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只是聊天

第十七章   只是聊天

到醫院後司機才說了自白皛上車後的第一句話。

微微回頭,直視白皛,态度恭敬禮貌,“白先生,需要我陪您上去嗎?”

如果可以,白皛甚至希望可以自己打車來醫院,怎麽可能還願意讓他陪着自己上去。

白皛勉強一笑,“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霍時生應該沒給司機下命令說讓他寸步不離,所以司機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

白皛一手抱着花,一手拎着飯盒快步走進了醫院。

雖然臉上沒有明顯的笑意,但面部表情放松,儀态自然,不像在家時那麽緊繃。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不太記得路了,獨立走了幾步後還是選擇找個人問路。

太長時間不和外界接觸,白皛還是有些害怕陌生人。

正巧有個看起來很和藹的醫生叔叔從旁走過,白皛趕緊鼓起勇氣打招呼。

“您好。”

醫生叔叔愣了一下,看向四周,像是在确認被叫的人是不是自己,然後又看了看白皛手裏的東西,下意識說道,“住院部不在這邊。”

白皛的勇氣被這句話打回去了一半,輕輕搖搖頭,聲音也變得更小了,“不是的,我是來看病的,約了方皓明醫生。”

醫生叔叔恍然大悟,“迷路了?”

白皛尴尬地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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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笑了笑,“沒事,我正好也不忙,我帶你過去吧。”

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白皛覺得叔叔的眼神鬼鬼祟祟的,但他也沒點明。

“就是前面那個房間。”

白皛順着叔叔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定位置後對着叔叔一個勁兒地道謝。

醫生叔叔不在意地揮揮手,“沒什麽,順路而已,你快去吧,祝你早日康複啊。”

白皛對着醫生叔叔真誠地笑了笑,在心裏回答,會的,會康複的。

——————

方皓明把白皛列為最重要的病人,下午什麽安排都沒有,就是專心治療白皛。

可他對自己沒什麽信心,總覺得自己治不好他,難免有些氣餒。

敲門聲響起。

方皓明第一反應就是白皛來了,有些緊張地深呼吸一口氣後才說道,“進。”

白皛一推門看到方皓明,臉上就帶上了淡淡的微笑。

“方醫生好。”

方皓明有些驚訝,白皛看起來更像是來探望病人的,兩手都滿當當的。

他趕緊起身幫白皛拿東西,“你好,怎麽拿了這麽多東西。”

白皛把飯盒放到桌上打開,一層是阿姨煮的雞湯,一層是白皛炒的甜口西紅柿炒雞蛋,一層是酸菜魚,一層是米飯,還有一層是今天剛烤的鮮花餅。

他第一次帶東西給別人,有些羞澀,“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方皓明有些驚訝,微微瞪大雙眼,張着嘴巴看向白皛。

“一部分是我做的,一部分是家裏阿姨做的,還有那束花,是阿姨幫我買了很多花回來,然後我自己修剪挑選了一些,送給你的,不是什麽很昂貴的禮物,但希望你可以喜歡。”

方皓明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嘴動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喜歡喜歡,你怎麽知道我中午沒吃飯。”

白皛帶飯盒來只是因為他剛開始學做菜,但他并沒有抱着方皓明會吃的希望,聽到這話一愣,呆呆地問道,“啊?你中午沒吃飯?是今天太忙了嗎?”

其實是方皓明最近有些焦慮,食欲明顯下降。

但他不想加重白皛的負擔,含糊地說道,“對啊,有點忙。”

原本應該是方皓明問白皛最近過得怎麽樣,然後鼓勵開解他。

現在由于方皓明沒吃飯,突然變成了方皓明在那吃飯,白皛負責陪聊。

他怕方皓明不喜歡吃他做的菜,提前說明道,“我喜歡吃甜口的西紅柿炒雞蛋,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習慣。”

方皓明趕緊夾了一口放進嘴裏,然後豎起大拇指稱贊道,“很好吃,番茄味很濃,雞蛋也很香甜,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西紅柿炒雞蛋了。”

沒有人不喜歡被誇,白皛臉頰微紅,粲然一笑。

他像是剛上完幼兒園回來的小朋友,迫不及待地和家長分享自己的所見所聞。

“那天我一回去就見到了霍時生的青梅竹馬,這幾天她都住在霍時生家裏。”

方皓明夾菜的手一頓,擡頭看向白皛,有些擔憂,“啊?那她沒欺負你吧?”

白皛很喜歡這種被關心的感覺,笑着搖搖頭,“沒有,我們還成了好朋友呢。”

方皓明放心了,踏實地吃飯。

“她帶來了很多有趣的東西,每天都陪我玩,逗我開心。”

“也是她告訴我,我應該有自己的愛好,所以我才學着去做菜、插花。”

方皓明雖然沒見過這個女孩,但這麽聽來人還不錯,提的建議也很中肯。

于是他加速咀嚼,咽下嘴裏的飯菜,附和道,“這樣就很好,你應該多愛自己一點。”

白皛眼睛亮亮的,給自己加油打氣,“我會努力的。”

“那你喜歡這份飯菜嗎?”

方皓明一個勁兒往嘴裏塞,用實際行動說明,“味道很不錯。”

白皛今天真的很愛笑,“那我下次還給你帶吧。”

“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會啊,我喜歡做這個。”

方皓明覺得這種平淡的場景更有利于白皛放松,漸漸放慢了咀嚼速度。

把原本壓抑的治療變成了朋友間的閑聊。

“你今天一個人過來的嗎?”

“不是,司機送我來的,我原本以為他可能會在門口等我,結果他根本沒下車。”

“你覺得很開心?”

白皛點點頭,腿不自覺地晃動,“對啊,這會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自由的。”

方皓明能理解他對自由的向往,他最近也在想怎麽能名正言順的帶白皛出去一次。

“你記憶力不錯呀,來過一次就記得治療室的位置了。”

白皛尴尬地摸摸鼻梁,“其實我不記得了,是一位叔叔帶我過來的。”

然後他微微俯下身子,小聲說道,“那個叔叔怪怪的,他老偷偷看我……”

方皓明眉頭緊皺,“啊?不會是變态吧?”

“……應該不會吧,他穿着白大褂,應該是你們醫院的醫生。”

方皓明了然地點點頭,“那沒事了,我們醫院的醫生還挺好的,他可能只是好奇你帶的什麽東西吧。”

雖然白皛只說了開心的事,但方皓明明白,白皛不會事事順心的,他只是不想說而已。

可心理治療首先就是要揭開自己的傷疤。

然後把受傷的部分上藥,包紮,接下來的一切就交給時間。

方皓明願意做那個揭開白皛傷疤的人,放下筷子,溫柔地問道,“你今天打算只告訴我這些嗎?”

白皛表情未變,應該早就想到方皓明會這麽問了,“我想過了,那麽沉痛的故事,聽衆也會覺得壓抑吧,我不希望有人會因為我難過,其實我已經不太記得那些具體的感受了,沒那麽難過的。”

可他越是這樣方皓明就越覺得他可憐。

怎麽會不記得呢……

“我們只是聊聊天就好,有人願意陪我說話我就很開心了。”

方皓明陷入了糾結。

一半的他在說,“他已經很難過了,你順着他一些不好嗎?你也知道,他喜歡輕松的氛圍啊。”

另一半在說,“長痛不如短痛,越是僞裝傷口越嚴重,滾雪球的道理還用我告訴你嗎?”

最終他無奈地嘆口氣,把飯菜收起來,然後搓搓臉,嚴肅地說道,“白皛,如果我扛不住,那只能說明我的心理不夠強大,是我的問題,但我的首要任務是治療你,我希望你可以變好,這和你希望我開心是一樣的,好的不好的,都說給我聽,可以嗎?”

白皛其實沒那麽愛哭,至少以前挨打挨罵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會哭,但這一刻他卻覺得有些鼻酸。

不受控制的聲音顫抖,“其實,也沒什麽,家裏有人在,霍時生也沒時間去找別的女人,我也不那麽難過的。”

“可你還是哭了。”

白皛突然就說不出話了,任由眼淚流下,哭了好久才慢慢說道。

“我和那個女生做了好朋友,她要走的時候我有點舍不得,我提出想送她回家,我說過了,我不會下車的,也不會讓人看到我,我就是想多陪陪她,可霍時生不同意。”

“即使我們兩個人都想這麽做,他還是不同意,我覺得我以前說錯了。”

“他不是愛一個,睡另一個人,他就是只愛自己而已。”

方皓明沒有什麽感情經歷,不知道怎麽哄才好,只能不斷遞紙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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