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家
回家
楚明月跑出換藥室，向醫院一樓大廳裏張望着，但是一無所獲。接着她又向醫院大門口跑去，終于在出口處看見了身姿颀長的林也背影。
楚明月隔着人群叫了一聲林也的名字，林也回頭看向她，表情有些愕然，似乎并不理解楚明月為什麽突然叫住自己。
“你傷得嚴重，我送你回去吧。”
林也嘴唇微動，拒絕的話語剛想說出口，楚明月仿佛有讀心術一般笑容燦爛地威脅林也：“你要是拒絕的話，我就告訴導師。”
見到林也瞬間噤聲，楚明月滿意地點點頭。她扶住林也的左臂，将林也大半個人的重量壓在自己身上，防止林也使用他受傷的左腿，接着示意林也繼續向前走。
兩人走到楚明月的車子附近，楚明月攙扶着林也坐上副駕駛，啓動車子離開醫院。
“你現在住在哪？”楚明月一邊打着方向盤一邊問林也。
“和美小區。”
“好巧，”楚明月驚訝道，“我也住在和美小區。”
彼時已是華燈初上，昏黃的路燈透過車窗不太明晰地灑在林也臉上，林也琥珀色的眼睛裏倒映着窗外如織的車流，他單單是坐在那裏，整個人身上便流淌着一種清冷寂寥的氛圍。林也報完自己小區的名字就不再說話，一時之間，車內便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與窗外汽車的鳴笛聲清晰可聞。楚明月不太适應着寂寥的氛圍，她順手打開廣播，廣播裏播放的是一首老歌，《The way you look tonight》。
“Just the way you look tonight
今夜與你一見鐘情
With each word your tenderness grows
你的溫柔在每一個字句裏延長
Tearing my fear apart
我的心如撕扯一般
And that laugh that wrinkles your nose
你的一颦一笑
It touches my foolish heart
觸動着我的心靈
Lovely, never never change
你永遠那麽可愛
Keep that breathless charm
那令人窒息的魅力依然
Won't you please arrange it 'cause I love you
可否請你準備妥當因為我已愛上你
Just the way you look tonight
只愛你今晚的模樣
Just the way you look tonight
只愛你今晚的模樣”[1]
歌手低沉而飽含情感的嗓音從廣播裏緩緩流淌，像是一杯儲存多年的佳釀，香味早已沁人心脾流芳百裏，讓人不知不覺沉醉其中。
林也轉過頭看了一眼楚明月。楚明月正專心致志地看着道路前面，或許是因為喜歡這首歌曲，她的嘴角無意識地噙着一抹微笑，楚明月餘光中注意到林也的注視，向他的方向瞥了一眼，用眼神詢問林也怎麽了，林也卻迅速低頭不再說話。
開車到小區地下停車場後，楚明月剛停好車，林也便扣動開關準備下車。楚明月注意到林也的動作，出聲制止住他，自己下車後打開林也那側門，再扶着林也下車。
林也大半個身體微微向楚明月的方向傾斜，帶着些冷香的氣息瞬時席卷而來，充斥着她的鼻尖，她努力支撐着林也大半個身體的重量。
林也家和楚明月家離得并不遠，橫向距離上只隔了兩棟樓。
楚明月一邊扶着林也一邊打趣林也會挑小區，和美小區地處僻靜，交通便利，物業負責，住戶和善，可謂是租房子的不二之選。
林也輕聲否認房子不是租的，是他自己買的。
畢業剛剛工作一年就能買一套房子？！
楚明月被林也的收入震驚了，原來漫畫家竟然這麽賺錢。
林也解釋道不是所有漫畫家都能賺到這麽多錢，只不過是自己運氣好罷了。
來到地下停車場的電梯旁，林也用ID卡刷了一下電梯，随後電梯門打開，兩人進入電梯。
等待電梯上升的無所事事之際，楚明月又注意到林也的傷口，或許是因為已經用繃帶包紮好，傷口已經不再向外滲血。但望着本來筆直勻稱的左腿上的繃帶，楚明月還是擰了擰眉，“怎麽這麽不小心，被電動車給撞了？”
林也解釋道當時是人行道綠燈變紅燈，一個七八歲沒有大人看管的小孩子不管不顧地向道對面沖，林也為了阻止那個小孩子才被電動車撞上的，
楚明月有些哭笑不得，原來是做好人好事才受傷的，不知道這算不算另一種形式的好人沒好報。但她還是叮囑林也，下次再做好人好事的時候需要注意自身的安全，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幫助他人。
正當楚明月想拿幾個醫院裏發生過的例子來佐證自己的觀點以求說服林也時，林也卻乖乖點頭道：“嗯。”
可能是覺得一個字太過冷淡，林也又補充了一句，“我記住了。”
望着林也鄭重其事的表情，楚明月喉頭一緊，原本想說出口的話停在嘴邊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其實林也不必這麽認真回複她的話，畢竟她也不是什麽長輩，頂多算上是同輩人間的建議。但林也卻偏偏熨貼地将她每句話放在心上，還句句有回應，這不禁讓楚明月有些動容。
“叮”地一聲，電梯門打開了，楚明月扶着林也走進他家。
林也家的裝修風格是極簡黑白灰的樣式，乍一看整潔幹淨，看久了未免覺得有些冷冰冰的。楚明月扶着林也來到卧室，注意到卧室的桌子上有麥克風和攝像頭，便有些好奇地發問道：“你屋子裏的麥克風和攝像頭是做什麽用的？”
“偶爾直播。”
楚明月本想接着問林也平時都直播什麽，但仔細想想這多少也屬于人家的隐私了，便沒有問出口。
楚明月将林也安置在床上後，盯着林也黑曜石般的眼睛囑咐道，“一定要注意傷口不能沾水，如果實在想洗澡的話就用毛巾沾水簡單擦一下。還有要注意清淡飲食，不要劇烈活動，好好休息不要熬夜，這樣傷口好得才快，記住了嗎？”
林也點點頭。
見此，楚明月便放下心來，又囑咐林也記得隔段時間換一下繃帶，如果傷口惡化的話盡快去醫院。
林也再次點點頭。
見到林也這麽乖巧，楚明月心中驀地升起了摸一摸林也的頭的想法，她努力将這個大膽的念頭壓制下去，随後繼續道，“那我就走了啊，有什麽事的話給我發微信。”
林也坐在床上，和楚明月揮手道別，燈光自頭頂照在他黑玉一般的碎發上，讓本就立體的五官更加清晰可辨。楚明月臨走前還在心中感慨，世界上怎麽會有林也這麽好看的人。
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後，林也剛才還微笑着的嘴角緩緩下降，直到面無表情。他盯着自己左腿上的傷口處，用手無意識地撫摸着繃帶。冷清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再配上他如玉般白皙的皮膚和精致的五官，整個人就像一個沒有表情的漂亮的瓷娃娃。
盡管已經餓得胃痛，但林也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整個人平靜無波，像是被抽幹了電量的機器人。
牆上挂鐘的時針已經從7緩緩滑向8，但坐在床上的漂亮青年還是沒有動一動的想法，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是撫摸着繃帶，一言不發。
門外響起的敲門聲打破了寂靜，林也卻仍坐在床上，對門外的敲門聲置之不理。
門外的人敲了一陣門後，似乎是覺得屋裏沒人，就放棄了敲門。
這時林也的手機亮起，顯示一條未讀的微信，林也随意地瞥了一眼手機，眉眼驟然柔和。
楚明月在門外敲門後，疑惑林也為什麽不來開門，随即給林也發了一條微信。
“楚明月：你睡覺了嗎？我敲門怎麽沒來開門。”
楚明月正在猶豫要不要給林也打個電話時，林也家的門開了。
眼前的青年頭發淩亂不堪，他垂下眼，不敢直視楚明月，開口道：“抱歉，剛才睡着了。”
楚明月拎着菜進門，笑容燦爛，“沒事，我想着你還沒吃飯，外賣不幹淨，你現在也不方便做飯，我就買了點菜過來。”
“你......”林也開口道。
“什麽？”楚明月沒有聽清林也說什麽，回頭問林也。
“沒什麽。”
楚明月進屋後将客廳和廚房的燈打開，房子裏瞬間一片光明，望着楚明月忙碌的背影，林也有些怔然。
他剛才想問的其實是，你對所有人都這麽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