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分內之事

第22章 分內之事

喝完酒聊完天,空中明月也已西斜。

姚月便向楚留香告辭,說是時候回去了。

子時已過,江邊萬籁俱寂,周圍的漁船也盡數熄了燭火,确實是該入眠的時間。

楚留香和姬冰雁坐在甲板上,目送她的背影一路飛掠過江面。

等那片潔白越來越小,最終隐入夜色之間,姬冰雁才感嘆出聲,道:“邀月宮主的姿容,确實是更勝白姑娘一籌,恐怕白姑娘自己見了,也得承認。”

楚留香就笑,說她遲早會來見的。

“那還不是怪你?”姬冰雁啧了一聲,“當日在關東,丁家少爺誇她可堪第一美人,在場所有江湖人都齊聲應和,只有你不開口,然後被她盯上,問你莫非見過比她更美的女人。”

楚留香還是微笑,但語氣卻有些無奈。

她說我也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我這個人優點不多,要是連實話都不說,那簡直一無是處了。

“你這個人最大的優點是夠朋友。”姬冰雁轉着眼珠,“我就不一樣了,所以……”

她看向已經醉倒在一旁的胡鐵花,示意這個人就由你處理了。

然後自己迅速鑽入了船艙。

楚留香只好摸摸鼻子走過去,将人扶起。

另一邊姚月按原路回到自己包下的客棧,本想從出去的那扇窗戶進去,結果到了才發現,那扇窗已經從裏面關上了。

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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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着不破壞客棧財物的心情,她沒跟這窗戶較勁,而是繞到正門處進入。

然後她就看到了端坐在客棧大堂內的憐星。

憐星只是坐在那,沒喝茶沒飲酒,安安靜靜地閉目養神。

但他帶出宮的那兩個侍衛,以及跟随姚月出門的花統領等人,此刻卻是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他們見到姚月回來,相當驚喜。

“大宮主!”花統領第一個喊出聲,“您總算回來了!”

這一出聲,憐星也睜開眼,朝她看過來。

他先前的表情極冷峻,但看到她,又瞬間變得柔和,輕聲慢語地喚了一聲姐姐,又問:“姐姐去哪了?”

“跟一個朋友喝酒去了。”姚月說,“順便去她的船上賞了賞月。”

“船上?”憐星恍然,“難怪尋遍了這附近的街巷,都沒有看到姐姐的身影,原來是去了船上。”

姚月一邊往裏走,一邊有些不解道:“怎麽了,是有什麽急事要找我嗎?”

憐星搖頭,說只是擔心姐姐罷了,畢竟此地不是繡玉谷,對他們來說,算得上人生地不熟。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她又開始在弟弟和手下面前裝腔作勢,“這江南之地,還沒有人能拿我如何,我能料理水陰,就能料理別人,區別只在于我想不想罷了。”

她說到這裏,憐星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倏地起身,彎腰朝她一拜,道:“尚未恭喜姐姐神功大成。”

二宮主都拜了,移花宮的侍從們,當然也跟着一起:“恭喜大宮主神功大成!”

姚月:“……”要不是包了一整棟客棧,我真怕你們吓到路人。

“無妨。”她抽着嘴角,繼續裝逼,“這本就是早晚的事。”

憐星聞言,終于直起腰來,侍衛們也随之起身。

姚月便又道:“很晚了,各自休息罷,明日回宮。”

她說完,就徑直朝樓梯走去。

憐星跟在她身後,她也沒在意,只當他也準備上樓休息。

但剛到二樓,憐星又小聲叫了一句姐姐。

姚月回頭:“又怎麽了?”

只見他半邊身體倚在牆上,本就空曠的衣袖褲腿折在一處,讓那殘疾的手腳無處遁形。

低眉順眼,好不可憐。

姚月不免有些愧疚。

雖然他的殘疾不是她這個半路穿來的姐姐造成的,但自己多少可以對他态度好點啊。

于是努力放緩語氣再問:“你可是有話說?”

憐星便擡眼望向她,道:“姐姐之前便練到了第九層,為何不與我說?”

當然是怕刺激你啊,姚月想,我吃飯喝水一樣心無旁骛地突破了,你卻連第八層都還沒練到,我告訴你幹嘛,讓你心态崩潰更練不下去嗎?

“我也是偶然之間突破。”她說,“先前不是說了麽,這原本就是早晚的事,更不是什麽大事,沒必要特地告知旁人。”

“我如何能是旁人?”憐星反問,“我是姐姐唯一的親人。”

姚月:“……”他怎麽好像真的很委屈?

“你是我弟弟。”她還是決定安撫一下,“而且你也練明玉功,我不告訴你,還有一個原因是不希望你因此貪功冒進,急于求成,你不懂嗎?”

憐星怔了,似乎是沒想到,她不告訴自己,還有這樣一層緣由。

看他愣住,她立刻趁熱打鐵:“急于求成的滋味我已嘗過,我不希望你也嘗一遍。”

當時她醒過來,不是他說的麽,練明玉功最忌心火旺盛,若無法平心靜氣,便極有可能走火入魔。

顯然,他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頓時眼睫一顫,重新垂下頭去。

“我心浮氣躁,遲遲突破不到第八層,姐姐是不是對我很失望?”他小聲問。

“倒也談不上失望。”她不好安慰太過,不然就是打之前的自己臉了,只能換一種說法,“只是你之天賦,若只停留在第七層,的确可惜了些。”

憐星說我明白了。

姚月:“那就去休息罷,明日還要上路回宮。”

說到這,她自覺已經盡了做姐姐的責任,便也不再管他是何反應,直接往三樓走去。

而他留在原地,許久未動。

第二日一早,姚月很早醒來,聞到房間裏還留着一絲酒氣,想了想,讓客棧送了幾桶熱水上來,準備泡個澡再出發回移花宮。

客棧不敢怠慢,火速燒完水送到三樓,還順帶送來了半籃洗淨的花瓣。

姚月以為是花統領特地跟他們交待的,還誇了一句這花洗得不錯,讓送水的小厮去問她的侍衛讨賞。

結果這小厮說,花不是他們備的,也不是他們洗的。

“是那位手腳……呃,反正就是那位公子一個時辰前交給我們的。”小厮說,“他說若是您醒了問我們要熱水,就把這個一道送上來。”

小厮沒說出來的那句對手腳的形容,自然是殘疾。

畢竟那是憐星身上最顯著的特征。

姚月一陣無言,心想我昨晚的意思難道不是讓他勤勉之餘不要心急嗎?

怎麽他又開始做男仆!

“我知道了,這沒你的事了。”她沖送水的小厮擺手,“你下去吧。”

小厮本來就有點怕她,聽到可以滾了,忙不疊離去。

姚月泡了個澡,又找了件幹淨的衣服換上,簡單束完發,才終于下樓去。

花統領已經在二樓替他們姐弟擺好了早飯。

憐星就坐在楚留香昨晚坐的臨窗位置,正眺望着江面等她。

她走過去,掃了他一眼,果然看到他眼下一片淡青。

媽呀,他不會為了做男仆一夜沒睡吧?

“姐姐來了。”先開口的還是他,面上挂着淡笑,語氣也溫溫柔柔,“等用了早飯,咱們便可啓程了。”

“嗯。”她去到他對面坐下。

拿起碗筷之前,姚月想了想,還是決定勸一勸他。

她說出門在外不比在宮中,有些舊例不是非遵不可。

“你自己好好休息要緊些,不必特地花功夫讨我高興。”

“只要能讓姐姐高興,這點功夫不算什麽。”他說,“何況姐姐在宮中時,沐浴所用的花瓣,也都是我負責清洗的,這原是我分內之事。”

姚月:“……???”

啊?!真的假的?!

這不是大宮主二宮主吧,這真的是大小姐和男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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