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Uranus

Uranus

“寶貝兒,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知道有幾年我一度錯覺你清心寡欲,沒想到你只是愛吃回頭草。”

郁理懶洋洋地回複微信,五個嫣紅的手指頭往下一揮,打斷對方喋喋不休的廢話。

“再重複一遍——重複一萬遍也沒關系,我對女的不感興趣,對你也是。”

來自羅馬的美豔女人活像見了鬼。

但她那張造價不菲的二次臉很快将怒火上溢的皺褶穩穩當當地推平,風輕雲淡到好像沒準備把手邊的瑰夏咖啡潑到郁理頭上。

Aria是跨性別者,她說她從三歲開始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個女孩兒而不是讨厭的可恨的該死的擁有penis的雄性生物。

為了實現自己的人生目标她瘋狂地制定各種各樣出格計劃,甚至提前五年攢好了錢。

或許上帝格外偏愛努力的女孩子,讓她随手買下的彩票中了一大筆意外之財。她用這筆錢完成了性別的最後認知,但很意外,她沒有愛上被自己舍棄的分身,她依舊喜歡女孩子。

郁理被F.t簽下的那天,Aria剛好外派回國,彼時高層全票通過,以無法想象的巨大利益簽約的混血模特冷冷地站在打光燈和鼓風機前,Aria撞到匆匆而過的樣衣車,咖啡往自己身上倒。

她那一刻聽到神明召喚的聲音,也由此聯想到F.t創始人的命名理念,老套直白索然無味的仙女和精靈。

A小姐飛蛾撲火般,帶着一種舍生取義的壯烈愛上了郁理。

但正如郁理所說,她們是設計師和模特的關系,她會成為她的缪斯,但不可能成為她的愛人。

“所以你真的沒騙我,你确實喜歡男的。”

郁理嘆為觀止和莫名其妙:“我到底為什麽要騙你?”

“因為你長得實在不像異性戀。”Aria沒多少抱歉地聳聳肩,“工作快開始了,準備好面對狂風暴雨了嗎我親愛的寶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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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一場室外香水拍攝,雜志刊的高級編輯正和Aria确認最後事宜,郁理百無聊賴地躺在遮光板下,化妝師給她刷睫毛。

前後幾十號工作人員咋咋呼呼地簇擁,當前最紅的攝影師低頭和她溝通拍攝細節,對方很注重這一次的拍攝,精益求精地給郁理提要求。

她工作時一貫擁有好好脾氣,無論多麽刁鑽古怪的要求都能面色不改地應下來。

Aria和他們對接時說得中文口語還不錯,但理解能力稍差一些,她永遠搞不懂中國人的彎彎繞繞,他們說什麽都好像郁理一樣陰陽怪氣。

郁理中途叫停休息,補妝間隙她好笑地看着化妝師的小表情,憋了滿肚子疑問不能問,着實把這群吃瓜群衆給憋壞了。

Aria踩着又細又尖的高跟鞋搖過來,給她遞一杯咖啡,解救了被她盯得汗流浃背的化妝師。

“跟你商量個事兒。”

詠嘆調小姐最近新交往了一個東北舞蹈家,主攻鋼管舞,她被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本就不盡人意的中文愈發雪上加霜,總是不分場合地加上兒化音。

郁理移開杯子,看着紙杯邊緣鮮紅的口紅印,眉心微妙地蹙了蹙。

有病,自己喝瑰夏,給她泡速溶。

“沒得商量。”

Aria給自己取了個中文名,而且取得相當敷衍,叫于詠糖。于取自郁的諧音,詠糖根本是的直譯。

于詠糖說:“先別急拒絕。聽我說,SC執行總監聯系我,下個月是他們創刊十周年,想要邀請你。”

郁理輕飄飄地丢一個眼神,小助理在身後打理卷發,品牌方贊助的香氛不停飄灑,她在一片宛如公主城堡的粉紅泡泡中微微擡起下颌,用她非常主觀非常膚淺也非常美麗的臉蛋,對于詠糖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

“少來。SC拟邀的第一梯隊是安娜貝爾,她拒絕了,才想到用我。”郁理冷冷地看着她:“我說過,再也不給人救場。”

于詠糖氣得直翻白眼,伸手想擰她但又沒舍得:“就你清高!真不懂你們這些富家大小姐為什麽那麽愛擠破頭進入娛樂圈,說真的Lily你不缺錢吧,我根本不懷疑你能入股SC然後來個高層集體大換血。”

“我如果買得動SC,”她不打算糾正已經糾正半輩子的Lily,嘲諷道:“我第一個要換掉的就是你。”

于詠糖露出誇張而心碎的表情。

這場拍攝持續了四個多小時,呈現效果驚為天人,攝影師征得郁理同意後在微博發布幾張花絮,很快引起一波反響。

結束時郁理請所有工作人員到米其林三星用餐,她借用宋斂名字,得到插隊特權。

辛苦勞作一天的打工人歡歡喜喜地道謝,郁理本人悄無聲息地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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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三年前回耀京時給自己買了幾處房産,位置和樓盤很好,有一處現在已經炒出了天價,是耀京數一數二的學區房。

郁理從物業處那兒拿過鑰匙,內心緩緩地冒出一個問號。

不是,宋思窈她怎麽想的?當時給她推薦學區房?

壓下內心對宋思窈的刻薄批判,郁理頭一回用主人的身份審視這棟三百四十平方的房子。

很好,物業定期請人打掃,每一處細節嶄新光亮,她嚴苛地用手指抹過某些旮旯角落,意外地沒有落灰。

客房堆着送來的大宗行李,郁理随手打開行李箱,挑挑揀揀一件睡衣,準備來個浴缸spa。

她給自己醒了一杯紅酒。是CBD購入的同城閃送。

平板用伸縮架固定在牆面,郁理點出最近很火的懸疑網劇,故弄玄虛的片頭還沒放完,

手機歇斯底裏的震動,她伸出濕漉漉的手指,掃面容解鎖。

原來是攝影師給她發來的精修成片,郁理不想評價自己的臉和表現力,她身上的品牌價值和商業影響力已經明說一切。

她友好地給攝影師回了辛苦兩個字後,又發了個紅包,漂亮手指習慣性往下翻,忽地停住。

SC的執行總編和郁理關系複雜,她是郁先生好友的女兒。

比郁理大十幾歲,嫁了個當祖父都綽綽有餘的中東老土豪當第七任妻子,沒兩年老土豪見了他的信仰,她繼承了一大筆遺産,立即包了十八個古巴男模給自己開單身派對。

郁理拒絕潘多拉發來的視頻請求,那邊飛快回複一個問號,锲而不舍地用視頻轟炸她。

手心被震得發麻,她深吸一口氣,抿空最後一口紅酒,劃開接聽鍵。

“Lily,非常高興在熱搜看見你。”

潘多拉講法語,她的口吻風流迷人,但聽到雷打不動的Lily時郁理還是眉心頓跳。

“別講廢話。”

“好吧。”她大笑幾聲,東拉西扯了好一會兒才說回正題:“我看見你和那位賽車手的新聞了。Lily,你眼光不錯,下期封面我打算請Uranus,你幫忙牽個線。”

手機屏幕映出郁理的臉,潘多拉好整以暇地欣賞她介于動怒和無聊之間的表情,在她挂斷視頻的前一秒沖她抛了個媚眼。

郁理氣悶:“你要我幫你,我怎麽幫?”

潘多拉毫無心理負擔地哄騙她:“用你這張驚世駭俗的臉蛋,還有你火辣銷魂的身材,或者是你愛情騙子的人設。什麽都好,總之下個月我必須要用他。”

Uranus的國際首刊,各家媒體雜志大展神威,據說SC多年死對頭也對他們發出邀請,但所有橄榄枝都被冷處理,潘多拉混不信邪,正打算從副隊周敬航下功夫,沒想到他和郁理的緋聞平地驚雷地炸出來。

郁理從不慣着她,單手挽起浮垂水面的長發,扯下一塊白色浴巾迅速把長發盤起來。

“你現在倒頭就睡,做夢快一點。”

潘多拉笑得跟個童話電影裏的惡毒女巫,突然換了中文,張牙舞爪地威脅她:“那麽抗拒?這不像你。還是你們奸情複燃,說來讓我高興高興。”

郁理忍了忍,赤身裸體地走出浴缸,不過手機鏡頭穩穩地鎖定她的臉,此刻這張臉的不耐煩已經強烈到無法忽視:“你真是人才,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你挑選一個最容易惹人生氣的詞語。別顯擺中文了。”

“拜托了我的大小姐。Uranus的經紀人真的很難搞,如果不是他已經有兩個孩子我真的會考慮□□......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再說了你緋聞男友的□□,你難道不想看?”

視頻畫面天旋地轉,郁理把手機扣蓋在瓷色桌面。

她一一打開水乳,掌心往臉上打圈時不客氣地說:“糾正一下,不是緋聞男友,是前男友。還有,幫你牽線可以,但我要Uranus的代言。一換一,你考慮清楚了再給我打電話。”

潘多拉一聲抑揚頓挫的髒話還沒罵出口,郁理搶先挂她視頻。

做完護膚開始上下其手抹身體乳,等忙完每日雷打不動的程序,她才想起把手機放到無線端口充電,順便激情沖浪。

昨夜爆出來的花邊頭條已經被#實名舉報XX偷稅漏稅#、#XX、XXX番位争鬥硝煙四起!央X評論:不應縱容娛樂圈不良風氣#、#XX深夜牽手回酒店,女方非相戀七年對象#諸如此類的熱搜取代,郁理随手刷了刷,心念一動,對着鏡子拍了張生活氣息很濃的正面照。

編輯微博:有人問我,yes or no

用于詠糖的話來說,這些小事沒必要她出面解釋或澄清。

雖然說時尚圈和娛樂圈同屬一大類,但隔行如隔山,她們做模特的沒那麽多所謂的路人粉黑粉唯粉倒油粉,大家理智追星,事業粉居多。

兩小時後,除了最近某個以縮寫單詞出現的名字外,其他評論都是一水兒“老婆”、“老公”“姬圈天菜”“寶寶”“媽媽”亂喊一通。

但也有【急急急,怎麽還沒有人給老婆和zjh遞本子?要19r!要下海!要給我拍夠一百八十集!我願意為愛超前點映!】

【我酸了...到底是yl吃得太好還是zjh吃得太好】

【真的假的yl甩周敬航?難怪總感覺最近周敬航發的ins好像要碎掉了】

後臺刷到這條評論時郁理短暫地愣了愣。碎掉了是什麽說法?周敬航又不是一面鏡子,怎麽随随便便還能碎掉了?

她想了想,在微博搜索欄裏敲下周敬航的名字,微博黃V認證:Uranus賽車手

他發微博的頻率以年為單位,但是這個心機美人把上一條微博設置為進粉絲可見,郁理無聊地品鑒了一番前男友這幾年的人生,看起來并不精彩動人。

反觀郁理這三年,走秀,時尚拍攝,出席各種頂尖商業活動,甚至客串參演了一部大導電影,活得不要太風生水起。

難怪他咬我。

郁理下意識觸碰周敬航留下來的傷口。她今天拍攝時特意叮囑造型師做遮蓋,好在沒結痂留疤,遮瑕蓋不住的後期P掉就行。

她興味索然地翻了幾下,時間線停留在兩年多前。他粉絲數量還行,小幾百萬,不知道有沒有買粉成分,關注列表卻寥寥無幾。

看來是挺可憐的。

郁理這麽想着,順手點了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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