐去了未成年偵探的姓名,不然說不定還會有哪個三流偵探事務所向他發出邀請。
剛想到這,他就收到了消息:
Iris(備注:夏目偵探)
-來我家的偵探事務所吧!你肯定能成為很棒的偵探!
黑澤陣盯着這條消息看了幾秒,冷酷地回複“不去”,然後把該號碼拉黑五分鐘。
他對抛頭露面的事……不,準确來說是對一切吵鬧的東西沒有興趣,更沒有興趣去玩那些幼稚的偵探游戲。無論是屍體還是詭計,在組織的二十年裏他已經見得夠多。
別的不說,光組織裏卧底叛徒廢物勾心鬥角的激烈過程,每個月都能上演幾場大戲,黑澤陣是真的已經看膩了。
他,黑澤陣,現在只想過平靜的生活(起碼波本把組織幹掉前是這樣)。
……
古橋町3丁目,三本漆公寓。
老舊的公寓就像是這條陳舊街道裏的一個符號,鑲嵌在滿是爬山虎的檐牆一角,樓下有家昭和時代就在的雜貨店,再沿着街道走去,還能看到山坡上一座廢棄的神社。
另一側是酒吧、游戲廳、茶屋、書店、甜點屋、新開的偵探社,集市的入口隐隐約約藏在在早春的櫻花後。明明走過一個街區就是繁華的都市,這裏卻像是被時代抛棄了二十年的一角。
黑澤陣穿過這條陳舊的街道,來到三本漆公寓,走上樓梯。
他走到二樓,卻看到搬家公司的人正在往外搬東西,大件的家具占據了整個樓道。于是黑澤陣就讓開位置,這家的女主人一個勁兒地跟他道歉,說請稍等一會兒,我們正在搬家。
“因為我的丈夫去參加同學聚會的時候意外去世,我準備暫時回鄉下老家去住,真的不好意思,馬上就能搬完了!”
黑澤陣走到三樓。
一個四五歲的小孩正在公寓門口大哭,扒着他家的房門怎麽也不肯走,鄰居們都在安慰他,房東三本漆先生對黑澤陣說:
“哎,他的父母抽中了去豪華游輪的獎券,高高興興地去了,結果游輪上發生了爆炸案,兩個人都不幸遇難……我們已經給孩子的親戚打電話了。”
黑澤陣走到四樓。
佐藤警官正站在公寓的走廊裏。她是位幹練的短發女警察,之前經常跟高木一起出現,不過今天沒去婚禮那邊的案件現場。現在她正站在公寓404號的門口,門裏還傳來一股屍體腐爛的臭味。
“啊,黑澤君,能不能來幫我把這個門推開?後面好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了。”
于是兩個人一起推開了被大堆垃圾卡死的門。佐藤嘆了口氣,說這裏有個獨居的男人,十幾天前就死了,直到今天才有人報案,你看,屍體都腐爛得不成樣子了。
黑澤陣走到五樓。
他站在門口,把手伸進口袋去拿鑰匙,卻摸到了一本忘記什麽時候放進來的、薄薄的小冊子。
《米花町生存指南》。
“你們米花的鬼東西已經流到古橋町來了。”
墨綠色的眼底湧現出森然冷意,黑澤陣進了家門,直接将這本小冊子撕成碎片,無情地扔進了垃圾桶。
他從冰箱裏找出三瓶不同品種的威士忌——波本、黑麥、蘇格蘭。他打開音樂,惬意地靠在沙發上,剛想随便給自己倒一杯,卻又收到了一封郵件。
同學A(備注:忘了叫什麽的老同學)
-黑澤君,我們小學畢業已經二十年啦,你要來參加我們的同學聚會嗎?
黑澤
-不去。
同學A(備注:忘了叫什麽的老同學)
-抱歉,我剛從酒井叔那裏聽說你已經過世了,我不應該打擾你的。
-???
-等等,你不是死了嗎?卧槽!
因為心情不好所以想都沒想就秒回的黑澤陣的手陡然僵住。其實沒關系,他想,烏丸蓮耶早就徹底抹去了他的過去,波本也查不到那所學校,就算有當年的同學知道他還活着,也不算什麽大事。
不,他做事應該更謹慎一些。
一縷銀發落下,陰影将他的眼睛蒙上一層暗色。
黑澤陣摩挲着酒杯,終于敲下回複:本來不該讓你知道的,現在看來,我們還是見個面吧。
有些事還是當面說比較好。沒打算滅口,不要亂懷疑。
那邊發來一串亂碼。
黑澤陣等了一會兒,那邊又發來一串亂碼。
等到亂碼刷屏到他就要懷疑手機中了病毒的時候,那邊才有人給他發來新的消息:你好,我是警察,請問你是高田君的同學嗎?他在籌辦同學聚會的時候被人刺殺,你知道什麽線索嗎?
黑澤陣看着已經被徹底刷到上限無法查詢的郵件記錄,鎮定地回複:不,我只是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堆亂碼的無關人士。
他靠在沙發上,望向純白的天花板。
一些模糊的畫面在腦海裏閃過,他想了很久,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那個老同學的臉來。
久遠的過去像層霧一樣蒙在他的記憶裏,既看不清,也抹不去。
不過……
黑澤陣站起來,決定去扔個垃圾。主要是把垃圾桶裏的那堆碎紙片給扔了。
他懷疑米花町有什麽東西跟着他到古橋町來了。
就像當年黑麥和波本分別跟蹤他到了美國,然後兩人互相不知道對方為什麽在這裏,彼此懷疑差點打起來。
“波本。”
黑澤陣扔掉那些紙片,對晴朗的天空自言自語:“你最好快點,我可等不了那麽久。”
別誤會,他不是快死了,他的意思是要是再過兩個月波本還沒把事情辦完的話,琴酒大哥就得重新出山幫他做點什麽了。
別讓我失望。
穿黑風衣的少年站在早春的風裏,電車載着黃昏從他身邊緩緩駛過,盛開的櫻花落入眼底,東京塔沉默矗立,落日的光輝為他鑲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晚風将他的長發吹起,少年站在小巷的盡頭,仿佛遺世獨立,這幅畫面就像是——
“對對對,就是這個感覺!就是要這個感覺啊!”
一個聲音将黑澤陣從“到時候先把波本打一頓還是先把黑麥打一頓”的思考中拉回來,他轉身,看到一個紮着小辮的外國男人,對方欣喜若狂地撲了上來……
“你好,我是個導演,請問你有興趣演出克麗絲·溫亞德新電影的主角嗎?”
“……誰?”
黑澤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克麗絲·溫亞德,那不就是貝爾摩德在用的名字嗎?她在拍電影?剛才好像是有看到類似的新聞,但他沒注意。
導演激動地說:“享譽全球的大明星克麗絲·溫亞德!她首次親自執導的電影,講述一個少年Jin為了複仇加入某個黑暗組織,卧薪嘗膽二十年,經歷無數艱難險阻最終将組織毀滅的傳奇故事!”
黑澤陣:“……”
導演:“我是這部電影的選角導演,正在尋找适合出演主角少年時期的演員!你就是最适合出演‘夜莺’的人啊!啊對,電影設定裏那個組織的正式成員都用動物名字當代號,主角Jin的代號是‘夜莺’。”
黑澤陣:“…………”
貝爾摩德,這就是你說的、要送給我的、用來紀念我們多年相識的,“禮物”?
你管這叫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