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病房

病房

林也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楚明月趴在他的腿上，一只手墊在她的額頭下，另外一只手和他的右手松松垮垮地十指相扣。

望着他們貼合在一起的雙手，林也的目光變得有些柔軟，他小心翼翼地收緊了五指，拉近了和楚明月之間的距離。

正在熟睡中的楚明月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麽，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正好與沒來得及收回目光的林也撞了個正着。

“那天，你沒事吧？”林也見楚明月醒了，開口問道。

“頭暈嗎？惡心嗎？”楚明月與他同時開口。

見她沒有松開和自己十指相扣的手，林也的嘴角微微上揚，乖巧地回答道，“還行，不怎麽難受。”接着又補充了一句，“就是動的時候身上會疼。”

楚明月被他氣得有些想笑，“不疼就怪了，挨了那麽多下棒球棍，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斷了三根肋骨，背部大半軟組織都挫傷，還好他們的棒球棍沒有沖你頭上招呼，否則現在你能不能跟我正常說話都是個問題。”

林也的頭越來越低，最後都快要埋到胸前了。楚明月見狀，戳了戳他的腦門，語氣中帶着威脅道，“要是他們真的用棒球棍打了你的頭，你就等着在醫院裏住一輩子院吧。”

“那你會照顧我一輩子嗎？”出乎楚明月意料的是，林也擡眼看向她，眼睛裏滿是執着。

“不會，我會把你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醫院裏，再也不來看你。”楚明月吓唬他道。

“我不信。”雖然嘴上這麽說着，但林也眼中彌漫的霧氣卻有聚集的趨勢，眼角微微泛起了潮紅。

“逗你玩的。”楚明月用指腹輕輕擦了擦林也潮紅的眼角，溫柔開口道。

“不過，這次我真的要好好謝謝你……”

楚明月的話還沒說完，病床上的林也就捂住了耳朵，用行動表示他不想聽。

他執拗地看向楚明月，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是你的男朋友，保護你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所以你不必道謝。就算你說謝謝，我也不會接受的。”

楚明月沉默了一會，直到林也漸漸把捂在耳朵旁邊的雙手放下後，她才緩緩開口道，“好，那我就不道謝了。”

接着，似乎是為了掩飾什麽，她丢下一句“我去找醫生看看你現在的情況”，就離開了病房。

出門後，楚明月靠在走廊內的牆壁上，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心中有些自嘲地想着，這次人情可欠大發了。

醫生給林也檢查過後，直呼林也幸運，那麽危險的情況下，竟然沒有傷到內髒和脊椎。雖說現在也需要在醫院裏躺個十天半個月，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楚明月在旁邊輕輕點頭，顯然是很同意醫生說的話。

醫生走後，林也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玩弄着手指，顯然是沒把剛才醫生的話聽進去。楚明月見狀，有些無奈，“怎麽不聽醫生說話？”

林也擡頭，眼睛之中滿是她的身影，“聽的，一直都有在好好的聽楚醫生的話。”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楚明月接着說道，“哦對了，昨天鬧事的那幫人都被拘留起來了。警察說具體的處罰結果過段時間會通知我們，醫院這邊也會把他們列入永久黑名單，真是便宜他們了。”

林也點了點頭，重複了一遍他醒來時的第一個問題，“所以，你沒有受傷對吧？”

楚明月摸了摸林也的頭發，如她所想一般，黑玉般的碎發摸起來手感極好，楚明月沒忍住多停留了一會。

“我沒事。”

聽到了這句話，林也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放松下來，擡起他的左手搭在了楚明月的手腕處，用行動表示想讓她和自己更親近一點。

這次醫鬧事件過後，他和楚醫生之間的距離似乎近了一點，先前楚醫生雖然已經承認了他試用男友的身份，但是他總覺得他們之間好像隔着一層隔膜。而現在，楚醫生願意主動觸碰他了，林也心想。

林也試探性地拉着楚明月的手腕往下，讓她的手心貼到了他的右側臉頰之上，見楚明月沒有拒絕的意思，林也驗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想要吃些什麽？”楚明月用手心蹭了蹭林也的臉頰，開口問道。

“我都可以。”

“哦對，差點忘了，剛才醫生說你現在只能吃流食，豆漿和白粥，你更喜歡哪一個？”雖然聲音溫柔，但是楚明月還是說出了這個有些“殘忍”的消息。

“豆……不，還是白粥吧。”林也剛想開口說豆漿，但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話到嘴邊的時候改口成了白粥。

楚明月不疑有他，抽回了放在林也臉頰一側的右手，跟林也揮了揮手便走出病房去給他買白粥了。

林也摸了摸還殘留着方才溫度的臉頰，望着自己身上的病號服有些出神，如果說是白粥的話，一會應該可以借着自己的手臂很痛所以舉不起來飯碗的借口，讓楚醫生喂給他吃吧。

想到這裏，林也有些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他還真的是很擅長去耍一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

正當林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時，病房的門被人敲響了。他本以為門外是忘帶東西的楚明月，但沒想到來者卻是一身白大褂的徐珂。

看到來人是徐珂的時候，林也擰了擰眉，随即又想起徐珂是骨科醫生，而他現在所住的病房，正屬于骨科科室。

也就是說，楚醫生方才去找他的主管醫生時，很有可能與徐珂見過面了。想到了這一點，林也略帶煩躁地捏了捏手指。

能不能申請出院回家，他不想住這裏了。

雖說心裏的心思已經多得快要溢出來了，但林也面上不顯，淡淡地對徐珂說道，“不知道徐醫生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事？”

徐珂笑得很溫和，“只是來看看你。”說着，他四處張望了一下病房裏面，沒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後，将目光落回了林也的身上。

林也笑了笑，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我沒什麽好看的，要是徐醫生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就請回吧。”

“這次真的要謝謝林先生了，要不是有你，月月恐怕就要陷入危險了。”似是沒聽到林也那句趕客的話，徐珂換了個話題繼續說道。

林也捏手指捏得更用力了，方才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來，“徐醫生，還請你注意一下對楚醫生的稱呼。”

雖然常年生活在南方，但林也此時卻福至心靈一般想起了一句流傳在A市諷刺別人的話，這徐珂莫非是屬癞蛤蟆的，不咬人專門膈應人的？

正在徐珂剛要張口說些什麽的時候，楚明月推門而入，“白粥買回來了，但是好像還有點燙……”

話還沒落地，她便見到了病房之中提着一個花籃的徐珂，以及在病床上低着頭看不清臉色的林也。

“徐醫生？你怎麽來了？”楚明月挑了挑眉，開口問道。

“聽說林先生救了你，我便特意來探望一下他，不過，林先生似乎不太歡迎我……”徐珂依舊笑得溫和，只是眉間隐隐地流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聽到這話，林也攥緊了身下的床單，雪白的床單被他弄出了難看的皺褶。

不過楚明月的下一句話，卻撫平了林也此刻如同床單一樣皺皺巴巴的心。

“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你還上趕着來，你是屬癞蛤蟆的麽，不咬人專門膈應人的？”楚明月神色淡淡，但說出口的話卻有些銳利。

一片寂靜之中，林也的輕笑聲格外顯眼。

“月月，我不是……”

“行了，趕緊走吧，別把我這一畝三分地給弄髒了。”楚明月不耐地揮了揮手，示意讓徐珂趕緊離開。

就在徐珂剛碰到門把手的時候，楚明月又添了一句話，“對了，以後別叫我‘月月’，聽着怪惡心的，還是叫我‘楚醫生’吧。”

徐珂還想說什麽，楚明月就已經“啪”地一下把門關上，阻止了他沒說出口的話語。

楚明月回頭，見林也還在笑個不停，“見到他吃癟，你就這麽高興？”

林也眉眼彎彎地回答道，“嗯，高興。”

楚明月已經走到了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略帶嫌棄地把徐珂方才送來的花籃放到了地上，“哪來的花籃，怎麽這麽醜。”接着小聲嘟囔了一句，“一會我就給扔了。”

見林也仍然在笑，楚明月點了點他的額頭繼續說道，“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你是我的男朋友嗎？”

“不是試用男朋友了？”林也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楚明月輕咳一聲，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沒有回答林也的問題。見狀，林也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現在吃飯可以嗎？”楚明月解開了包裝袋，對林也問道，見他點了點頭，她便拿出了白粥，将病床上的小桌板升起，放在了桌子上。

“我的手好疼……”林也垂下眼睛，沒有動桌子上的白粥。

“疼？哪裏疼？我去找醫生給你看看。”楚明月聽到林也這麽說，起身便想出門去找醫生。

“不用，我只是端不起來碗。”林也說話時聲音很小，聽起來莫名有些心虛。

“這個好辦，我來喂你吧。”楚明月放下心來，她還以為林也的手腕骨折了呢。

楚明月舀起了一勺粥，吹涼了才喂給林也吃，只是這個手法，怎麽看怎麽像無情護工照顧癱瘓在床的不體面雇主，林也原本預想的粉紅泡泡被戳了個粉碎。

兩人一個喂飯，一個吃飯，一時之間，倒也還算和諧，只是他們的心情到底什麽樣，那就不得而知了。