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風輕花落定,晚秋的風帶着涼意,窗前的海棠晃個不停,晃得顧宸舟有點暈,他收起手機走回病房。
剛上完廁所回到病床的常景行:“我就不應該讓你帶飯,害我又拉肚子。 ”
顧宸舟眼皮一掀,“你就應該閉嘴別吃飯。”
吃了這麽多天醫院的清湯寡水,難得今天能吃上肉,常景行一時半會吸收不了油膩,又蹲了幾趟廁所。
“你真不是人,前腳拿我當實驗品,後腳用完就扔。”常景行啧的一聲,“真該讓小唐見見你無情。”
顧宸舟不悅,睨了他一眼。
常景行收起玩笑的心思,說正事:“我聽說最近你後媽跟何家頻繁聯絡,說是給你安排聯姻對象。何家也算老牌豪門了,誰不知道何家千金是何家人的寶貝疙瘩。她有那麽好心把這麽個強勁的家族給你‘聯姻’?”
“你說呢?”顧宸舟聞言唇角輕輕勾起,那是嘲諷的弧度。
常景行哼了聲:“要我說,就是不安好心。晚上指定是場鴻門宴。還偏挑在今天設宴。”明天是顧宸舟母親的忌日,挑在忌日前一晚給人家相親,這不純粹惡心人。
顧宸舟一臉雲淡風輕,眼眸幽深不可度測。陳麗慈大費周章給他安排聯姻,目的絕不簡單。這門親事要是真這麽好,陳麗慈會不給她親兒子?
這些年,顧宸舟雖不在國內。但對于陳麗慈的母子倆手段還是有所了解。外人看,他們是一家人,實際上關起門,他們‘這一家’仇人相見,分外紅。
利益關系,他們注定要鬥個你死我活。顧宸舟這次回國,踹走顧卓的總裁之位,陳麗慈再仇恨他,也只能笑臉相迎,畢竟她一直标榜自己是賢妻良母。所以她唆使顧笠舉辦這場晚宴,打着給顧宸舟相親的名號。
但她兒子顧卓顯然是個無腦莽夫,因為上一次在尚德會所門口丢了面子,後面他就找人在顧氏地下停車場圍堵顧宸舟。
之後,發現顧宸舟壓根沒找他報複,甚至成了啞巴吃黃連。
顧卓更嚣張了,晚宴正好碰見顧宸舟在休息室,他笑得眼睛都沒了,僅露出驕橫的目光盯着顧宸舟,出聲道:“我媽為了你的終身大事,真是煞費苦心了。”見顧宸舟不出聲,顧卓純心惡心人道:“親媽都沒我媽對你這麽盡心盡力是吧,哥~”
坐在顧宸舟身邊的許白聞言,倒吸一口冷氣。如今誰不知道顧總的親媽是他的逆鱗,提不得。許白從大學實習起就跟着顧宸舟,對于顧家的往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些。
顧宸舟的親生母親曾是顧氏最大的股東,和顧父一起創立顧氏,顧母能力卓越在海城豪門圈裏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顧氏上市那年,顧笠舉辦了場盛大的宴會。據說那場晚宴,卻遲遲未見顧夫人出現,正在衆人疑惑之時。樓上發出一聲尖叫聲,緊接着顧笠跑進樓上卧室。看見顧夫人和兩名成年男性衣衫不整,面色潮紅躺在床上。
那晚之後,海城豪門私底下都嘲笑顧夫人如狼似虎,美男環抱。顧笠被‘戴了綠帽’,顧氏夫妻感情破裂,影響了顧氏股票。顧夫人迫于輿論壓力,不得不放棄大股東身份,退出董事會。卻在不久後患上抑郁症,自殺身亡。
顧夫人是顧家的禁忌,是顧宸舟的逆鱗。顧卓故意拿親媽和後媽做比較。無非是諷刺顧宸舟:同樣是宴會,親媽做出腌臜的事,後媽卻為了他的終身大事着想。
許白心底暗罵道:要真是為顧總着想,這後媽也不會挑在顧夫人去世前一天給他安排相親?
待人走後,許白默默看了眼身旁的老板。
顧宸舟今天穿着黑色西裝,襯得他寬肩窄腰筆挺修長,俊逸的臉上透着清寒之色,黑眸格外幽深陰霾。
室內安靜幾秒後,許白聽見身旁的人忽然冷冷一笑,“走吧,看看他們玩什麽把戲。”
許白是真心心疼他,“顧總,要不您先吃點東西吧。待會還要應酬,醫生說您的胃不能再空腹喝酒了...”
“我吃點藥就行。”不等許白說完,顧宸舟就打斷他的話。
集團上下都把顧宸舟奉為‘救世主’,評價他能力卓越,挽救了公司。可他們不知道,顧宸舟成功的背後付出多少艱辛。當初他和顧宸舟被派往國外,他看着顧宸舟到那人生地不熟,就連德語也不會。為了早日拿下德國分公司,一天24小時,顧宸舟只能睡四五個小時。其它時間不是學習語言就是陪人應酬,甚至為此喝酒喝到胃穿孔。
....
宴會開始,顧笠作為主人發表一番致辭。陳麗慈打扮精致,站在丈夫身旁,言笑晏晏。
好一對光鮮亮麗、男唱女随的恩愛夫妻。
顧宸舟站在不遠處的角落裏,清俊深隽的眉眼帶着一絲鋒利,面色陰寒,如同暗夜深海似的陰沉。
晚宴上,正如陳麗慈所言,要替顧宸舟和何家做媒人。顧宸舟當着何家人的面婉拒了這場相親,陳麗慈聞言眼底劃過一眸譏笑。這門親事,她本就知道顧宸舟會拒絕,她就是要讓顧宸舟去得罪何家人。再說假如顧宸舟不拒絕,她今晚也有安排讓他聲名狼藉。
顧宸舟也不是軟柿子,這麽多年的歷練讓他早已長成一名合格的資本家。他與何董事長說話滴水不漏,拒絕的幹脆利落,将過錯攬在自己身上,一切游刃有餘,既給足了何家人面子,也沒有因此耽誤了與何家的合作。何董事長越看越欣賞顧宸舟為人,連着和他喝了好幾杯酒。
中間顧宸舟去了趟廁所,又吃了次止痛藥。回大廳的路上,在轉角處被一名服務員撞上,襯衫半邊被撒了紅酒。服務員一個勁的道歉,并表示休息室有備份襯衫可以給他換上。
顧宸舟聞言眼裏似乎劃過什麽,深晦隐秘,意味不明,再定睛一看,他的眼睛又恢複清澈散漫,哪有什麽陰霾:“那就麻煩你帶路。”
服務員略微垂下頭,向前一步帶着顧宸舟走。就在離休息室幾米遠處,他左肩膀處傳來刺痛,緊接着他就被人托拽着進了儲藏室。
‘砰’的一聲,服務員被人反手擒住,臉貼着牆,嘴都歪了,後腰被人一拳擊中,疼得他大腦發麻。室內光線黯淡,看不清人臉,但他心底卻清醒的知道,對面的人是誰。
顧宸舟高高的個子立在服務員身後,面無表情的問:“休息室裏有什麽?”
服務員瘋狂搖頭。
顧宸舟掐着他的尾指向下掰,目光逐漸冷漠,聲音低沉道:“說不說?”
服務員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三兩下後便點頭‘招供’。
有人在服務員的儲物櫃裏放了一張二十萬的銀行卡,并告訴他今晚找時間避開人群放兩名嫖女支進休息室,最後再想辦法把顧宸舟引進休息室反鎖上門,之後這筆錢就是他的了。服務員最近賭球,把家底都賠光了,一時禁不住誘惑便答應了。
同樣的手段,當年用在顧宸舟的母親身上,如今還想故技重施。顧宸舟漆黑如夜的瞳孔滑過一抹殺色,卻在眨眼間被玩味所取代,他再次開口:“我給你四十萬,你按我說的去做。”
服務員聽完顧宸舟的話,驚得後背狂流冷汗。
顧宸舟卻連眼皮都沒挑一下,淡漠道:“別耍小心思,你要是完不成。我會不惜一切代價送你去吃牢飯。”
服務員低着頭,聲音不自覺的顫抖:“我...我沒有。”
顧宸舟從儲藏室出來,直接從後門去了後花園。這裏是家頂級私人會所,內部建造仿古代王爺的後花園,古色古香,非常漂亮。他走到一處假山旁邊,靠着石頭半撐着上半身,修長的手握着手機撥了通電話吩咐對方一些事。
挂上電話,顧宸舟胃疼還未緩解,掌心壓着胃揉了揉。揉到心口處,忽然觸到一塊糖果。
這是他親手做的牛奶糖,上次還用它向唐予茜表白。為了随時拿糖給她吃,他也習慣随時帶上幾顆。奶味融化開,口感綿軟細膩極為濃郁,濃香醉人,讓顧宸舟情不自禁抿起嘴角。
演奏聲穿過宴會廳各個角落,唯美的樂色在夜空中萦繞盤旋,深秋的夜黑得沉郁。
富麗堂皇的宴會廳裏,巨型的水晶吊燈錯落有致的懸空着,賓客們三兩成群的聚在一起寒暄交談,女人精致靓麗,男人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的模樣,杯觥交錯間,男人間意味深長的談論,女人間嬌柔的打趣,明明很熱鬧,卻讓人窒息。
顧宸舟覺得沒意思,仰頭微微閉着眼,他想起唐予茜。想起她濃墨的長發,舒悅的眉眼,溫柔得讓人見之忘俗的雙眸,笑意盈盈,仿佛盛滿世間的星辰,明亮,醉人。
這一刻他無比渴望見到她。
再次睜開眼,顧宸舟忍着胃痛直起腰身,邁步朝大門口走去。
也就在他離開的二十分鐘後,宴會廳爆出一則重磅消息。衆目睽睽下,顧卓赤條條和兩名男公關躺在床上,而顧卓後背還有暧昧紅痕,一室旖旎。
那晚之後海城豪門私底下都在說顧卓是雙,玩的那麽花,以後誰敢和他聯姻?
三十分鐘後,顧宸舟的車停在‘溏心’店門口。他關了車燈,黑色的路虎隐沒在黑夜裏,陰暗的光線裏人影孤絕料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